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解成
只是明知道這東西有毒,卻還吃了下去,也許一不小心便是生死別離,段雲蘇心裡如鈍刀割扯般疼痛的厲害。
看着趙賀辰那無畏的模樣,段雲蘇忍不住將人給抱住,張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沒一會,段雲蘇便感受到那身子已經開始輕微的發抖,她心頭一緊,這毒可是要發作了,果然如姬夙所說的毒性兇猛,居然這般的快?
趙賀辰的身子微晃了一下,段雲蘇瞧見了他眼神居然慢慢的失去焦距。她急忙將人給扶住給帶去了榻上,只見趙賀辰臉色已經是青中帶着灰白,額上冒汗,雙手無意識地抓住着牀上的被褥,咬着牙忍受着,最後卻依舊是露出一聲痛哼。
段雲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忍着心中的疼痛與不安,搭上了他那微涼的手腕,聽着那瞬間變得混亂不堪的脈象,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忐忑,起身便去取來那銀針。
拿着針轉身回來之時,卻見姬夙正將那娑婆果放進了趙賀辰的口中。段雲蘇大驚,這東西引發蠱毒,上次辰辰食了這果子是何等的她可是依舊記得清清楚楚。趙賀辰身上毒性已是發作,怎麼還能這般折騰!
“姬公子。”段雲蘇的聲音帶着微顫。
姬夙回頭便見段雲蘇睜紅了的雙眼,只是他此刻早已沒有往日你嬉笑的模樣,那認真謹慎的樣子卻是段雲蘇從來不曾見過的:“我自是不會害了趙賀辰,體內之蠱早些躁動,那斷了聲息的時間便更短,雲蘇你便可以早一些施針救人。”
段雲蘇的指甲掐緊了手心,她坐在牀邊,只見趙賀辰的脣色微微變青變紫。身上偶爾一下的抽搐,臉上青筋都似乎要勃起了,那痛極的面容幾乎有幾分的猙獰。按姬夙所說,若是蠱蟲未死,她便是不能馬上救治,便是要她這麼眼睜睜地看着趙賀辰被痛苦折磨。就這麼看着辰辰生命在流逝,這都對她來說又死何等的熬煎?那錐心的痛意幾乎想讓她直接動說,早早將人給拉扯了回來。
她拿起方纔趙賀辰塞在她手中的藥丸,只見那原本暗紅的顏色已經變淡。果真如姬夙所說,藥瓶子一開封,這毒性便已經慢慢的消逝了。
她輕嗅了一下,那味道略微有些熟悉,段雲蘇心中一震。
“姬公子,這毒既是出自你母族,那你爲何沒有解藥?”
姬夙眼中狠光一閃而過:“方子早已被奪,人也慘遭殺害,母族衰落,若不然我姬夙怎麼會被他們算計着送來了熙國當了質子。不過我卻是知道這毒中攙和了兩樣物事,一是鴆,二是傳說中那斷腸的毒草。”
果然,段雲蘇微微眯眼。
“小娘子你看。”姬夙指着趙賀辰的手背,只見那上邊被鼓起了一個小點,隱約見到又很快沉匿了下去。段雲蘇伸手觸摸了一下方纔鼓起的地方,沒再發現任何的不妥。
“可是那沁魂已經不安了?”段雲蘇替趙賀辰拭了額上的汗,伸手解開了趙賀辰的衣裳。只見身子之上時常見着一地方鼓起,小小的點如不留意還真發現不了,消沉下去便又很快在其他地方冒起,這是上次趙賀辰只吃婆娑果後未曾見着的情況。
姬夙點點頭:“沁魂正四處遊走,等精力耗盡,雲蘇便趕緊放手救治。”
“我這便去準備解藥。”段雲蘇站起身子,臉上早已沒有方纔的糾結慌亂,鎮定自若的樣子讓姬夙心神一跳。
“小娘子,你可別說你已經是知曉這藥要怎麼個解法。”
“上天都眷顧於我。”段雲蘇回頭看着趙賀辰越發不平穩的呼吸,那泛紫的脣瓣彰顯着這毒性是多麼的霸道,一個半時辰,趙賀辰真的熬得住這般久?她緊咬了一下脣瓣,握緊着手中那掐開的藥丸,走到書案之上,提筆書寫。
