“啓稟教主，凌王到。”
蕭長情送到嘴邊的酒杯一頓，從榻上起身，有些不能相信，“誰？”
“回教主，是凌王。”下屬心中明白，教主跟凌王之間是怎樣不死不休，從來都是教主去找凌王，然後碰一鼻子灰，凌王什麼時候主動來見過教主。
然蕭長情卻更清楚，楚雲容說過，不要再見他，見一次，就自傷一次，是什麼要緊事，居然讓倔強的小師弟自己破了例？
下屬見他一直髮呆，也不敢問，反正以往兩人一見面，非動手不可。
驀的，楚雲容的聲音在外響起，“你到底見不見我，若是不見，就說，我馬上就走。”
聲音仍舊清冷，卻透出絲絲的無奈。
蕭長情忽地站起來，打翻了酒壺酒杯，清冽的酒順着桌面流下時，他已經飛撲到門口。
楚雲容清清涼涼地看着他，“不是不見嗎？”
“當然見，你什麼時候來，我什麼時候見。”蕭長情笑的有點傻。
其實這些天他一直想着，用個什麼非見不可的師去見小師弟，就能阻止他傷害自己。
可是他沒有。
師父的死，好比兩人之間的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無論如何，因爲某些特殊的原因，他不能說出真相，而小師弟不知道真相，就不會原諒他，不肯見他，這是個死局。
其實，那件事也不是完全不能說，他也沒打算瞞着小師弟一輩子，紙包住火，有些事，終究要大白於天下，但，現在不是時候。
因那件事牽連太多，危險性也太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小師弟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想，更有可能會以身犯險，那絕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
所以，他只有忍。
楚雲容笑了笑，鼻子微微動了動，“在喝酒嗎？我陪你喝一杯。”說罷先走了進去。
看他這樣平和，不像是來打架的，也不像是來追問什麼的，如果不知道內情，倒真以爲，他的確是來找師兄喝酒聊天，如此而已。
然而，背對
着蕭長情的時候，他的眼神卻冰冷而銳利，彷彿隱藏在叢林中的野獸，隨時等着給獵物致命一擊。
今晚，無疑的，蕭長情，就是他的獵物。
蕭長情完全不知這些，他此刻覺得彷彿做夢一樣，自從師父去世，他和師弟還從來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說過話，哪次不是劍拔弩張的，今兒這是怎麼了？
楚雲容扶起酒壺，好歹還盛了小半壺，又拿了兩個杯子，到圓桌邊坐下， 斟滿兩個杯子，“不坐嗎，師兄？”
這酒是好酒，在這方面，師兄從來不會委屈自己，不是最上佳的美酒，入不了他的口。
蕭長情愣了一會兒，直到確定他的確是來找他喝酒的，這才恢復常態，爽朗大笑，坐了下去，“好，既然你願意喝，我陪你醉個痛快！來人，拿酒來！”
不問師弟來意，不問他爲何破除自己的誓言，如今他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兩壇酒擺上來，楚雲容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多說，與他對飲。
蕭長情也沒有說話，兩人彷彿比賽沉默似的，只管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那香醇濃烈的美酒，在兩人喝來，就像白開水一樣，淡而無味。
侍衛見他倆喝的痛快，也不敢多說，又擺上來兩壇酒。
又一罈酒下去，楚雲容有些微醉，蕭長情卻還是眸光晶亮，越喝越清醒。
“師弟，你醉了。”蕭長情笑笑，放下了酒杯，“別再喝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小師弟不可能無緣無故來找他喝酒，或許是有些話，清醒的時候不方便說出口，只有藉着幾分酒勁，纔可以無所顧忌吧。
“師兄的酒量，還是那麼好……”楚雲容單手託着額頭，“我的酒量卻退步了……就像練功一樣，這酒量也是……不進則退……”
記得以前，他的酒量比師兄還好的，可自從回到太子身邊，他就必須時刻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怎麼敢喝醉。
平時一個人，也就小酌一兩杯也就算了，不喝不喝的，慢慢的，酒量就不行了。
蕭
長情猶豫了一下，試着伸手，輕輕拍一下他的肩膀，“醉了就別喝了，我送你回房休息，若是醉的太厲害，明日會頭痛，你不是最煩宿醉後的頭痛嗎？”
小師弟以前愛喝醉，卻又最煩宿醉後的疼痛，每次醉了，就又吵又鬧，好像醉了是別人的過錯一樣。
可惜，那無憂無慮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沒事，有你幫我熬醒酒湯……”楚雲容呵呵笑了兩聲，“來，再喝……”
蕭長情苦笑，“你還記得？好了，別喝了，你喝太多了。”
“當然，”楚雲容用力，沒奪過酒壺，也倒不再堅持，“你原本是不下廚的，後來爲了給我熬醒酒湯，才……”
蕭長情見他要溜到桌底下去，知道他確實醉的厲害了，扶起他到牀榻上躺着，“你醉了，睡一會吧。”
“我沒醉……”楚雲容皺眉，“我的酒量雖然不比從前，可喝這一點，還是不會醉的。”
蕭長情有點心猿意馬，但他什麼都不敢做。
小師弟的脾氣，他最清楚不過，萬一惹毛了他，說不定真能就此翻臉，老死不相往來。
“走開，你壓着我了。”楚雲容推他一把。
蕭長情終於忍不住，吻住了他。
楚雲容沒有掙扎反抗，眼神驟然清明，哪有半點喝醉的樣子！
這一切，不過是他的局罷了。
很快的，蕭長情就覺得腦子暈暈，身上也沒有力氣，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嗎？“雲容，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你說過……”
楚雲容聲音清冷，“我說過的話，我都記得，你說過的話，我也沒有忘，你說希望跟我、跟師父永遠不分開，我們是一家人，師父就是我們的父親，我是你的親弟弟，我們要彼此照顧，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蕭長情猛地一震，“雲容？”
腦子裡卻更加暈眩，一陣天旋地轉，他竟從榻上摔到了地上，身體綿軟的，連擡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果然，還是被算計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