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小寶愛拆臺
保和殿中正一派歡樂祥和,衆人舉杯淺酌,乍一看一團和氣、融洽無間。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少了絲竹之樂。成王,你不是說爲朕請來了歌舞,怎麼還不上來?”趙桓沂勾笑看向成王。
宮中就有樂師,成王從外帶來歌姬舞姬,是真心想替他賀壽還是其他,那就要拭目以待了。
成王見衆人都將目光投在了他身邊,揮手讓身後的下人去準備。
原本皇上的壽宴,段雲錦是信心滿滿想出個頭彩換的皇帝歡心,沒想到居然簡單操辦。座上之人各懷心思,說了賀壽的詞、送了賀壽的禮便靜靜地一邊喝酒。這麼安靜的宴席還是第一次見着,實在是怪哉。
“皇上,後宮的姐妹們原本都替皇上您備了歌舞呢,真是可惜了。”段雲錦捏着嗓子甜媚說道。
“愛妃有心了,不如等今晚朕去你宮中看?”
“皇上要記得您說的話。”段雲錦將酒杯滿上:“皇上,妾身祝你福壽無疆、千秋萬代。”
染酒微紅的臉頰帶着別樣的媚意,趙桓沂眼光一暗,將手中美酒一飲而盡。
此時歌舞上來,舞姬身穿素色曳地輕紗,裡襯的裙襬染着秀麗墨畫。琴聲奏起,舞姬甩袖輕轉,身姿婀娜裙襬之上如水墨畫嫋嫋暈染而開,別具韻味。
趙桓沂隨着節奏輕叩手指,眼光落在領舞的舞姬身上,嘴角輕揚笑道:“民間的歌舞,果然別有滋味。”
“皇上能喜歡,是她們的福氣。”成王漫不經心地將目光也落在領舞上,這是他尋來的美人,就是要來奪了趙桓沂的青眼。
自這舞歌姬進來,趙桓沂的視線就沒再留在段雲錦身上,她狠狠地瞪了那前頭的舞姬一眼。卑賤的東西,居然搶了她們在皇帝面前獻藝的機會。那媚眼朝誰摔着呢,敢癡心妄想,定會讓你們好看!
安親王如局外人一般喝酒看戲,宮中宴席本就無趣,再加上席上之人又各有主張各有地位,少了那需要阿諛奉承底下之人,幾乎都沒什麼看頭了,倒不如回家看看小寶。
一想到小寶,安親王眼中忍住染上笑意。小傢伙長大了,比辰兒小時候還愛鬧騰。好動的孩子都聰明,等他大些,自己教他詩書經綸爲人處世,這年老的日子也過得有滋味。
“皇叔想起什麼,這般開心。”趙桓沂眼神一凝。
“想起家中孫兒,心中歡喜,是草民失態了。”安親王倒不隱瞞。
有個孫兒就滿足成這樣,座中人暗自思量,看來安親王與他兒子是真的毀了,不然怎麼將期盼都擱在了孫兒身上。沒想到這安親王經了這麼多的事,想着的不是起復,反而稀罕起那平常人家飴兒弄孫的平淡日子。
段雲錦不自覺地將手擱在肚子上,爲何自己還未懷上,若是懷上了,那父親就有由頭向皇上奏請,扶她上後位。到時候她是一國主母,誰也尊貴不過她!
“皇上,妾身許久沒同姐姐說過話呢,姐姐怎麼還未歸席?”段雲錦將主意打到了段雲蘇身上,聽聞她大舅孃的不孕之症都是她治好的,自己這點小問題還不簡單。敢不治?她就請皇上治她的罪!
“愛妃這般着急,不如去明瑟殿找找?”
段雲錦暗道正好,這樣別人就不知道她是去看這種病了。若是被後宮那羣賤人誣陷她不會生,豈不是虧大了。
段雲錦盈盈起身一拜,施禮正欲退下。不料眼前寒光突然一閃,原本旋身跳得正美的舞姬居然持刀襲來,短刀白光寒冽,朝着趙桓沂的方向飛身而至!