她喚來念秋與谷秋兩人,將藥方交到谷秋手上:“谷秋你馬上抓齊這藥,煎了立刻送了過來,念秋你去準備大量的蛋清送了過來。”
兩人看着段雲蘇凝重的表情,不敢有半分的耽擱,小跑着直接離去準備。
段雲蘇擱下手中筆墨轉身回來,一擡眼卻見姬夙手中正拎着小黑,見段雲蘇進來,便直接丟去了角落之中。段雲蘇皺眉地看看那兔子:“姬公子抓着小黑作甚。”
“我瞧着這東西四處亂竄,怕會絆住小娘子的腳步。”姬夙淡淡地瞥了一眼白兔,只見那兔子一蹦一蹦地離去,後腿微瘸還帶着絲血跡,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段雲蘇不疑有他,坐在牀邊緊緊握住趙賀辰的手,一點一點地等着時間的過去,不時地查看脈象生怕有個什麼變異。她伸手探了一下趙賀辰的鼻息,心底如壓着巨石般沉重。
只邊的動作可是驚動了睦清院中的人,安親王妃原本還以爲是段雲蘇身子不適纔要抓藥,慌忙地過了來,見到的卻是自己的兒子正面無人色、奄奄一息地躺在牀上,一口氣沒順過來,身子一晃便要倒了下去。
掬月急忙將人給扶到了椅子上。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辰兒怎麼了……”安親王妃扶着身子顫顫地又站了起來,走到牀邊,伸手探了一下,只見那呼吸似乎越來越淺,整個人如被雷擊般,瞬間要崩塌了下去。
段雲蘇站起身子,將安親王妃的身子給扶穩住,同是看着牀上之人默不作聲,眼中盡是心疼。
“雲蘇,辰兒可是中毒了,你趕緊去救他!爲什麼不動?趕緊去啊!”安親王妃有些慌亂地拉着段雲蘇,段雲蘇咬着脣沒有動。
“王妃,趙賀辰熬過這一關便好,你莫要扯着段雲蘇,小心身子有什麼閃失。”姬夙見安親王妃的動作有些猛了,提醒道。
安親王妃如被驚到一般,急忙放下了段雲蘇:“雲蘇有沒有事,孃親不是故意的,孃親是心太慌了……”
“我沒事。”段雲蘇又見着了趙賀辰身上那一小點,再次坐在了牀邊把上了脈,翻看了一下眼臉,神色越發沉重。
“時辰過去多少了?”段雲蘇握緊這趙賀辰的手掌。
“還有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那倒是還來不來的及?原本既是沒有動靜的牀上之人突地狠命地急喘了起來,姬夙一見心神一斂,身影一閃便到了牀邊,扶着趙賀辰坐了起來。
只見他盤腿往趙賀辰身後一坐,毫不猶豫地伸手一掌落在了趙賀辰的背上。
趙賀辰突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段雲蘇沒想到姬夙突然間會有這般的舉動,那淺色的衣裳被粘上了點點血跡,極是刺眼。
趙賀辰的身子一軟,頭顱無力地垂下,呼吸微弱,嘴邊還帶着絲絲血跡。
段雲蘇心驚地將要倒下去的人環住,再看姬夙,由於突然之間的猛力運功,臉色有些微白,只見他笑了一下:“小娘子,來日你定不能忘了小爺我的再造之恩。”
姬夙走了下來,將那桌上的銀針遞給段雲蘇。段雲蘇與他對視了一眼,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見着段雲蘇那一根根的銀針落在了穴位之上,姬夙卻是沒有多大的興趣。他轉身走到那地上的血跡邊上,掏出手帕伸手便是一擦,直接見那東西抹的乾乾淨淨,攥緊了在手中。
此時的念秋進了來,段雲蘇一見,接過了那蛋清直接往趙賀辰的口中灌了下去,只是趙賀辰似乎已經沒有反應,段雲蘇心中一急,伸手往他臉上拍了幾下:“辰兒趕緊醒醒!”
