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高風瀛負手而立,那張儒雅的臉上漠然沒了表情,他不常發脾氣,但並不代表沒有脾氣,只是對李雲裳,他總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此刻,明顯,李雲裳的話深深傷害了他。
“王爺,請你給臣妾幾日時間,這事臣妾想親自徹查。”李雲裳走近高風瀛一步,臉上表情很認真。
高風瀛淡淡點頭,“允了。”李雲裳所說的幾日,本就是一個寬泛的時限,而只有是她提出的要求,他當然會沒有任何條件地答應。
只是李雲裳並未表現地太過激動,只是默然地作揖,“多謝王爺。”然後便轉身離去了。
黑色的牢籠裡,滿布着血腥味,阿蘭躺在地上,握着自己斷指的手,疼地嘴一直髮顫。
高風瀛掃了她一眼,俊逸的臉上,卻多了一絲的陰冷,“拖下去,斬了。”
“是。”莫離領了吩咐,立即受到阿蘭身邊,將人拎起。
阿蘭那張絕美的臉上忽然多了一分的冷笑,“王爺,你好冷情,人人都道廣晉王溫文儒雅,是個溫情的男人,可是他們不知,高家的男人都一樣,都是冷血無情的動物!駱雨蝶對你一往情深,最終卻落個流放的厄運!阿蘭只是替駱姑娘抱不平!爲她有眼無珠抱不平!”
阿蘭聲嘶力竭着,那一聲聲,就像一把尖刀刺入人心。
許久後,高風瀛擺了擺手,“莫離,打發她出王府,本王不要再見到她。”
“是。”莫離皺了皺眉眉頭,知道王爺此刻是動了惻隱之心。
而阿蘭是吃透了高風瀛一定會心軟,所以才用駱雨蝶的事來做擋箭牌,佯裝出自己是一片忠心的模樣。
莫離扯着人便把阿蘭丟出了王府門外,空寂的巷子,阿蘭被狠狠丟在門口,莫離掃了她一眼,冷冷道,“你的確是心思高明,知道王爺的軟肋,但是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道理,你應該懂吧?”
莫離說完,便將門重重一關。
阿蘭跌坐在地上,原本楚楚可憐的臉上,忽然多了一分的奸邪,李雲裳啊李雲裳,我就不信王爺能一直寵着你,幸好她早有準備,把從彩蝶那騙來的金銀財寶都先藏了起來。
緩緩起身,阿蘭回望着身後的木門,眼神猛然一凌,她阿蘭發誓,以後定要風風光光地進入這廣晉王府!一定!
“月兒,是我沒用,害你受了這麼大地委屈。”房間內,月兒被安置在李雲裳的牀榻上,李雲裳坐在牀榻邊,看着月兒全身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更加心疼了起來。
靈香拿着大包小包的外傷藥走了進來,看着月兒此時的模樣,也心疼萬分,連聲音都感覺有些出不來,“王妃,藥來了,都是平常王爺賞賜下來最好的金瘡藥。快些給月兒姐姐擦一擦吧。”
月兒疼地早就半迷糊了,微微睜開眼睛不能說話,直到李雲裳慢慢幫她褪去身上的衣服時,她才猛然叫了出聲。
血粼粼的肉粘着衣服,每撕扯一下,都連帶着長長的一點肉皮。看的人觸目驚心。
李雲裳小心地點着藥粉,恨不得傷在自己身上,“月兒,忍着點,阿蘭她太狠心了!”
“王妃,帕子。”靈香急忙擰乾了帕子,遞給李雲裳。
李雲裳小心地幫月兒清理傷口,
然後又給她餵了一點吃的,這才肯離開。
“月兒姐姐實在太可憐了,靈香覺得月兒姐姐一定是被陷害的。”靈香跟着李雲裳出了房間,回頭看了看,又嘆了口氣。
李雲裳難過了一天,月兒是她來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好姐妹,看到她這樣,她怎麼能不心痛,“爲今之計,只有立即破案,走,隨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靈香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去驗屍!”
因爲彩蝶死因突然,所以屍體並未立即處理,而是被放置在了王府的一間廢棄屋子裡,只是入夜,只有李雲裳和幾個丫鬟,女人們本身就怕鬼,便是沒有人敢跟着進去。
李雲裳回頭,看着身後一羣丫鬟都畏畏縮縮的,手裡提着燈籠還在發抖,一個個都縮着腦袋,就是不肯上前一步。
“靈香,她們不去你跟着我進去,還有,誰,立即去請王爺過來一趟。”說畢,李雲裳便走進了廢棄屋子。
裡面很黑,剛走進去,臉上就蒙了一層蜘蛛絲,靈香雖然膽子大,可是也被驚地大叫,“王妃,我怕。”
“不用怕,咱們是來替彩蝶沉冤昭雪的,她一定不會加害咱們的。”李雲裳不僅不害怕,反倒更加上前了一步,由於眼前的光線太暗,根本看不清楚麥稈上躺着的人,李雲裳索性接過靈香手裡的燈籠,催促道,“去,把外面的燈籠都拿進來。”
“是,這就去。”靈香打了個寒戰,然後飛快地出去,提着三個燈籠進來了。
瞬間,屋子裡便光亮了起來,就像白天一樣。
而此時,麥稈上躺着的死人也愈發清楚起來。
靈香一看,嚇得忙移開了頭。
“靈香,點蒼朮。”李雲裳吩咐着,這是屍檢的慣例,凡檢屍,先令多燒蒼朮、皁角,方詣屍前。檢畢,約三五步,令人將醋潑炭火上,行從上過,其穢氣自然去矣。
理想應聲燒蒼朮的時候,李雲裳則是打開自己準備的藥箱,戴上了手套,本來這些驗屍是要仵作來做的,但是她怕耽擱時間,如今天氣炎熱,屍體容易腐爛,到時候死亡時間就沒那麼容易檢查出來了。
李雲裳首先觀察了彩蝶全身,她身上幾乎沒有一件像樣的首飾,衣服穿地也很簡譜。她的雙眼是閉着的,李雲裳又伸手去翻開她的眼皮,看着裡面只有白眼珠,看上去有些慎人。
她又把彩蝶的屍身翻了過去,檢查其腦後、乘枕、項、兩胛、背脊、腰、兩臀瓣、有無杖疤。穀道、後腿、兩曲、兩腿肚、兩腳跟、兩腳板是否有傷痕。
手慢慢下移,彩蝶的胸前被血染紅了一大片,不過此時已成了烏黑色。此傷口很大,流血過多,應該是造成彩蝶死亡的主要原因。
李雲裳急忙用尺子測量傷口的大小,然後回頭問道,“兇器可有?”