衆人大驚,劉公公反應奇快,大呼:“護駕!”
趙桓沂倏地站起身來,伸手將旁邊的段雲錦一拉擋在身前,尖刀直接扎進段雲錦肩上,正靠着的是趙桓沂心臟的部位。
“來人,將刺客拿下!”趙桓沂一聲下令,殿外侍衛紛紛衝進,拔出長劍與舞姬對打。
那舞姬也有些功夫,一見偷襲不成,明白大勢已去,下手毫不留情,慢慢向殿門外移去想逃出皇宮。陸續趕來的侍衛直接將殿門擋住,就連那緊閉的窗戶也有人嚴陣以待,舞姬已經無路可逃。
“狗皇上!今日殺不了你,明日我姐妹也會過來爲我報仇!”舞姬一聲大罵。
“將刺客抓住,留活口!”原來還有同黨!趙桓沂神態一冷。
侍衛聽令揮劍向前,舞姬奮力反抗,招招不留後手、死命相搏,“鏘鏘”的刀劍聲在大殿中響起。
安親王不着痕跡地將輪椅退後,免得受了無妄之災。
卻在此時,舞姬的短刀被一侍衛長劍一挑,直直朝着趙賀祁的方向飛去。趙賀祁還未反應過來,身子便被成王一扯,呵斥道:“二侄子,這時候你分什麼神!”
趙賀祁被成王的罵聲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急忙相謝。再看過去時,那舞姬已經被抓住,剩下的歌舞之人也被一起押住。成王的臉色極其陰寒,這是他找來的人,是誰敢在裡邊動手腳!
“說,是何人指使!”趙桓沂一把鬆開了手中的段雲錦,寒光掃向跪地之人。
“呸!”舞姬朝他吐了一口唾沫星子。
趙桓沂的臉色煞黑,目露兇光:“來人,將她一手剁掉,朕就不信她不說!”
“我死也不會說!”不等那侍衛動手,舞姬臉色堅決一咬牙囊。趙桓沂驚覺不妥,上前一步狠手就卸掉她下巴,無奈爲時已晚。那舞姬臉色開始發青,七竅流血中毒而亡。
趙桓沂伸腳將地上的屍體一踢,怒喝道:“成王,你給朕準備的慶禮真是別緻!”
“皇上明察,這不是臣的安排!依臣看,明顯是有人想挑撥臣與皇上的關係!”成王起身拱手解釋。
趙桓沂眼睛微眯,雖說心中惱怒,但也不能讓操縱之人得意。成王的話不無道理,人人都知他與成王的關係越來越僵,沒準有人想坐收漁翁之利!
他倏地將視線落在了安親王身上。
“皇上,草民自進京就未曾進宮,更未曾出府。如今草民一無權勢二無錢財三無人馬,如何安排得了這些。”安親王根本就不怕趙桓沂懷疑,淡聲說道:“皇上看我連半個下人都未帶進宮,如何部署行事?”
趙桓沂正想將視線移開,卻聽袁楚商向前一步,說道:“皇上不能輕信了安親王的話,趙賀辰與段雲蘇如今可不再殿內。”
言下之意,便是有可能趙賀辰段雲蘇兩人裝醉是藉口,私下謀劃是真!
“袁公子莫要血口噴人,明瑟殿不是有丫環伺候麼,皇上招來一問便知。”安親王比那袁楚商多出的幾十歲可不是白活的,又豈會應付不了這小小難題。就算辰兒真不在明瑟殿,他也能應對。
今日之事一出,最被人懷疑的兩人便是成王和安親王,趙桓沂如今回想之前高大人對安親王一行人種種的猜慮,不免將今日幕後黑手的猜疑偏向了安親王一家:“來人,擺駕明瑟殿!既然皇叔這般肯定,朕便親自過去看看好還你兒子一個清白!”
