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九章

明月出去不多會兒,就回來了,手裡還拽着閆素素開的那個藥方子。

原以爲她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折回來要問清楚。

閆素素正要開口詢問,卻聽明月先開了口道:“主子,奴婢在院子裡遇到了王爺,王爺看了這藥方,把奴婢打發了回來,說是不讓奴婢去抓藥。”

“他說的?”

明月點點頭:“奴婢說了,可能是王妃覺得原先的藥方不好,想自己開一個,但是王爺說,就吃着那就可以,讓奴婢回來。”

閆素素眉心一緊,心頭一窒,卻告訴自己,元閔翔並不知道,那就是保胎藥,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另開藥房罷了,對明月揮揮手,她道:“去吧,再去抓,王爺若是再說,就說我已經有……”

“不必說了,我知道,那孩子,我不會留,這保胎藥,你就省點心思吧!”

門口傳來的冰冷聲音,一瞬間把閆素素所有的“最後自我安慰”都給打碎了,他知道她懷孕了?

她知道他懷孕,卻爲了不要她的孩子,特地叫大夫在活血化瘀要中,加了一位藏紅花?就不讓明月去抓十三太保安胎藥,就想讓他們的孩子死在她腹中?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元閔翔,啞着聲音問道:“爲什麼?”

“明月,你先出去!”對着明月揮揮手,元閔翔道。

明月見這情形,大氣都不敢出,忙退了出去,順帶關上了房門。

閆素素死死的盯着元閔翔:“爲什麼?”現在,可以說了吧?

“本王從來不給別人養孩子。”什麼意思?

閆素素手心拽的緊緊的,看着元閔翔的目光是冷冷的:“你懷疑,我的孩子不是你的?”

“這還用懷疑嗎?地牢助安陽侯安定侯逃跑那日,你稱自己腹中有了孩子,爲什麼我不知道這個孩子?因爲你知道,我從來不會遺落我的精ye在你體內,所有這孩子必定不是我的,你纔不敢告訴我是嗎?

皇兄爲什麼會這麼緊張你的孩子?追捕安陽侯的牀上,他當真所有人的面,抱了你,是嗎?

那天晚上,我想不可能是我看錯了吧,你在做什麼?投懷送抱,是嗎?”

一連竄的質問,讓閆素素面色慘白了一片。

她,調查她!

從一開始,就懷疑了,就不信任了,所以,纔會調查她是嗎?

然後呢?他相信了自己的耳聞眼見,而不願意相信她和孩子是嗎?

甚至要親手殺了這個孩子是嗎?

“王爺!”她喊他,語態冰冷。

這一聲稱呼,如同他自稱本王一樣,在兩人的面前,劃下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這麼,你要說,本王誤會你了?”他諷笑的看着她。

閆素素收斂了所有的神色,眸光變得無比的平靜,撫着自己的小腹,她只留下了五個字:“你會後悔的。”

元閔翔冷笑:“後悔,本王從來不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我會讓你知道,怎麼寫!”閆素素冷笑,“你走吧!”

“閆素素,這是本王的房間,本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容的了你對本王發號施令。”

聞言,閆素素一頓,隨後,掙扎着起了身,頭重腳輕,昏昏沉沉,看來頭部受傷真的不輕。

“好,那我走!”

見她搖搖欲墜的往門口走去,他的心,說不出的疼痛,一把上前,將她扯了入懷中,他,終究是不忍,就算親眼看了她的背叛,卻也是對她下不了狠心。

將她打橫抱起,放到牀上,他冷聲道:“躺着,你不想看到我,我還不想看到你,本王和鳳玉川的婚禮,定在五月十九日,你可以不出席,事實上,本王也不願意到時候看到你,掃了興。”

“那個承諾,王爺……”

以爲她要質問,你忘記了嗎?

不想,她說的,卻是——“我當做,從未聽到過,你也當做,從未說過,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們都當做,從未發生過,從未存在過。”

說這些話的時候,心口是疼痛的,表情卻是漠然的,她只剩下最後一份尊嚴了,她不容眼淚糟蹋了自己的這份尊嚴和驕傲。

元閔翔的心口,也是隱隱作痛,看着她,他冷笑:“我對你,從未有過任何承諾。”

果然,他很聽話,當做了從未說過。

看着他絕塵而去的背影,閆素素的悲涼,是從心底生髮出來的。

五月十九嗎?

今天,是幾時了?