那人睫毛微顫着,似乎想要掙扎着起來,可是卻怎麼都沒能掙開眼睛。段雲蘇見着他似乎還有些意識,忙將東西往嘴巴上灌着,那人自動的吞嚥着,灌得多了,突地又嘔吐了出來。
段雲蘇心中一喜,只有那邊上的安親王妃見着熱淚盈眶,沒有人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辰兒中毒了,居然要這般的折騰。
最後的藥過來了,段雲蘇輕嗅了一下,發現並無不妥,便直接給餵了下去,一眼不離地看着趙賀辰的反應。她該是放心的,這藥方她曾記得最是清楚,應該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段雲蘇拔出身上幾處細長的銀針,換着地方紮了進去,動作沒有半分的遲疑
寒冬臘月裡,段雲蘇的額上卻冒起了一層薄汗,她施下最後一針後站了起來,身子卻是一晃,念秋眼疾手快將人爲扶住,看着牀上之人神色極是複雜。
段雲蘇不知是這藥的功效,還是方纔姬夙逼出的那口鮮血讓趙賀辰順了氣,只見他臉色雖是白煞的緊,那死灰之氣卻是慢慢消失。
段雲蘇的神經一鬆癱坐在椅上,伸手輕輕擱在肚子之上,語氣有些虛弱:“谷秋,將我制的那安胎的藥丸拿了過來。”
安親王妃見着,兩行熱淚直接落了下來。
兩天了,趙賀辰依舊是沒有醒來,那俊逸的面容一如沉睡了一般,段雲蘇看過之後便被安親王妃拉去一邊歇息了。
她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那蠱,便問起了姬夙:“姬公子,既是蠱毒已解,那蠱如今可是在辰辰體內?”
姬夙也恢復了往日的恣意,當日的嚴肅凝重的表情似乎是她看錯了般。只見他靠在雕花椅背上,依舊是抓着一把瓜子,磕得好不自在:“那東西不在了,小娘子放心。”
不在?段雲蘇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之人:“可是那一掌……”
卻不料那廝勾脣一笑,好生邪魅:“小娘子莫要這般看着小爺,小爺我可是會誤會的。”
姬夙悠哉悠哉地說完,順手將手中瓜殼往門角上一擲,一白團受驚地一溜煙跑了過來,直接躲在段雲蘇的裙後,卻露出了那一截短的不能再短的兔尾巴。
“整日只會躲在身後,沒出息的小畜生。”姬夙一瓜子彈在了那短尾巴上。
只見那兔子突然之間抓狂了,居然咕咕地叫了兩聲,身子一撲便往姬夙身上撲去,姬夙揚手一擋,那兔子直接咬了住了紅色的袖角。
姬夙臉都黑了,咬牙切齒道:“小畜生,連小爺我都敢動了!”
只見那白兔正掛在姬夙衣裳的一角之上,凌空着身子被提了起來,活像一條被釣了上來的魚兒。
段雲蘇見着這一人一兔,覺得有幾分的好笑。只是姬夙不願回答方纔的問題,段雲蘇也是無法,不過他也該是沒有騙她的道理,且相信着便是:“雲蘇還是有一事不懂,爲何姬公子三番四次會願意幫着辰辰?”
“小爺我看上小辰兒了。”姬夙晃盪着那兔子。
“……”
“若不然小娘子以爲小爺爲何會幫他,我與小辰兒又不是那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你不信便當作是我閒的慌了。”姬夙看着段雲蘇那明顯質疑的表情,隨手將袖袍一甩,那兔子滾了個老遠,又笑道:“小娘子不如想想該如何報答小爺?”
