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齊蘿在太后的安慰下就睡在了壽康宮太后的寢殿,夜晚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嘴裡喊得全是朝景的名字。
太后卻一夜未眠,她心臟不規律的悸動讓她輾轉反側,甚至有幾個時辰她就像是死屍一樣直挺挺的躺在牀上,但最後在天亮之前她終於喘了口氣,那種悸動才緩緩消散。
齊蘿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她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昨天惠妃死掉的那一幕驀地就重現在她腦海裡,她本揚起的手忽地無力的落下,目光怔怔的望着房樑。
昨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噩夢一樣,可如今夢醒了,對噩夢的恐懼卻無法消散。
“蘿兒,來。”
倚在外面軟榻上的太后聽到裡面的動靜,便出聲喊了她一聲,睡了許久,想來也應該是餓了。
齊蘿木訥的轉過頭,應了一聲,這纔起來,她揉了揉昨晚哭的有些疼痛的腦袋,掀開被子這才下了牀。
站在屋子裡等着伺候的宮女爲了穿衣洗漱,足足收拾了一個時辰之後她纔出來,但是好在她從裡面走出來的時候,臉上帶着淡淡地笑容。
太后心情大好的挽着她把她帶到了餐桌旁,餐桌前一桌子的美味佳餚,齊蘿光是這麼看着,口水就在脣腔裡肆意的分泌,有一種要幸福上天的感覺。
其實她不知的是,惠妃的事情驚動了整個皇宮,如今皇宮各處都處於一種極度的恐慌中。唯獨壽康宮被太后守護的很好,外面御林軍把守,各宮嬪妃求見一律都拒之門外,能自由出入壽康宮的人只有太醫院的文卿。
齊蘿在太后慈祥的注目之下,風捲殘涌了起來,她如今是一張嘴吃兩個人的飯量,所以一定要多吃一些。
她吃東西的時候總能流露出很開心的模樣,這讓看她吃飯的太后心情也愉悅了不少,她們時不時的聊上一句,時光靜好。
突然,本守在外面的管理壽康宮的宮女月嵐面上有些不安的從外面走了進來,聽到腳步聲,埋頭吃飯的齊蘿也不禁擡起了頭。
月嵐衝着她微微一笑,彎腰伏在太后耳邊輕聲問道,“太后娘娘,皇上來了。”
原本還喜笑顏開的太后面色忽地一沉,瞥視了一眼外面,淡淡地說道,“不見。”
月嵐恭敬的應了一聲,臨出去前又看了齊蘿一眼,這才退了出去。
光今天上午,各宮娘娘依次都來壽康宮向太后請安,全部被太后拒之於門外,連宮殿最外面的大門都不讓進。
沒想到皇上會來,更沒想到太后會如此坦然的連皇上也不見,月嵐秀眉緊皺着,不知道該如何回皇上的話。
她站在外面來回踱了許久,最後沒辦法還是走了出去,將太后的話轉述給了皇上。然,皇上在宮殿門口站了一會兒,便走了,竟然沒有硬闖,也沒有震怒龍威,這確實讓月嵐心裡鬆了一口氣。
吃飽喝足的齊蘿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可在壽康宮裡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哪裡不對,不過正當她目光來回亂看的時候,竟然從門外走進來了一人,在看清那人的
臉龐時,她脣角上揚,開心的喊道,“文卿!”
文卿此時也看到了她,他邁着沉穩的步伐朝着她走了過來,還像往常一樣面色淡淡的。
這是齊蘿入宮以來第一次見到文卿,他之前似乎被皇上派出宮去了,也就是這幾日纔回來。
齊蘿笑顏如花的站在正殿門口的臺階上,等着文卿走過來。
文卿走過去,將身上揹着的藥箱放在了她的腳邊,認真的看了看她的肚子,輕笑着說道,“齊蘿,恭喜你要當孃親了。看這肚子的形狀,想來是個男嬰。”
齊蘿心裡偷偷的笑了,她就是想生個兒子。
笑過之後,她將手掌攤在他面前,一臉理所應當的模樣說道,“我兒子要出生了,你這個當舅舅的不要表示表示嗎?”
她在心裡已經自動的將文卿當成了弟弟,家人一樣的弟弟。
文卿白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表示當然要表示,只不過這禮物太貴重,我要等親自給他,不能讓他人轉交。”
“……”齊蘿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瞪着他說道,“你確定你不是在忽悠我?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傳家寶之類的,拿給我看看!”
“不行。”
文卿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齊蘿咋舌,文卿居然會賣關子了,這真是天下第一奇聞啊!
但是,傳家寶什麼的她還是要看看!
她歪着腦袋打量着看向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真的不給看?”