“皇上……”地上的段雲錦痛苦的捂住傷口,她不敢相信皇上居然拿當擋箭牌,更不敢相信此刻他居然完全不顧自己的傷勢只顧尋查兇手。
趙桓沂淡掃了地上直人一眼,將她扶坐在椅上:“來人,將御醫請來替錦妃看傷。將舞姬全都收押進牢,仔細審問!各位愛卿隨朕一起走。”
說完直接擡腳離去。
明瑟殿內一派安靜,衆人推門而進,沒有看見半個伺候的人。趙桓沂回頭看了安親王一眼,眼中的猜忌明顯加深。
“趙玦啊趙玦,沒想到你還想冤枉了本王,真是好本事!”成王嗤笑一聲。
“成王,這還不是下定論的時候,誰知道是不是賊喊捉賊,我這一無所有了你有什麼不滿的?”安親王冷笑道。
趙桓沂不聽兩人爭辯,大步向前走進殿內,透過牀帳隱約看見牀上躺着兩人,但那高高蓋起的錦被惹人生疑。
身後的袁楚商一見,眼中波光暗閃:“皇上讓微臣來,小心有埋伏。”
安親王一聽,嗤的一聲嘲笑。
只見袁楚商撩開了牀帳,大掌一掀直接掀開錦被。裡面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正瞪大了看着他,袁楚商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玉枕正面砸來。他頭一偏,玉枕擦過額頭,瞬間一塊淤紅。
還真有埋伏!
趙桓沂向前一看,牀上躺着的兩人,不正是趙賀辰與段雲蘇。
“敢偷看蘇蘇,辰兒砸死你們!”趙賀辰還上癮了,牀上能抓起的就直接往外砸,幾人連連後退,面色不愉。
段雲蘇也起身了,看着那麼多男的,驚呼一聲拉緊了身上凌亂的衣裳:“你們……你們……爹爹,這是怎麼回事?”
安親王推着輪椅上前,直接放下了牀帳擋住衆人視線:“方纔遇見刺客,有人懷疑是你們所爲,過來查證一番。”
段雲蘇急忙整理好衣裳,又忙亂地幫趙賀辰披上外衣,方掀開簾子出來,道:“那如今可證實了?”
“段雲蘇,不是說趙賀辰醉酒了麼?”趙賀祁銳利地掃向牀上貌似精神不錯的人。
“祁王,你與我相公多年兄弟,連他醉酒的模樣都不清楚?”段雲蘇鄙視地看了趙賀祁一眼:“相公耍酒瘋,砸人算輕省的了。”
趙賀祁一滯,他當然不清楚,他與此人關係不好,誰會留意這些!
段雲蘇的話音方落,牀上的趙賀辰嘿嘿兩聲傻笑,窩在棉被上滴溜着眼睛看向衆人,迷迷糊糊的半磕着頭。
“殿中伺候的宮女何在?”趙桓沂沉聲問道。
“這可就要問皇上您了,宮中選出的宮女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她們見我倆是個沒錢銀的,早就藉口跑開了,還伺候?”段雲蘇嘲諷道。
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稟告聲,趙桓沂揮手讓那人進來。只見侍衛手中舉起一小小木牌,跪地稟告:“啓稟皇上,毓秀宮前發現一昏迷宮女,屬下將人擡起打算搬走,發現宮女身下壓着這令牌。”
趙桓沂接過一看,冷笑着將東西砸到成王身上:“成王好好看看,這是不是你的東西?”
那枚小小的木牌正是成王府中下人佩戴的,沒有木牌的幾乎不能進出府中。當初二皇子與成王來往甚密,這樣的一個東西當然也留意到了。
成王接住一看,臉都黑了,這明顯是有人將髒水往他身上潑!
“皇上,這東西被人盜了也容易,實在不足爲證!”
“好個不足爲證!那你就尋來個證據,證明它怎麼個不足爲證!”趙桓沂負手身後大步離去:“來人,將成王帶去明德宮,好好伺候着!”