那人將眼光落在段雲蘇的肚子上,段雲蘇瞪了他一眼,伸手撫上肚中孩兒,淡聲道:“既是看上了辰辰,你便向趙賀辰討報答去。沒準他心一軟,便答應了以身相許於你,這樣你便是圓滿了罷?”
姬夙原本吃道半道的瓜子還沒下去,差點被嗆了個半死。趙賀辰以身相許?分開了這兩人,那廝不拿刀直接劈了自己算是好了。
“看小娘子的精神極好,小爺也放下了。再過不久趙賀辰終是要醒了過來,小娘子可做好心裡準備了?”姬夙將手中的瓜子扔了回去,順手抓起個蘋果把玩着:“要是趙賀辰醒來,還是那癡傻的模樣,你該如何是好?”
他可是從未說過,這蠱解了人便能變得正常,也許趙賀辰早已在以前傷着了腦子,這輩子都不會再清醒過來。
段雲蘇的眼神明顯暗淡了幾分,手掌無意識地擱在了肚子之上,語氣輕柔:“那便癡傻一生罷,無論如何,我當時嫁與他,就沒嫌棄過這一點。”
“其實這趙賀辰好不起來也沒什麼不好的,他會一直依賴着你,沒有世俗的誘惑,更不會被別的女人迷了眼。一心一意地對着一個人好,不正是你們女子想要的麼?”姬夙朝着段雲蘇挑挑眉。
“姬公子難道不知,如今熙國的情勢如何?我是擔心這樣的他,實在是擋不住這風雲的變化。”
段雲蘇的話讓姬夙手上動作一頓,想起了這段時日在外邊的見聞,倒是有幾分理解段雲蘇的意思了:“這倒也是,不止豫國與熙國,這北國內也是有着動作,宮裡邊正爭得你死我活。至於天顯國,這幾月與豫國來往甚密,也不見得有什麼好事。”
國內動盪,他國怕是會尋着機會打上門來,四國鼎立的局面已經維持了上百年,誰又沒個野心想一統天下?
“若是趙賀辰依舊是沒能清醒過來,小娘子,我看你也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段雲蘇看了過去。
“一是跟着小爺我去尋個清靜地……”見段雲蘇直接颳了他一眼,姬夙挑眉一笑:“二便是直接將趙賀辰的腦子再摔上一次,沒準一摔就摔好了。”
若是這般簡單,安親王妃就不用操心這麼多年了,段雲蘇對這兩個法子持無感態度。
這日,朝錦院中一片安靜,下人小心地走動着,生怕吵着了屋內之人。
趙賀辰醒來時,外邊正飄着紛揚的大雪,他掀起了被褥,呆愣地看了一下左右,又睜亮着眼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有些失神。
“少夫人,府後那梅花長得真好,可惜了您要趕着回來,不如等姑爺醒了,叫他陪着小姐再去一趟罷。”
屋外傳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趙賀辰將視線慢慢從窗外轉了回來,只見谷秋正扶着段雲蘇走了進來,段雲蘇披着一身貂皮大氅,手中只執着一支梅花,那露出來的纖纖玉指已經被凍得微紅。
“待會你與聽荷過去一趟,採些梅花回來,我做些梅花糕嚐嚐。”段雲蘇見谷秋替她解下大氅,擡腳便走近了屋裡,卻見牀上之人正呆坐在牀沿之上,愣愣地看着她。
“辰辰醒了?”段雲蘇驚喜不已,疾步上前,看着他那迷濛的眼神,腳步一頓。
趙賀辰看着半晌,低聲喚了句:“蘇蘇……”
段雲蘇心中一鬆:“辰辰讓蘇蘇看看,可餓了?可想要吃東西?”