“有的,聽說當時月兒姐姐手裡就握着一把刀子,所以大家才那麼篤定月兒姐姐是兇手的。”靈香回答道,不小心瞟了彩蝶的死相。嚇得又急忙扭頭。
屍檢時。
人身本赤黑色,死後變動作青色,其痕未見。有可疑處,先將水灑溼,後將蔥白拍碎令開,塗痕處,以醋蘸紙蓋上,候一時久,除去,以水洗,其痕即見。
初檢完後
,李雲裳便又認真細緻地再次檢查一遍,衝着身後擺手,“若王爺來了,先讓他避諱。”她現在要給彩蝶做全身屍檢,也就是檢查其身體內部是否有損傷。
手小心地撥開彩蝶身上的衣服,看着她裡面露出的肌膚。
若是一個大活人,這身體絕對是曼妙無比的,但是此時此刻,這身體不但沒有一絲美感,反倒是多了幾分噁心。
由於溫度過高,按照彩蝶身上、面上、肚皮、兩脅、胸前肉色已變動。
李雲裳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彩蝶屍上有數處青黑,她立即將水滴放青黑處,瞬間,在彩蝶的脖頸處,痕硬,水住不流。
一番檢查後,李雲裳終於有了結論,她緩緩起身,朝着靈香走去,“王爺可來了?”
靈香忙回答,“在呢,方纔見王妃你檢查的認真,王爺便未來打擾。”
“恩,咱們出去。”李雲裳點頭,將手套摘去,便朝着外面走去。
果然,高風瀛被莫離推着,正坐在輪椅上,似乎已經等了許久般。
“給王爺請安。”李雲裳和靈香一起作揖。
高風瀛擺了擺手,“王妃大費周章地請本王來,就不必這麼多拘禮了。直接入正題吧。”
“也好。”李雲裳擺了擺手,很是認真起來,“王爺,聽目擊的丫鬟說,她們看到彩蝶和月兒一起躺在蝶兒昔日住過地房間內,彩蝶腹中受傷,月兒手裡拿着兇器,於是大家都自然而然地認爲,是月兒拿了那把刀子將彩蝶殺死的。”
“恩。”高風瀛輕描淡寫地點頭,似乎在認真地聽,“繼續。”
“其實不然,凡被人殺傷死者,其屍口、眼開,頭髻寬或亂,兩手微握,所被傷處要害分數較大,皮肉多卷凸,若透膜,腸臟必出。”
“其被傷人見行兇人用刃物來傷之時,必須爭競,用手來遮截,手上必有傷損。或有來護者,亦必背上有傷着處。若行兇人於虛怯要害處一刃直致命者,死人手上無傷,其瘡必重。若行兇人用刃物斫着腦上、頂門、腦角後、髮際,必須斫斷頭髮,如用刃剪者。若頭頂骨折,即是尖物刺着,須用手捏着其骨損與不損。”
“對,那麼你的意思是?”高風瀛似乎已聽出了端倪,臉上安然自若,細細聽着。
李雲裳上前一步,“還請王爺隨臣妾進去瞧瞧。”
說畢,她自顧自地便進去了。
“王爺,咱們還進去麼?”莫離似要說話,卻被高風瀛一把攔住,他淺淺一笑,小聲道,“無礙,看看王妃怎麼說,難得見她又這麼充滿活力了,挺好。”
“是。”莫離應聲便推着高風瀛進了屋子。
裡面本就狹窄,空氣質量也不好,莫離推着高風瀛只到了門口便沒再進去了,倒是李雲裳,已經很稱職地又帶上手套,走到彩蝶身邊給高風瀛親自示範。
“臣妾翻看過她的舌頭,她的舌頭上有一排半圓弧牙印。嘴邊有抓痕,猜想應該是被人捂住嘴巴所指,目的是爲了防止人喊叫。而方纔我用蔥水試過了,她的脖頸處有勒痕。看她指甲斷裂朝下方,應該是在何人糾纏所致。可是彩蝶她腹中刀子嚇得很準,想來只是一刀所致,並未有過多爭執。臣妾猜測,彩蝶的死因,也許並不是被刀所殺,而是被勒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