段雲蘇聽的那一堆的證不證的,險些被繞歪了,她看兩人相鬥,暗乎一聲痛快。
這場宴席也就此打住了,無關之人陸續散去,段雲蘇推醒了迷迷糊糊的趙賀辰,隨着衆人一起出宮。
剩下那成王臉色沉如寒霜,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下人附在他耳嘀咕了兩句,成王那眼瞬間又陰鷙上還幾分。
趙桓沂,沒想到你還想來這一招,黃毛小兒居然在他面前玩這自導自演的把戲!
天空陰陰沉沉,風吹起,烏雲滾滾而至,不一會便下起了瓢潑大雨。轎子擡到府門前,丫環備上油紙傘,但依舊將身上衣裳淋溼了不少。
“滴答滴答”的雨聲落在屋頂上,雨水順着屋檐往下流,地上蜿蜒成了一道小溪。
小寶似乎很喜歡下雨的天氣,一瞅着安親王妃不注意就往門外走去,小短腿垮不過那高高的門檻,趴着身子在上邊努力爬啊爬蹭啊蹭。旁邊伺候的採蓮一見,伸手就將他抱了回來。
小寶是有脾氣的,近些時日越來越不喜歡其他的人碰他了,一到採蓮懷中就各種掙扎。採蓮怕自己抱不穩摔着了小少爺,又看安親王妃在忙活,只好將他放下來。
小寶一得自由,撒丫子又往外走,採蓮無奈跟上。
一見門外走回來的人,小寶歡喜地咿呀叫:“娘,娘,孃親親。”
趙賀辰一聽臉一黑,親什麼親,爹爹都不叫一聲!
他見小寶想翻出門檻,伸手將他抱起。沒想到一到懷中,小寶小眉頭一皺,小嘴一癟直接伸手向段雲蘇求抱抱:“爹爹臭,娘香香。”
趙賀辰一巴掌拍在小寶小屁股上,還敢嫌棄你爹了!
“你打他作甚,誰讓你喝那麼多酒了。”段雲蘇心疼地摸摸小寶的屁股,看那雙小眼睛可愛地盯着自己看,直接在那粉嫩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逗得小寶咯咯直笑。
“娘子,辰兒也要親親。”趙賀辰湊過臉去。
段雲蘇嗔了他一眼,這麼多人呢也不害躁!
“好了別鬧了,怎麼這麼快回來?”安親王妃站起身來,看見兩人的衣裳下邊都溼了,忙將兩人推回房:“趕緊換身衣裳,小心着涼了。”
“娘,辰兒餓。”趙賀辰可憐兮兮地說道。
“多大個人了居然還裝可憐?”安親王妃沒好氣地將小寶抱過來,那一天比一天沉的重量壓得她手臂有些吃力:“小心小寶笑話你。”
趙賀辰裝傻有秘籍,裝起可憐來毫無違和感,就算是爭風吃醋也盡顯孩子氣,若不然也不能忽悠過衆人。
他撓撓頭看向一邊的安親王,不知想到了什麼呵呵一聲傻笑,段雲蘇差點以爲相公又變成當初的癡兒了。
段雲蘇看着安親王妃關懷的表情,心中一暖。王妃是最稱職的母親,不曾被權勢地位迷過眼,對辰兒的關愛一點都不曾少過。就算趙賀辰娶妻生子神智清醒,在她眼裡他也始終只是個孩子。
“雲蘇你看我作甚。”安親王妃笑道。
“孃親真好。”段雲蘇由衷地一聲感慨。
“真是個傻孩子,趕緊的去換衣裳。”
兩人聞言不再磨蹭,回了房三兩下換先溼衣。屋內擺了段雲蘇自制的香薰,裡邊添着些藥草,薰起來清香舒爽,讓人放鬆了神經。
趙賀辰倚在雕花椅上,凝望着飄雨的天空微微出神。
紅眉進來倒茶,她偷看了趙賀辰一下,一不小心將水倒得太滿溢了出來。她慌忙地掏出手帕擦拭乾淨,連聲告罪道:“奴婢大意了,請夫人責罰。”
段雲蘇見她突然間變得這麼識規矩,眉頭一皺道:“你下去罷,下次小心些。”
“是,奴婢告推。”
紅眉退下後,段雲蘇將紫月喚了進來,問道:“這幾日可有什麼發現?”