她伸手號脈,聽着那脈象沉穩有力,心中的擔憂全都放了下來。
卻見趙賀辰握住了她的微涼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地呵了幾下,將自己的大掌捂住那小手,那眼中笑意如璀璨流光般的動人:“辰兒要吃梅花糕。”
“好,辰辰想要,蘇蘇給你做。”段雲蘇低頭在他臉上輕輕一吻,看着他那一如往日清亮純透的眼睛,心卻是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趙賀辰站了起來,手臂一張便將人整個摟進了懷中,那枝梅花簌簌落下幾瓣灑在地上。只見他留戀地埋頭進段雲蘇的頸窩,輕輕蹭了幾下,低喃着:“辰兒睡了好久好久,辰兒想掙開眼睛,可是辰兒好累。辰兒見到了好多奇怪的東西,還見到了蘇蘇,辰兒看不清蘇蘇的模樣,但辰兒一眼認了出來了。蘇蘇一會拿着小小的刀子,一會又拿着草藥,一下子在天上飛了,一下子又進了個鐵盒子裡跑掉了。辰兒追啊追,可是追不上……”
段雲蘇心中“咯噔”一聲響。
“蘇蘇可是天上的仙女,所以有那些稀奇的東西?”趙賀辰低頭看着懷中的女子,雙手卻是緊了緊。
“那不過是個夢罷了,辰辰定是太累了,所以夢見了奇怪的東西。蘇蘇是將軍府的嫡女,再平凡不過的人呢,怎麼可能會是天上的仙子?”段雲蘇回抱着他,靠在了他的胸前,內心卻是忍不住的一陣洶涌翻騰。
趙賀辰,怎麼會夢到這些東西?
“辰兒就知道蘇蘇能把辰兒救回來的,辰兒真的好開心。”趙賀辰毫無預兆地便吻上了懷中之人,一手環住段雲蘇的腰,一手憐惜地輕撫着她的後背。
那淺嘗的吻讓段雲蘇心中一顫,手中的梅花枝不知何時落在了地上,伸手便那人寬厚的肩上,兩人相抵纏綿,段雲蘇睜開微闔的眸子,卻看見趙賀辰眼含薄霧,雙目微紅,不知爲的是哪般。
四目相對,那人抿嘴一笑,抵着段雲蘇的額頭,後又在那眼臉上落下一吻。
趙賀辰醒來了,消息不一會便傳到了睦清院,安親王妃心頭的重石總算落下了。她來到朝錦院時,見着的正是兩人在雪地中牽手走着,安親王妃清咳了一聲方走了過來。
“雲蘇莫要貪玩,雪地可是容易滑着呢。”安親王妃說道。
“孃親,有辰兒在呢。”
安親王妃看着趙賀辰純稚無邪的笑顏,腳步一頓,側頭疑惑的看了眼段雲蘇,後又嗔罵道:“辰兒也是剛好,也不能着了涼。你們倆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讓孃親跟着操心。”
段雲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辰辰咱回去罷,辰辰今日的藥還沒吃呢。”
趙賀辰聞言眉頭一皺,不滿道:“辰兒已經好了,纔不用吃藥。”
“蘇蘇是大夫,蘇蘇說了算,辰辰居然怕喝藥,小心以後寶寶知道了笑話辰辰。”果然,段雲蘇話音一落,趙賀辰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很是不願意的點點頭。
安親王妃一邊看着,眼底帶着幾分沉重,方纔的輕鬆早已不見。她拍拍趙賀辰的身子,扯嘴笑了一下:“辰兒身子向來都是極好的,你爹爹可是想着見你呢,只是下着雪孃親沒讓他出來。辰兒不妨先過去,孃親送雲蘇回屋。”
一聽不用喝藥,趙賀辰哪裡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他聞言很是興奮地點點頭,回頭看着邊上伺候的趙方,直接拉了過來一起去了睦清院。
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安親王妃這才放下了臉上的笑容,微微嘆了一聲:“雲蘇你且實話實說,辰兒如今這模樣……”
“雲蘇也不知曉,想來是沒好罷?”段雲蘇的眼中亦是帶着淡淡的憂傷,姬夙不止一次說起,沁魂蠱解了趙賀辰也一定便會好了起來。只是如今真正見着,才知道這心裡邊的落差是這般的大。
也許趙賀辰真的是要這般,癡傻地過上一輩子?