她說完臉色便沉了下來,很顯然是生氣了。
文卿的眸閃了閃,眼角抽搐着忖度着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玉佩,他最害怕的就是齊蘿生氣,無論是真生氣還是裝的很生氣。
齊蘿一把將玉佩從他手裡奪過來,拎着上面的帶子透過日光仔細的觀察着,這枚玉佩的形狀很特別,在日光的映襯下,被淡淡的白光環繞,就像是一片不會融化的雪花瓣一樣,晶瑩剔透,看了之後心情會莫名的變好。
她忍着嘴角的笑意,用胳膊兌了兌站在身邊的文卿,問道,“這玉佩挺好看的,你從哪兒弄來的?不會真的是傳家寶吧!”
不得不說,這玉佩她真的挺喜歡的,可若真的是文卿家的傳家寶,那她一定不會要。
文卿鄙視的看了她一眼,抱着胳膊回道,“前陣子皇上派我去燕楚給皇后看病,燕楚皇帝賞賜給了我一塊兒玉,我思忖着你也快要生了,又恰逢是在寒冬,就找了個匠人把它打造成了雪花的模樣,做了一大一小兩個,這個是給你的。”
齊蘿接過他遞過來的東西,和手裡的一對比,還真是一模一樣,只有大小不同,她面上一喜,從腰間掏出自己的香囊,把自己的那塊兒放了進去,她搖晃着香囊衝着文卿笑了笑,說道,“算你有心,謝了!”
正當她要把那塊小玉佩揣好的時候,文卿忽地伸出手將玉佩奪了過去,他淡淡地說道,“我說了這個很貴重,不能讓人轉交,你生的時候我給你接生,順便就將這塊玉佩掛他脖子上了。”
齊蘿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問道,“玉佩不是都掛在腰間嗎?怎麼到我兒子這裡就掛在脖子上了?”
“你覺得他剛生出來有腰嗎?”
“……”
齊蘿嘴角抽了抽,好吧,他贏了,小孩兒生出來還真沒腰,她抿了抿脣,心血來潮的說道,“文卿,你覺得朝陽這個名字如何?”
文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眼低垂的說道,“不如何。”
齊蘿忽地伸手,一個爆慄敲過去,白了他一眼說道,“朝景說這個名字很好,你什麼眼光!”
她看着文卿,臉上極盡鄙夷之色,感覺很嫌棄。
文卿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她不是在尋問他嗎?爲何他說出自己觀點之後還會被深深地嫌棄?
不過他卻記住了朝陽這個名字,他舉着手中的玉佩,心裡默唸着:朝陽。
兩個人說說笑笑,就好像回到了過去的時光,天色也漸漸晚了,天空又開始飄起了小雪,文卿爲齊蘿探完脈之後,和她一起用了晚飯纔回太醫院。
而因爲文卿的到來,齊蘿的心情好了不知道多少,她夜晚睡覺嘴角都是朝上的。
然而,她卻沒有注意到一直在沉睡的太后,她臉色無比的蒼白,嘴脣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與其說是沉睡,不如說是輕度昏迷……
在這之後的五天裡,齊蘿都沒有出過門,文卿每日都會來壽康宮陪她聊天,爲她探脈,並親自爲她熬藥,她和太后所吃的膳食也全部都會用銀針測試和宮人試吃後纔會端上來。
太后這五日幾乎一直都在牀上度過,齊蘿每天都變着花樣和她聊天,逗她開心,可她還是不見好轉,該喝的藥也都按時喝了,太后卻日漸蒼老。
一直到第六天的時候,齊蘿早上醒來的時候,竟看到太后的身影,她驀地坐了起來,欣喜的說道,“太后娘娘,你感覺好些了嗎?”
太后衝着她莞爾一笑,甚有底氣的說道,“哀家就說哀家會沒事兒,哀家若是去了,別人欺負了你誰替你做主啊?哀家一定要長命百歲才行。”
她如今的模樣就像是齊蘿第一次見她時那麼端莊有威嚴,可齊蘿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太后的樣子更像是迴光返照。
她脣角向下彎了彎,眼眶就溼潤了。
太后瞥了她一眼,笑着說道,“沒出息!哀家身子不好你也哭,哀家身子如今好了你也哭!你到底是希望哀家好還是不好啊?”
“當然是盼着你好了!”
齊蘿輕咬着下脣,眼淚真的沒出息的落了下來,她真的希望太后娘娘是身子痊癒了,而並非迴光返照。
太后笑着爲她拭去眼淚,和她一起用午膳,吃完飯之後,太后的倦意上來了,便又躺回牀上去沉沉地睡了。
文卿沉着臉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殿內,低聲對着齊蘿說道,“太后的樣子怕是迴光返照。”
他的話音剛落,便看到齊蘿紅了眼眶,那一刻,他的眸一陣刺痛,原本以爲放下了的自己,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