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走到市集上,便在人羣中一眼就看了齊蘿,她正站在賣糕點的攤子旁目光灼灼地望着那些糕點,他瞥了她一眼,邁步走了過去。
齊蘿輕咬着下脣,伸出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擺放着糕點的木車,無奈的咽口水,好像更餓了……
“老闆啊,這個是什麼?”
賣糕點的婦人穿着粗布麻衣,頭上還裹着一圈天藍色的粗布,她親切地笑着回答她,“綠豆軟糕。”
齊蘿搖了搖頭,指了指旁邊奇形怪狀的糕點說道,“這個是小豬,這個是兔子,這個蓮花……”指了一圈兒後又指向第一個指着的糕點問道,“那這個是什麼?我不認識誒……”
她很想笑容滿目的和老闆姐姐說話,可飢餓感籠罩着她全身,她只覺得有心無力。
年輕婦人垂眸看了一眼,笑着將那個拿起來遞給了她,“這個是民婦瞎做的,姑娘想必是出門太急沒裝錢袋子吧?這個就贈與姑娘了。”
齊蘿的眼簾垂了下來,手指微微握了握,伸手接了過去,心裡充滿感激的小聲說道,“謝謝。”
年輕婦人對着她莞爾一笑,又去招呼其他過來買糕點的客官。
齊蘿低頭看着手裡的綠豆糕,萬千感慨涌上心頭,她爲了不妨礙到人家做生意,便拿着包子走遠了一些。
她剛離開糕點攤,北堂便從一旁的暗處走了出來,他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放在了糕點攤上,一句話都沒說,放下便走,根本不理會身後年輕婦人的呼喊。
齊蘿聽到剛纔那婦女的聲音,轉身擡眸望去,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擋住了她的視線,當看清那張桀驁霸道的臉龐時,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改天我一定要去算一卦,去去黴運!怎麼走到哪裡都能碰到你!”
北堂劍眉一挑,抱着胳膊冷冷地睨視着她,“本世子也正有此意!”
齊蘿氣結,跟他說話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北堂的視線落在了她手中的綠豆糕上,上面有一個缺口,他眉頭微皺,她在朝安王府究竟過的是什麼日子,連肚子都填不飽!
齊蘿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的綠豆糕,嘴角一陣抽搐,她想到了上次皇上壽宴某人的禽獸之舉,生怕他這次再塞魔爪,索性一把將綠豆糕塞進了嘴裡,腮幫子鼓鼓的都無法咀嚼。
北堂的眸一滯,拉着她去找賣湯汁的地方,一臉的沉悶,但更多的擔憂!
齊蘿的身子被他拽着,被動的往前走,她無奈地望了望天,嘴裡被塞的滿滿的難受無比,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腮幫子促進咀嚼蠕動。
北堂在賣梨汁的小攤旁停了下來,正巧一男子手裡端着做好的梨汁準備離去,他伸手一把將他手裡的梨汁取了過來,轉手遞給了齊蘿。
那男子本想破口大罵,可一看到是北堂世子,罵人的話在口腔中轉了轉,終是嚥了下去。
北堂見那人要走,沉着臉擋住了他的去路,那人嚇得差點溼了褲子,雙腿嚇得直哆嗦。
只見北堂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扔給了他,冷冰冰的吐出兩個字,“拿着。”
那人雙腿一軟,嚇得連人帶銀子摔在了地上,等他攥住那枚銀子,才知道這不是做夢,連忙雙膝跪地,激動的說道,“謝謝北堂世子,謝謝北堂世子妃……”
周圍路過的行人紛紛笑着望過來,有幾人還低頭笑着竊竊私語。
北堂冷冰冰的臉上竟有了一絲緩和,嘴角微微勾起。
齊蘿本想反駁那男子的話,可嘴裡的綠豆糕至今
還未嚥下,她仰起頭“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梨汁,才總算是嚥下去了一半,可說話還是口齒不清。
北堂斜視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放心吧,本世子也不願被人誤會,特別是和你!”
齊蘿總算是將嘴裡的綠豆糕嚥下了,聽到他的話,她瞬間便炸毛了,“鬼才想和你扯上關係!”
她知道北堂說話氣人,索性就不聽他反駁,直接扭頭走人,邊走還邊嫌棄的回頭看他有沒有跟過來。
“呃……”齊蘿突然站定,她閉上眼睛細細的聞了聞混雜在空氣中的味道,循着那甜甜的味道便走了過去,在看到五彩繽紛的彩糖後,方纔的不愉快全被拋之腦後了。
光看着就很有食慾,她的手不經意間摸了摸腰間,還是什麼都沒有。
她探起身子四目循視了一圈,也沒看到北堂的半分身影,她如今有些懊惱剛纔意氣用事,再怎麼生氣也不該和肚子過不去啊,她剛剛好像看到他有好多錢……可、他人呢!
“小姐,你可以嚐嚐,不好吃不要錢的!”
那小販見她有想買的意思,忙笑臉相迎。
齊蘿擡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眨巴着眼問道,“真的可以嘗嗎?”
在得到小販肯定的眼眸後,她拿起一顆放進了嘴裡,剛觸碰到味蕾,她的眉頭便緊皺了起來,這什麼味道!
可礙於小販直勾勾的眼神,她還是有禮貌的沒有吐出來。
小販笑着向她介紹,“這是最近宮裡的娘娘,王府裡的王妃小姐最愛吃的麝香糖,小姐可真是有眼光。”
什麼!齊蘿的眼瞬間瞪得如銅鈴般大小,麝香?
她彎下腰立刻將糖吐了出來,嘴裡的味道還揮散不去,她懊惱的皺眉問道,“你怎麼不早說!麝香會害死人的你不知道嗎!”