明月被勒令緊盯着閆素素,不許給她抓藥,每天的藥,都要監督她喝下去,甚至閆素素的膳食,湯水中都加了藏紅花,閆素素知道,這個孩子,怕是如何都保不住了。

孩子流掉的那一天,很諷刺,正是五月十九,其實這個孩子,本就不該存在,閆素素知道,因爲她體內的寒症未消,這孩子本不該在這個時候入駐她的子gong,孩子吸了她全身寒氣,精通醫理的她,早就知道了,孩子最多能懷到六個月,若是僥倖生下來,也是一身的病痛。

與其讓他來受苦,不如遂了他父親的心願。

孩子沒有順利流掉,而是引了閆素素是的大出血。

閆素素的大出血,嚇的明月臉色蒼白,想去前院請元閔翔,但是聽到了喜悅的鑼鼓震天動地的聲音,她又不敢了,那邊正在辦喜事呢,她怎麼能拿這麼晦氣的事情去叨擾,想了半天,只能去廚房找幾個以前宮裡伺候元閔翔的老姑姑過來看看。

好歹,在大家的手忙腳亂和閆素素自己的指揮下,她算是化險爲夷的,疲倦的睡去。

再度醒來時候,是午夜時分,牀頭站着一抹修長的身影,大紅喜袍穿在身上,襯的他無與倫比的俊美,可是這份俊美,如同他身上的大紅衣衫一樣,給閆素素的感覺,只有一個:刺眼。

看到她醒來,他緊着的眉心,放鬆了一瞬,隨即,又化作了冷酷。

“醒了?”

“怎麼,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在她那呆着?還是說,在別院睡不慣,想帶她回來你的房間,那好,我即刻走,明月,明月……”閆素素開口,聲音十分的虛弱。

元閔翔上前,有些恨恨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之中,惹的閆素素緊了下眉頭。

“從今以後,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這裡,會成爲你的牢房,除非有我作陪,不然,你哪裡都別想去,知道嗎?我剛已經看了,你體內的寒症都被孩子吸了,已經消散,等你身子好了,我會讓你,再懷上,懷上只屬於我的孩子。”

他的話,讓閆素素覺得十分的好笑。

怎麼的,她是把她的肚子當做了臉盆,原先那個孩子,是一盆髒水,用她的血水清洗乾淨後,他就要注入新的他認爲乾淨純淨的水進去嗎?

他可能忘記了,再也不可能純淨了,她的血,已經染紅了整個“臉盆”,記憶不消失之前,她永遠會恨他,永遠都忘不了他對孩子的決絕。

“我若是不願意,你逼得了我?”她冷笑。

似曾相識的語氣,似曾相識的話語,

曾經的她說過:“我若是不想嫁,誰也奈何不了我。”

到頭來,她還不是嫁了。

“呵!容不得你願不願意,你只能是我的,就算你的心不是我的,你的身體,你的一切,你的孩子,都只能是我的。”他有些發狠的道,說罷,俯下了身,重重的吻上了她的脣,帶着霸道的懲罰的佔有的力度。

閆素素氣息本就微弱,被他堵截了所有的氣息, 便看到了死神的腳步。

她用力的推拒他,因爲厭惡,終於,他的侵佔,也成了讓她厭惡的東西。

她曾經因爲安陽侯的侵略,而渾身髮指,汗毛倒數,那時候她就想,原來和自己不喜歡的人親熱,是如此痛不欲生的事情。

此刻,在元閔瑞身上,她重新體會到了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原來,他也從她的最愛,榮登到了她的厭惡。

她的抗拒,讓他十分的不悅,如若不是顧及到她身子剛剛小產,還虛弱的很,他當真會覆身上去,狠狠的佔有她,戳穿她。

終,還是離開了她的脣瓣,看着她被自己蹂躪的紅腫的脣瓣,他伸出了左手,拇指指腹,輕揉的來回摩挲上她的脣瓣,聲音,不再冷酷,而是帶着某種懇求的成分:“今天起,乖乖的,我還會對你好。”

洗掉了她身上的污點——那個孩子。他願意委屈求全,爲了愛她而愛她。

閆素素冷哼了一聲:“今天起,遠遠的,別讓我看到你。”

他都不洗低聲下氣的和她求和了,爲什麼,她這麼不惜福,不珍惜?

暴戾的顏色,在他的臉上開始散佈,他豁然起很,語氣甚是冰冷:“見或不見我,由不得你覺得,閆素素,你給本王記住了,你是本王的人,生是,死也是,身是,心也必須是。”

說罷,他憤然摔門而去,只留了一室的戾氣給閆素素。

這戾氣混雜了閆素素的痛苦,化作了滿室濃濃的悲哀,直達閆素素心底的悲哀。

修養了七日,身子恢復的差不多了,元閔翔當真把她給囚禁了起來,出了明月,另外加派了四個婢女來伺候她,說是伺候,還不如說是監視,這四個人,兩人一班,輪流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她的活動範圍,也被控制在了院牆之內,這幾日,元閔翔極少來,每次來,閆素素一句話都不和他說,不管他是憤怒還是求好,她都置若罔聞,視若無睹。