“回夫人,這些日子那些人都安分了一般,雖然會出了些小錯,但都是規規矩矩的,把奴婢都弄迷糊了。”紫月回道。
“這些人都做了什麼你仔細記下,要是發現什麼不妥及時稟告。”
“是。”
原本靜坐着的趙賀辰突然站了起來,毫無預兆地就將段雲蘇抱住,蹭了兩蹭喃喃道:“娘子……”
紫月一見,識趣地退了出去,直接站在門前守着。
“娘子……”
“嗯?”
“娘子……”
“幹嘛?”
“娘子……”
“……”
段雲蘇見他不說話,掙了兩下想去處理一下賬本,沒想到他反倒是將自己給抱得更緊了。
“娘子,要是有一天娘子累了想離開,我絕對不會放手的。”
段雲蘇一怔,這都說道哪了?突然之間的,相公這思維跨度實在是有些大。
“太子是傻的,真的喜歡,怎麼會再捨得放開。”趙賀辰的聲音在段雲蘇耳邊輕輕響起,如呢喃一般:“要是娘子想走了,我死也要將你綁在身邊。”
“這個……”
“你和孩子我都不會放走,也不會讓人欺負你,娘子想要的都給你,除了離開。”
段雲蘇摸摸他腦門,莫不是方纔淋雨燒起來了?
“娘子。”趙賀辰抓住她的小手,有些無奈:“我在說認真的,你怎麼就這反應?”
“你受什麼刺激了?我同太子說的話,你記在心上作甚。”段雲蘇戳戳他胸膛,這都好幾天了呢,怎麼這個時候才說起?
趙賀辰笑了,幽黑的眼中柔情萬丈,輕聲道:“方纔在外邊,一家人,真好。”
“相公何時這麼感性了。”段雲蘇拍拍他胸膛,示意要出來,說道:“不是說去薛府麼,我也要同薛夫人鍼灸,讓我去藥房備些藥。”
趙賀辰鬆開懷中之人,看見他爲她定製的銀針。這些針細如牛毛,正適合段雲蘇防身之用,剛纔換衣裳時拿了出來。他打開一看,見裡邊已經少了幾根,思量着再去補上。趙賀辰將東西放了回去,說道:“娘子快些,雨停了就去薛府。”
“這麼急?天色怕要晚了。”段雲蘇回頭問。
“早些找到早些解決問題,別讓符令落在別人手中,免得又要添麻煩。”
段雲蘇聞言點頭,去了藥方將要用的東西整理出來。
大雨下了一個多時辰,天空依舊是灰濛濛的不太透亮。安親王妃一聽兩人還要出去,不放心地想將趙賀辰勸住。薛府又跑不了,不急在這一天兩天的罷,回來時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姬夙在一邊磕着瓜子,瞥了趙賀辰一眼,手中殼兒扔在小黑身上,悠悠地翹着二郎腿道:“王妃不必擔心,要不我跟了去?”
“那怎麼好意思。”安親王妃眉頭輕蹙,姬夙好歹是一國皇子,已經幫了他們許多了,這麼的一點小事怎麼好意思再去麻煩他。
“這樣,那小爺還是在家看我乾兒子好了。”這邊話剛說完,那邊就順手將瓜殼撒在了小黑身上。
地上的小黑不勝騷擾,抖了抖身上的瓜殼兒繼續眯眼瞌睡。不料那人瓜子磕個不停,小黑怒了,身子一躍蹦上了姬夙的腿上,朝着那手腕一口咬下。姬夙齜牙將它一摔:“小畜生,敢咬小爺!”