她雙眼飽含淚水的望着漆黑的夜空,心裡一片委屈,要是不孕不育了怎麼辦!
“麝香糖裡並不含麝香。”
齊蘿聽到熟悉的嗓音擡眸望去,只見北堂冷着臉站在一邊,用鄙視的眼神睨視着他。
齊蘿的眼角抽搐着看着他,“真的嗎?不含麝香爲何要叫麝香糖?”
他真的沒有騙她嗎?她怎麼這麼不信呢!
北堂冷嗖嗖的瞪了她一眼,“真的。”
以往,若是遇到這種問題,他一定不會理會,愛信不信!可如今見她這副模樣,還是回了她。
齊蘿見他眼底的真摯,才鬆了口氣,吃糖的興致也沒了。
小販見他倆要走,慌忙出聲喊道,“小姐,還沒給錢呢!”
齊蘿詫異的扭回頭問道,一臉的無辜,“你不是說不好吃不要錢嗎?”
那小販還想說什麼,但當他感覺到北堂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時,還是悻悻的住了口,只當是吃了個閉門虧!
“北堂世子……”齊蘿看着北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北堂睨視着她,也就只有有求於他的時候,纔會對他態度這麼好!
齊蘿眨巴着眼睛指了指旁邊的麪館,麪館旁豎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諾大的三個字,雲英面!緊接着,便是撲鼻而來的香味和無止境的飢餓感。
北堂步伐沉穩地走過去,一撩衣袍坐了下來,大聲地說道,“雲叔,兩碗麪。”
名喚雲叔的中年男子笑着扭過臉來,“北堂世子又來吃麪了?今兒個好像有點晚。”
北堂冷聲“嗯”了一聲,便沒再言語。
齊蘿低着頭也走了過來,默默的坐了下去,反正
、反正她很餓,面子可以暫且放到一邊。
面上來了,齊蘿臉上的陰霾也煙消雲散,她笑容滿面的吃了上面的雞塊,面色一怔,甚爲欣喜的說道,“北堂,這肉是甜的誒!”
這是她第一次甜甜的肉,完全符合她的口味!
北堂冷撇了她一眼,低頭吃自己碗裡的東西。
他一邊吃一邊不動聲色的擡起眼簾看了眼正吃得高興的齊蘿,想必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她剛纔叫他北堂,而不是北堂世子,僅有兩字相隔,卻拉近了彼此。
站在人羣中的一位穿着灰色粗布的老婦人踮着腳尖往他們這邊看,她手臂上挎着一個菜籃子,好像在確認什麼,卻遲遲無法不敢確定。
吃完麪,齊蘿心情大好,她見北堂與雲叔寒暄,便在離開雲英麪攤之後,笑眯眯的拍了拍北堂的胳膊,問道,“你經常在這家吃麪嗎?”
北堂冷冷地頷首。
“那你知道這面爲什麼叫雲英面嗎?”
齊蘿深深地看了一眼麪攤前豎的牌子,正巧正在撈麪的雲叔擡起頭來衝着她笑,她的眸一恍惚,禮貌地回笑置之。
北堂抱着胳膊斜視着她,“雲叔的女兒叫雲英。”
齊蘿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
她的眸四處看着,忽地眸光一亮,快走幾步,一把從面具攤上拿起了一個面具。
北堂後腳跟了上來,在看到她手裡拿的東西后,微微地蹙了蹙了眉,只見那面具面目猙獰,青色的獠牙似是要一口將人吞下去。
他像看怪物一樣打量着齊蘿,冷笑一聲,“你果然不負衆望,離正常人愈行愈遠!”
齊蘿扭頭瞪他,抖了抖手裡的面具,“看你這樣鐵定是沒聽說過蘭陵王吧!這個就是蘭陵王上戰場殺敵時候戴的面具!”
北堂抱着胳膊,冷冷地道,“蘭陵王是何人?”
她在他不認識她的時候嫁給了朝景,況且既已休妻,雖不知爲何她要住在朝安王府,他也無法可說。可這個蘭陵王是何許人也!
看到她提及此人時,眼睛放光,他心裡就像是堵了團棉花,憋得生疼。
齊蘿揚起手上的面具,大有興致的爲他講解,“蘭陵王啊!是戰神!他因爲長得比女子還美,經常在戰場上被人嘲笑是小白臉,說你長得這麼美,還不如去唱戲!後來他就想了一個法子,帶上這種讓人恐懼的面具,上戰場殺敵,從未打過敗仗!也再無人敢嘲笑他!”
北堂別開臉,冷笑着道,“沒打過敗仗是因爲沒碰到過本世子!他人現在何處,本世子率領北家軍去挫挫他的銳氣!”
齊蘿望着北堂那張狂妄自大,霸道囂張的臉,嘴角抽了抽,故作遺憾的問道,“真是不巧,他都死了好幾千年了,你確定要帶着北家軍去挫他銳氣?”
北堂冷瞥了她一眼,抱着胳膊不再言語。
呵!原來已經死了!
北堂心情大好的掏出銀子,買下了面具。
齊蘿望着他嘴角情不自禁露出的笑容,目光微怔,“北堂,你笑起來挺好看的,聽很多人說,愛笑的人運氣一般都不會太差。你多笑一笑,傾慕仰慕你的女子定多如牛毛。”
她的話音剛落,北堂嘴角的笑容便消失了,他冷冷地道,“不需要!”
齊蘿咋舌,沒好氣地將面具遞給了他,“諾,這個送給你!”
說完她的眸閃了閃,說送有些太勉強了,這畢竟是他買的。
北堂低頭看了一眼,並沒有接,眉眼含霜,“不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