這般態度,每次都惹的元閔翔面色陰霾的離開,他可以忍受所有,唯獨忍受不了她對他不聞不問。

蝶谷仙送她的原矛頭蝮,已經過了冬眠期,和閆素素還算親近,奇怪了的是,和元閔翔,關係也不差。

每次元閔翔過來,閆素素不理會她只顧着自己逗蛇,他便會把蛇奪過來,不許她的目光心緒,放在別處。

那般粗暴的動作,小原矛頭蝮卻從來不攻擊他,甚至很多時候,都會安靜的盤在他的肩頭,一雙眼睛,骨溜溜的看着閆素素。

六月初,夏意濃濃。

閆素素已經被關了快半個月了,期間,元閔翔下令,不許任何人拜訪,她曉得,餘杭姚和任肖遙曾經來看過他,但是因爲元閔翔的命令,而被拒之門外。

她不知道,他要把她囚禁到什麼時候,一月,一季,一年,還是一輩子?

這幾日,已經有了酷暑的影子,想到去年,閆素素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短短一年,居然會經歷如此之多。

她從一個現代人,變成了古代人。

她從一個醫生,變成了一個庶小姐。

她從一個庶小姐,變成了閔王妃。

又從閔王妃,變成了閔正妃。

有正妃,必然就有側妃,那個鳳玉川,閆素素對她的印象不好不壞,態度不冷不淡,她不常來,卻在荷花盛開的這幾日,送了兩次含苞欲放的荷花過來。

這日下午,她索性自做主張命人搬了偌大一個水缸進來。

“姐姐,明月說,上幾次帶來的荷花,不幾日就凋謝了,你看,我給你弄了個大水缸來,一會兒就命人去移植幾株荷花過來,希望能存活。”

即便閆素素對她總是不冷不熱的,她對閆素素,也是關懷備至。

閆素素淡笑一聲:“不必如此麻煩,生的好好的東西,移了位,可能活不了。”

“請的花匠來弄,必定有法子讓這荷花開的好好的,姐姐這可有水,大熱天的,把我給渴的。”相處久了,便曉得這鳳玉川的個性,實則十分的歡快豁達,如同她這個人一般,給人一種很溫暖和煦的的感覺。

閆素素看向明月:“給鳳側妃倒杯涼茶。”

“鳳側妃”,是這個府邸中的人,對鳳玉川的稱呼。

安心忙應:“是!”

茶水送了過來,鳳玉川一口就飲盡了,看着明月,她輕笑一聲:“明月,你先出去一下可好?”

看着架勢,有話要和閆素素說。

明月恭順的退下,留了兩人單獨說話。

“姐姐!”明月退出後,鳳玉川喚了閆素素一聲。

“恩!”閆素素淡淡應聲。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一雙大眼睛,真誠的看着閆素素。

“說吧!”抿一口茶,閆素素看着院子裡花匠忙活的背影,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鳳玉川卻好似並不在意:“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麼樣才能討王爺歡心?”

“呵!”閆素素冷笑,“這是你的事。”

知道自己可能惹了閆素素不高興,鳳玉川忙道歉:“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若是可能,我很想讓王爺多喜歡我一點,畢竟我千里迢迢而來,王爺是我唯一的倚靠。我知道王爺曾經十分都疼你,所以……”

閆素素看了鳳玉川一眼,忽然笑了起來,笑容讓鳳玉川摸不着頭腦。

“姐姐做什麼,笑成這樣?”

那是一種很燦爛的笑容,很明媚,如同這夏日的陽光,卻沒有陽光的溫度,透着幾分冷然,鳳玉川從未看過,閆素素露出這般笑容,不免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鳳側妃,你也說了是曾經了不是嗎?花無百日紅,我現在失寵了,你不是也看到了,你來請教一個失寵之人這個問題,我想你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閆素素不過是不想和鳳玉川進行元閔翔的話題,所以纔會送了鳳玉川這麼一個讓她微微駭然的笑容。

她曉得,這般笑意,這般話語,鳳玉川若是識相的,必定不會再繼續這個問題了。

果然。

看着院子裡送了荷花進來,鳳玉川忙藉機轉移了話題:“姐姐過去看看嘛?荷花好似送來了,我親自挑選的,都是鮮嫩的荷花呢!”

“不了,我累了!”態度恢復了冷然,她徑自起身,回了房間,把鳳玉川落在身後。

又一次在閆素素這裡受了冷待,鳳玉川倒也不氣。

只是彎了彎嘴角,自言自語道:“這性子,當真是比菩薩都難討好,怪不得王爺每次來過這,臉色的差的和墨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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