小黑華麗麗地被甩到了桌上,小眼睛正好對上了那碟瓜子。它圓滾滾的身子往前一撞,“哐當”一聲瓜子全都摔到了地上。
小黑身子一躍跳下地,小鼻子拱走了碟子,直接趴在瓜子上呼呼大睡。
姬夙眼角一抽。
段雲蘇笑了,小黑肯定被惹惱了。姬夙帶來的兩隻小傢伙,真爲他們添了不少樂趣。
因說要同薛夫人鍼灸治病,安親王妃也只好同意了,正想安排轎子送他們過去,趙賀辰拒絕了,將從宮中順出來的畫像帶上,找來一匹馬,將段雲蘇安放在馬背前,長腿一跨策馬而去。
“相公怎麼騎馬了?”不是說凡是要低調麼,她當時也沒見過她的癡相公騎過馬。
“皇族的人都會騎馬,娘子坐穩了。”趙賀辰一揚馬鞭,朝着薛府方向飛奔而去。他是心急了,想早些解開心中的疑惑。
薛府大門緊閉着,兩人上前叩門,開門的下人認得兩人,是來同夫人治病的,便直接打開府門迎了進去,令一小廝小跑着進去稟告。
薛家的人都沒想到兩人這個時候還會過來,薛少琛一聽趙賀辰來了,歡喜地上前迎接:“辰兄來了,趕緊裡面請。”
“薛夫人可有好些了?”段雲蘇問道。
“好多了,還得多謝你給孃親費心。”
段雲蘇汗顏,能不用心麼,薛府給了那麼大一筆診費,不用心都心中有愧:“薛公子不如直接帶我去薛夫人院子罷,早些鍼灸完夫人也好早些休息。”
薛少琛忙應下,遣了丫環前邊帶路,自己在一邊招待趙賀辰。
看着段雲蘇離去的背影,趙賀辰纔回頭問道:“琛弟,你父親可在府中?”
“就在書房之中,辰兄找我父親有事?”薛少琛疑惑道。
“正是,可否通報一聲,讓我見上一面?”
“這般客氣作甚。”薛少琛拍拍他肩膀,笑道:“父親如今整日惦記着你家的小寶兒,一整天的催我娶妻生兒。趙賀辰,你可是把我給害慘咯。”
趙賀辰一巴掌拍回去,直把薛少琛稍顯瘦弱的身子拍的一歪:“我怎麼害你了,傳宗接代,最正經不過。”
“別別別,別同我說教。”薛少琛退後幾步,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樣。父親母親日日嘮叨,耳朵都要長繭了:“我這就帶你過去,父親應該還在。”
薛府雖富貴,但爲人低調,府上的景緻簡單而不失優雅,沒有富貴人家的奢華與高調,流水亭子池塘,盡顯古典古韻。
兩人走到書房,薛少琛上前叩門,一同進去。
薛大人見到趙賀辰愣了愣,到嘴邊的話不是招呼而是:“小寶兒呢,今次沒帶過來?”
薛少琛捂嘴偷笑,送了趙賀辰一個眼神。你看是吧,父親如今可是中了小娃子的毒。
趙賀辰行了一禮,道:“方纔下雨,怕帶出來不方便。薛大人惦記着,晚輩下次帶小寶一同過來。”
“什麼薛大人,如今我可不在朝中爲官了,不嫌棄的叫我一聲薛叔就好。”他放下手中毛筆,輕輕吹乾字畫上的墨跡,擡眼望向趙賀辰道:“今日過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趙賀辰將畫卷拿出遞了過去:“薛叔,晚輩有些事情想要請教。”
薛大人疑惑地接過,打開一看,臉色慢慢凝住,眼中多多少少都染上了無奈與心酸:“這畫你是從哪得來的?”
“柔福宮。”
薛大人伸手撫着畫中女子,長嘆一口氣道:“柔福宮,許久沒聽見這個名字了。”
“聽說最近薛叔的產業最近時常被牽制?”
