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刻,他才完全地、徹底地相信,太子的確一直是爲他好的。
這讓他的心裡,說不出是何滋味。
沒多久,宮中傳來旨意,要他大殿面聖,他早知不會有好結果,將髮釵上塗了毒,若是情非得已,就與皇上同歸於盡!
昭陽殿上,孝元帝滿臉怒容,不停地咳嗽,臉色很不好,果然像是要撐不住打着子。
宇文衝被五花大綁,跪在當殿,卻是臉無懼色。
“宇文衝,你有何話說?”孝元帝冷笑道。
宇文衝只是冷笑,一聲不出。
孝元帝怒極,吐出一口血,“押、押下去,關入天牢,容後再審!”
侍衛上前拖了人就走,宇文衝也就被他們帶了下去。古來這種事一向如此,成王敗寇,有什麼好說的。
到殿門口時,與楚雲容打個照面,宇文衝居然還笑了笑,“恨我嗎?”
楚雲容並沒有看他,進去跪倒見禮。
孝元帝眼現殺機,“凌王,你怎麼說?”
早知道這是個狼崽子,要不是臨淵非要護着,他早將其殺掉,果不其然,他必然是宇文衝的同謀,不除不行!
楚雲容低眉垂目道,“臣也未料到會有此變故,請皇上降罪。”
他腿傷未愈,才一跪倒,就劇痛鑽心,額上也沁出冷汗來。
太子暗暗罵他一句“笨蛋”,上前一步道,“父皇恕罪,兒臣讓凌王假意親近宇文衝,目的就是爲查探宇文衝之心,在此事上,凌王有功無過。”
凌王愕然,纔要擡頭看他,肩膀上一緊,已被他壓住,“你無須多說,本宮知道你替宇文衝惋惜,不過他做下這等錯事,誰也救不了他。”
孝元帝看來是極信任太子,對楚雲容的殺機果然淡了幾分,,“凌王,臨淵所說可是事實嗎?”
“……是。”楚雲容啞聲道。
“如此甚好,朕會爲你記一功。”孝元帝笑容有些陰森。
“臣不敢居功,臣行事也有失當之處,請皇上降罪。”楚雲容握了握拳,衡量了一下出手成功的機率,果斷放棄。
孝元帝心情有些
煩躁,揮了揮手,“朕說記功就記功,你不必多言,都下去吧。”
“是,兒臣告退。”
“臣告退。”
出得殿來,太子一把掐住楚雲容的肩,狠狠用力,“楚雲容,你難道不知本宮在父皇面前一力保你,還非要向父皇請什麼罪,你是想死嗎?”
楚雲容擡眸,靜靜看着他,“是。”
啪。
一記耳光打到他臉上去,太子咬牙罵,“不識好歹!”
楚雲容清冷一笑,臉上熱辣辣的痛,他卻一動不動。
他就是不識好歹,不識人心,被宇文衝如此利用、出賣,他情何以堪?
“‘噬血珠’被宇文衝換了?”楚雲容忽地道。
原來宇文衝一次一次爲了救他而受傷,就是要利用他向太子討得“噬血珠”。
太子明白,連洛寒也明白,唯獨他,始終不肯相信,何其諷刺。
太子冷笑,“不錯,‘噬血珠’可開啓大涼皇陵,宇文衝處心積慮,就是想得到‘噬血珠’,以成大事。”
宇文衝一心奪位,已不是一天兩天,可他野心雖大,計謀卻不高,從他上下活動開始,太子就已察覺,一直按兵不動,就是想抓他個現形而已。
偏偏半路殺出個楚雲容,太子一見就對他傾心,不忍心他被宇文衝連累,才一直提點他,護他周全。可惜,楚雲容就當宇文衝是知音,根本聽不過他的話,他又能怎樣。
楚雲容忽地想到一件事:難道蕭長情非要得到“噬血珠”,也是爲了進皇陵?
無影教不缺錢,他一定不是爲了皇陵中的寶貝,那他究竟有何目的?
“‘噬血珠’呢,有沒有落到宇文衝手裡?”楚雲容擡袖,擦去嘴角血跡,竟是異乎尋常的冷靜。
“自然是,”太子的怒氣慢慢平息下去,“不過本宮既知宇文衝的心思,當然會稟報父皇,‘噬血珠’已交回父皇手裡,免得其他人再打它主意。”
那就好,免得蕭長情爲了向太子要“噬血珠”,再鬧到不死不休。
楚雲容略一點頭,“如此,臣告退。”
“楚雲容!”太
子叫住他,“別亂來,宇文衝犯的是死罪,你救不了他的。”
楚雲容停了停,接着邁步,“太子殿下放心,臣不會亂來。”
他知道宇文衝謀反作亂,犯的是死罪,誰都救不了他。只是……他始終相信,宇文衝對他,不是隻有利用和欺騙,多少有一些,是真的吧。
宇文衝也真是倔強,已成階下囚,卻還是什麼都不肯招供出同黨,孝元帝震怒莫名,命令刑部的人對他動大刑,定要他招供不可。
誰料宇文衝卻突然提出要見楚雲容,然後就會交代一切。
孝元帝旨意一下,楚雲容在太子陪同之下,直入天牢,見到了鎖鏈加身、蒼白瘦弱的宇文衝。
宇文衝大大咧咧坐於髒亂的地面,對着楚雲容笑,“恨我,是不是?”
楚雲容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不恨。”
宇文衝一怔,“不恨?我利用你,出賣你,你不恨我?”
“人各有所求,”楚雲容靜靜看着他,“我不想說你是錯的,何況不管怎樣,你於我有恩是真,就算被你利用,也是我受你之恩應付的代價。”
“夠了!”宇文衝突然大叫,“楚雲容,我受夠了你的冷漠,你的若即若離,你聽到沒有?你就只知道對我說報恩、報恩,難道除了報恩,你對我就沒有別的?”
楚雲容皺眉,“宇文衝,你冷靜一點。”
“閉嘴!”宇文衝大叫,從地上一躍而起,撲過來抓人,但鎖鏈的長度限制了他的動作,他只能拼命揮舞着雙手,“不要再跟我說什麼恩德,我不要聽!楚雲容,你一直在跟我裝傻,我喜歡你,想要你,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嗎?”
楚雲容漸漸白了臉色,“宇文衝,你瘋了。”
“是,我是瘋了!”宇文衝怪笑一聲,“是你逼我的!我利用你是不錯,可我也是真的喜歡你!”
太子嗤之以鼻。
“你——”
“不要說了!”宇文衝嘶聲叫,“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楚雲容,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寬容,很仁慈,嗯?”
“沒有。”楚雲容跟他,已經沒什麼道理可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