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着長工將所有的麥子都收進了倉庫,張正山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闔上賬冊鑽進袖子裡,然後原路回去。
沒走幾步,他便發現了地上對風吹得揚角的銀票,彎身撿起,私下裡觀察了幾眼,就揣入衣襟內繼續往前走。
莊沐瀾從藏身處出來,望着張正山的背影越來越小,只到看不見。
這是一次小考驗,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張正山若是正直,她大可放心將更多的事情下放,自己也樂得清閒。
天色漸黑,莊沐瀾有些心不在焉,擔心自己看走了眼,可思來想去,若不去面對,以後恐要面對更多的擔心和提防心,與其那樣,不如就橫下心來試上一試。
到了家,崔氏已經燒好了晚飯,桌上的托盤上另外擺放了一些,一看便知是給張正山家的送過去。
“瀾兒,你去哪兒了?張正山找過你兩回了,像是挺着急的,你趕緊吃飯,快要涼了,”崔氏說完,不忘女兒吃飯。
一聽張正山找過自己,莊沐瀾的心忽地七上八下了,他找自己是爲了辭工還是爲了什麼?
左右都是有可能的。
哎,也罷,該來的總是躲不過去的,大不了自己勞神費力,親自管莊子的事情。
飯吃了沒幾口,張正山就來了,見着莊沐瀾,連忙躬身,“打攪姑娘用飯了。”
“張正山大哥坐,”莊沐瀾顧不上吃,拉了張凳子給張正山坐。
張正山恭順地點頭,道,“多虧了崔嬸子照顧,不然的話,我娘子也沒口飽飯吃,娃也喝不上奶。”
從這話完全可以聽出來,張婆子不管兒媳婦了,因此,張正山說到這個的時候一臉訕然,怕是沒多少人家會是這樣的。
“回頭等嫂子身子養好了,你好好謝謝我娘便成,”該是崔氏的功勞,莊沐瀾都給她接着了,畢竟燒飯又端飯,也是辛苦。
“我們一家人也不能忘記姑娘的恩德,”張正山又低了一下頭,敬畏地沒有擡頭直面莊沐瀾,他又說道,“平大夫說了,若不是姑娘,娘子怕是回天乏術了。”
“生死有命,也不全是我的功勞,嫂子是個有福氣的,”莊沐瀾誠然笑了笑,沒有因爲張正山的謝意而飄飄然,反而覺着那是自己的一份責任。
張正山聽了,嚅囁了幾下,像是鼓起勇氣似地從袖中抽出了一些東西。
莊沐瀾定睛一望,真是自己今天故意丟在地裡頭的銀票。
“這是……”她故意道。
張正山回道,“這是小的今天撿到的,上頭有唐家的字跡,想必是之前唐家的人丟的,特地送回來,讓姑娘處置。”
莊沐瀾接過來,瞄了一眼面額,沒有動過,心裡又明瞭了幾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家的,你留着便好。”
“不敢,”張正山擺手,十分惶恐,“我們一家已經接受了姑娘太多的恩德,又怎能做這種事情來?若是唐家的人知道銀票少了,存心找來的話,怕是要找姑娘要的。”
莊沐瀾微笑着,將目光從張正山頭上收了回來,從容收了銀票,笑容這才慢慢消失,“聽說,大娘希望你離開莊子,另謀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