“沒想到這生死關上走一趟,卻依舊是這般的結果,孃親本就不該抱太多的希望,如今見着,心裡邊可是空落落的難受。”安親王妃嘆了一口氣:“不過解了蠱終是好的,最起碼辰兒能健健康康地過着以後的日子。”
段雲蘇看着天空飄落的雪花,那朦朧的天際讓心底染上幾分愁緒。
不管這結果是何,自己早已做好了決定。便是一輩子的癡傻,她也可以帶着孩子陪着他。她甚至還曾這般的安慰自己,最起碼這人癡了,不必理會那世間的紛爭,乾乾淨淨地過着,倒也是件好事。
臘月十二,京中傳來探報,熙國與天顯兩國欲聯合兵馬,齊齊對抗熙國西南邊境守衛,奪取那行商之道,北國正持觀望態度,四國戰事一觸即發。
金鑾殿內,百官朝覲,規規矩矩地站着。景帝龍顏大怒,他們也只能垂頭受着。
“陳大人,你前日才說那西南戰事無礙,今日朕便聽到這完全不一樣的軍報!你可有何要說的?”
景帝沉聲呵斥,面容很是憔悴,比起之前似是老上了十歲,臉上帶着病容,身子也瘦上了許多,激動之下居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那被點名的陳大人擦擦額上虛汗,出列道:“回皇上,駐守邊境的劉將軍帶兵領將多年,又豈會輸給那小小的豫國,皇上莫要急躁。”
“陳大人此言差矣,如今這進犯的可不止豫國,若是天顯也攙和了進來,西南中的那點兵力根本就不足以抵抗。”左手邊上有一大臣出言指責,又說道:“依臣的看法,還是要派上一大將,領着兵馬前去支援。”
“這兵馬豈是隨便能亂調的?那臨近北國的疆土也是要仔細守着,處處都是要用上兵的時候,可不能亂來原本的佈置和打算。”
“皇上,敵國舉動實在是太過猖狂,我方將士處處受挫。依臣所見,該是派有威望之人率領兵馬前去鎮領,定要穩住軍心,方可戰無不勝。”
重臣你一言我一語,殿中進言之聲一個壓過一個,各持自見,針鋒相對。龍椅上的景帝似是有些煩心地揉揉太陽穴:“那依愛卿之見,該是派何人率兵前去?”
那陳大人又是站了出來,拱手答道:“臣認爲這最合適的人選,莫過於太子。太子乃一國儲君,領兵前去定能讓士氣大振,更是更壓住敵國的威風,此乃一舉兩得之事……”
“望皇上三思。”一低沉有力的聲音自大殿門邊響起,衆臣回頭,只見安親王正轉動着輪椅進了來,臉色沉的駭人。安親王在椅子行了一禮,說道:“皇上,如今形勢有變,太子該是留在宮中學着統領全局,指揮謀劃。縱觀全局方是一國儲君最該學會的事,依臣鄙見,二皇子等人也是皇室中人,如今威望亦是不淺,不妨派了前去。”
安親王多年未曾在金鑾殿上見過,近日雖多在宮中走動,但卻未直接在早朝中同羣臣論事。安親王的出現,讓不少人的心思霎時間打響。
此人定是支持着太子一黨,皇上對這親王也算是親切,自己該站在哪一邊,又該怎麼謀劃,這可要想個清楚了。
只是那二皇黨的人豈會讓這突然出現之人壞了自己的算盤,光祿寺少卿高大人站了出來道:“安親王多年未參與朝政,有些事怕一時之間未看得明白,太子出征絕對是利大於弊,二皇子的威望又豈能與太子相比。”
那太常侍卿周大人也是站了出來,語氣帶着暗諷:“聽聞安親王近些時日同北國之人有過往來,不知是否真有其事,打的又是何主意?你存心阻了太子出征,可是打算將那西南的戰事置之不理?”