“你從何處得到的消息?”薛大人淡淡說道。
“晚輩並無惡意,只是有些事情想問清楚。”
薛大人看向一旁的薛少琛,揮手讓先他出去。薛少琛雖然也想知道,但父親不讓他聽着。自己也只好先退下。
“說罷,咱打開天窗說亮話,說到底我們想應付的也是同一個人。若我能說的,告訴你也無妨。”
“如此謝過薛叔了。”趙賀辰臉色一正,薄脣微抿:“當年柔妃娘娘,爲何會去世?”
“當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柔妃娘娘難產而死。”
“那孩子……”
“胎死腹中,同柔妃娘娘一起下葬了。”薛大人想起當年之事,心中的悲涼歷歷在目。
趙賀辰沉默下來,緊擰眉頭。薛大人見他這樣子,莫名地心一軟,道:“薛叔不知你爲何對柔妃娘娘的事這般好奇,柔妃娘娘的牌位已請回薛府,可要前去看看?”
趙賀辰點點頭,兩人直接去了薛府祠堂。祠堂下人看見家主居然帶了個外人進來,有些奇怪了。但家主的意思他們一向猜測不來,於是也就不多想。
祠堂之內,數十個牌位從上到下整齊地排列着,足以見薛氏血脈傳承的繁榮昌盛。柔妃娘娘的牌位放置在邊上,祠內縈繞着淡淡的香燭之味。
“原本柔妃的牌位不該在這,這是先皇的意思。”薛大人對當年景帝的做法也十分不解,柔妃已經是皇室中人,一般出嫁的女子又怎麼可能將牌位立在孃家。
趙賀辰向前上了一炷香,凝望着牌位上那幾個字,問道:“薛叔,當年先皇有沒有給過柔妃娘娘什麼東西?”
“東西?”薛大人笑笑道:“皇上給柔妃的東西多不勝數,你說的是什麼?”
趙賀辰不知該如何作答,要是他的猜測傳了出去,不知會不會給薛家帶來麻煩?這時候的薛大人卻是說道:“先帝極寵柔妃,當年柔妃懷孕時給腹中孩子也準備了不少東西。後來孩子夭折柔妃去世,先帝將牌位立到薛家來時還送來了一樣東西。”
趙賀辰心中一動,見到薛大人走近柔妃的牌位前,伸手探向底下隱藏極好的一個暗格,“啪嗒”一聲,裡面露出了小小的一個空間。他將東西拿了出來,道:“這是先皇得知柔妃懷孕時便爲孩子準備好的滿月禮,只是可惜了……”
“可否讓晚輩看看?”趙賀辰問道。
薛大人將手中東西遞過來,趙賀辰接住一看,原來是一方小小玉鎖,上邊是龍魚戲水的圖騰,觸手溫潤,再無其它特徵。
“薛大人好好保管,這東西……”趙賀辰將玉鎖遞了回去。
“趙公子,這東西可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薛大人長嘆一聲:“說來都是緣分,不如你先拿着。這東西放在這裡也只是個念想,都這麼多年了,往事隨風早就該放下。”
趙賀辰一愣,他看薛大人眼底暗藏幽光,一時間弄不准他的意思。
薛大人能將整個家族撐起,自是有非凡的本事。近些日子薛家頻繁遭賊,盜了財物還好,偏偏那賊只愛左翻右翻。他就猜想着,應該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招了別人的眼。
他不清楚那賊在找什麼玩意兒,反正今日將這東西讓信得過的人先拿着,不管有用沒用,終歸不會出了大錯。
屋外突然起了風雨,整整雷鳴轟隆聲,白色的閃電劃破天際,又起了一陣暴雨。
天色已暗,兩人出來,看着黑沉的天空,薛大人說道:“這天氣,不如今日在府中先住下?”
“晚輩謝過薛叔的好意,只是家母正在家中等着。”
薛大人見此也不強行挽留,他將人帶到花廳中,見段雲蘇已經在那裡等候,趙賀辰疾步迎上。
大半個時辰後,驟雨方歇,兩人便告辭回府,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安親王妃翹首盼望着,一見兩人歸來才放下心,遣了他們回房沐浴歇息,雨聲又淅瀝而起,一夜無話。
翌日,段雲甦醒來,難得的見到趙賀辰還賴在牀上,手腳一伸樹袋熊般地將他抱住,留戀地埋首在他胸前身深深吸了幾口氣,嬌嬌軟軟地喊了聲相公。
那溫熱的氣息撒在微露的胸膛上,趙賀辰只覺得連心兒都癢了。想起這幾天整日忙活,許久都沒親熱了,他翻身向上將嬌人兒壓住,手腳利索一會便解了兩人衣裳。
“哎相公,你這是幹嘛。”段雲蘇的瞌睡蟲瞬間被嚇跑了:“天色不早了,要去請安呢。”
“孃親會見諒的。”趙賀辰壓根沒將這由頭放在心上,孃親最近一碗又一碗送來的補湯,什麼意思還不清楚麼。
段雲蘇羞怯怯地小聲問道:“咱晚上吧?待會小寶要進來了。”
“好,晚上。”
段雲蘇正疑惑着,這廝今日居然這麼好說話了?沒想到趙賀辰的下一句就來了,只見他黑亮無暇的眸子就這麼幽怨地看着段雲蘇,好不可憐地癟癟嘴,拉着清澈透稚的聲嗓委屈道:“可是蘇蘇,辰兒不舒服……”
趁着段雲蘇呆呆愣的那麼一會,那廝已經開吃了。段雲蘇懊惱地推打着他身子,終敵不過對方的力量被攻池掠地、連失防鎖。看着在她身上馳騁的男人,段雲蘇露了口白牙,一口往他肩上狠狠咬去。
這呆子,居然又給她裝傻!
這一口着實刺激到了身上男人,段雲蘇被吃的渣兒都不剩,日曬三竿了才幽幽爬起,小嘴一邊碎碎念着趙賀辰,一手捶着被折騰壞的腰。
果然,安親王妃壓根沒將這遲掉的請安放在心上,她拉着段雲蘇的小手上下打量,笑眯眯的眼睛讓段雲蘇恨不得鑽地洞上去。
安親王妃見兒媳婦害躁了,忍住沒再調侃,暗暗思量着今日換上個什麼湯。一想起段雲蘇是會醫的,暗道一聲不對,又打定心思去問問,將藥房中能避孕的藥草全看住了。她就不信了,只要兒子肯努力,下一胎會懷不上!
看小寶精靈可愛的模樣,安親王妃就按捺不住的興奮,哎呦!她那在半道上的孫子孫女,趕緊的跑快些來跟奶奶打個招呼啊!
段雲蘇不知道自己的肚子又被惦記上了,此刻她正在藥房中收拾藥草,原本打算拿出來曬曬,天卻突然又下起了雨,只好將東西放了回去。
趙賀辰的食言而肥惹惱了段雲蘇,他此時正抱着小寶跟在她身邊轉悠求諒解:“小寶,孃親好不好?”
“娘娘好,爹爹壞。”小寶眼珠子跟着段雲蘇手上的藥草轉啊轉。
“小寶真聰明,爹爹就是壞蛋。”段雲蘇悠悠道。
“壞蛋壞蛋!阿烏黑黑,蒸蒸蛋蛋!”
段雲蘇驚詫地擡擡頭:“原來小寶會說這麼長的話了?”
“說長有什麼用,什麼亂七八糟的。”趙賀辰一巴掌輕輕拍在小寶屁股上,臭小子,又拆你爹的臺!
“用用,爹爹沒沒……”
也不知道小寶是不是想說“沒用”,還沒出口呢,趙賀辰威脅地朝他一瞪眼,小寶眨巴眨巴眼睛頓住了話,擡起小手摸摸老爹的臉:“爹爹美美。”
段雲蘇“噗哧”一聲笑了。
趙賀辰忍住要暴跳的神經,看在你孃親笑了的份上,先饒過你一回。敢說他一個大男人美?要不是親兒子,打到你屁股開花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