與北國來信?安親王看着那周大人的眼光一沉,之前爲幫辰兒尋到那姬夙,確實是送了不少書信,更是遣了親信過去。這周大人真有能耐,居然一直在盯着他安親王府?
“可有此事?”景帝聞言將視線落在安親王身上,臉色平靜無波。
“臣不過是爲犬子尋那治病之人,周大人好生的本事,本王倒是不知周大人原來還喜歡偷窺着我王府的舉動。”安親王朝着周大人一聲冷哼。
自己不過是剛好起來沒多少時日,這些人便已經留意着他王府舉動,可是在是太看得起他安親王了!
“如今四國關係緊張,又豈是能隨意往來。”景帝帶着深意看向安親王,一拍龍椅下了定論:“今日起安親王便留在王府之中,沒有朕的召喚,誰人也不能召了王府中人進宮。便如陳大人所言,兵部準備一應物事,兩日之後太子領着四萬兵馬親征,定要討伐了那豫國!”
“皇上!”安親王急紅了眼。
“今日便到此爲止,退朝!”景帝不理會安親王的聲音,直接站了起來,一時間氣血不足身子晃動了一下,又咳嗽了起來,身邊的劉公公急忙上前替他順了順氣。
後宮之中,聽到太監打聽回來的消息,皇后直接摔碎了手中的青花杯盞,臉上瞧不見了往日的端莊優雅,空留一分狠厲在眼中。只見她不忿地站了起來,厲聲說道:“都是一羣老滑頭,居然敢將我皇兒推了出去!”
“皇后娘娘息怒,皇上已經是下旨,這事怕沒得再更改了罷。”身邊伺候的老嬤嬤安慰道。
“皇上就是越發的糊塗了,往日對禛兒可是不錯,如今卻是每次見着都愛挑刺兒!”皇后難掩心中的憤慨,對皇上也多有埋怨。
老嬤嬤大驚,急忙阻止了皇后的話:“娘娘慎言。”後宮不得參與朝政,這皇上是對是錯可也是說不得的。
“你讓我如何息怒,可是見到了,今日皇上如何說的?安親王府中人不得進宮,這明面上是落了安親王面子,實際上還不是惦記着那些人。想他們避開着這紛爭,豈是那般的容易!便是以後皇上病重,這段雲蘇也不用進宮來了,明擺着就是想護着那趙……”
“我的娘娘!還是莫要說了罷。”老嬤嬤急忙堵住了皇后未能說的出來的話,心裡邊撲通撲通地跳的厲害,若是有心之人聽到了,定要是抓着大做文章了。
“我忍了這麼多年,如今連說說都不行了?”皇后突然間紅了眼,哽咽道:“我的禛兒又有哪裡不好,爲何要去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其他的人便窩在一邊什麼都不管,我這做孃的看不過去啊!”
“可是娘娘你這般怨着又能有何好處,皇后您仔細想想,太子從得意到受挫,那安親王府可都是一直支持着太子的人。若是娘娘與王府鬧了什麼不痛快,到頭來還不是拖了太子的後腿。”老嬤嬤掏出手帕給皇后娘娘拭了淚。
見着皇后那微紅的眼,老嬤嬤心裡邊也是不好受。自己跟着皇后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事,自己得皇后重用,感情也是不淺的,許多事情皆是有些瞭解:“皇后您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母,太子是您的親兒,有些東西本該就是你的,也莫要怕還會出了其他的問題。”
皇后聞言深深地吸了口氣,將心中的不忿與怨恨全都壓在了心頭:“今日是本宮急躁了,本宮便再看着。那些人全都撤回來罷,今時今日的狀況,也不是惦記着那點恩怨的時候。”
老嬤嬤鬆了一口氣,皇后看得開,那是最好的。不過依她所見,那人根本就不會是太子的阻礙,爲何皇后偏生要這般忌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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