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蘿走出主院之後,棋枰便從一邊走了上來,他正要進房間爲朝景鬆綁,便看到他身上的繩子鬆鬆垮垮的落了下來。
他驀地腳步一頓,安安地站在了門口。
朝景眉眼含霜的從屋裡走了出來,負手而立,淡淡地說道,“本世子會把棋聲救出來,你大可以寬心,可是等下次見面的時候,便是敵人。”
“是,小人知道。”
棋枰堅定的迴應,世子爺肯救棋聲一命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他哪裡還敢再強求什麼,只是他曾經立誓,會效忠世子爺一輩子,也就表明,在棋聲加入北家軍的時候,他們的兄弟情便斷了。
再見面,便是敵人!
朝景淡漠的瞥視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大跨步的往齊蘿去的方向走去。
棋枰也沉着臉跟了上去……
齊蘿趁着下人們不注意,閃身進了夏侯笙晴的臥房。
她剛一進去,原本在打坐的雪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摸着白色的鬍子說道,“老夫以爲你不會來了。”
齊蘿冷哼一聲,不拘小節的坐下,拎起桌上的茶杯自顧自的倒了杯熱茶,緩緩說道,“騙子爺爺,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既然你和我說有救母妃的方法,我如何能不來?希望你能兌現你說的話。”
雪道渾厚的笑聲響起,他從坐着的蒲墊上站了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說道,“老夫昨夜觀星象,突然發現原本各歸其位的八宮主位竟在一夜之間佔據了別宮的主位,也就是說所有的主宮都不再自己本該在的位置,但一年前產生的裂縫依舊在緩緩癒合,如今只剩下最後一點了。老夫猜測,許是因爲你懷了身孕的緣故,纔會出現這樣的混沌。”
他的話還沒說完,齊蘿便做了個停止的動作,她斜眼睨視着他問道,“騙子爺爺,我懷孕已經快五個月了!你別告訴我,那幾個破星星昨晚才知道我懷孕!我突然覺得我就不應該相信你,你說了這麼多,母妃到底能不能被救活我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
“老夫從不說假話!不過老夫現在還有一些事情沒搞清楚,故而無法說的那麼清晰明瞭。若世子妃想得知這一切的話,就答應老夫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我都已經來了,自然是任何條件都答應你!”
齊蘿冷眼瞥視着他,看他的神情她很確信他沒有說謊,可是這心裡就是很不安,如今她想要知道的是一會兒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兒!
說的準也好,不準也好,至少讓她心裡有個底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茫然不知所措。
雪道踱步走到窗前,目光如炬的望着夜空,似乎在觀察着什麼。
齊蘿無意間瞥見了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夏侯笙晴,她的心緊緊的揪着。如果她能在消失之前,幫朝景救回母妃的命,那她即便是真的走了也無憾了。
至少在他忍受與她生離的同時,不要再承受與母妃死別的痛楚,他不應該承受這麼多的痛楚。
她沉沉地
嘆了一口氣,走到雪道身邊,學着他的樣子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輕皺着眉說道,“那天上黑漆漆一片,莫非你要提的條件老天能告訴你?騙子爺爺,只要你這次沒騙我,我就保證以後再都不叫你騙子爺爺了。”
雪道沉靜的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老夫的第一個條件,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你都不許和任何人提及此事,更不得說起老夫,你能做到嗎?”
這件事情事關重大,若是被傳得沸沸揚揚,原本沉寂的各國君王一定會私底下派人尋他,到時候他想過的清閒日子一定會付諸東流,更有可能會因此喪命。
因爲許多君王會因爲得不到賢臣而將賢臣處之而後快,自己得不到自然也不能讓別人得到。
齊蘿重重地點了點頭,回道,“能!”
她至今也不知道這騙子爺爺姓甚名誰家住哪裡,她倒是想拿個喇叭去喊,可缺乏說服力。
這一點她毋庸置疑可以做到,況且她還隱隱覺得這個騙子爺爺似乎是某個很厲害知名的人物,她若是不小心與他扯上牽連,說不定會招來災難。
這些天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多如牛毛,她如今只想好好地懷着孩子,等在臨盆的時候生個健康寶寶,其他的一律迴避。
“第二個條件,老夫再問你一句,一年前在你身上真的沒有發生任何離奇的事情嗎?如果沒有,或許老夫要等的人並不是你。”
“有!”
這一次,她沒有迴避。如今箭已經上到了弦上,她沒有理由再隱瞞,況且,她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個十足的傻子,在依附着一個騙子,無論他是真騙子還是假騙子,她都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齊蘿見雪道盯着她,脣瓣動了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道,“一年前的我因誤食了藥丸死了,然後、然後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裡。”
這些話她連朝景都沒說過,卻告訴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說完之後她莫名的覺得輕鬆了不少。
然,雪道卻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很顯然他愣住了,即便人生閱歷再豐富,見過的奇人異事再多,這也是他第一次聽到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正思索着,驀地眸孔一亮,激動的說道,“老夫終於參破了天機!老夫終於明白了!原本今晚水宮滿月之際,你和朝安王妃便會回到你們命運的軌道,各歸其位。可如今你懷了身孕,無法將肚子裡的孩子一同帶走,這纔出現了八宮主位搶佔別宮主位。如果老夫猜測的不錯,朝安王妃會去到你原先的地方,代你各歸其位,而你也會永遠留在這裡。景世子妃,如果老夫猜測的沒錯的話,今夜將會是水宮近百年來水宮的最後一次滿月,也就是說除非你能活到百年後,否則你錯過了今晚,這一生都回不去了。”
齊蘿的眸漸漸沉了下來,她低頭看了眼自己隆起的小腹,苦澀的笑道,“所以,如果我想回去的話,就得立刻喝墮胎藥是嗎?”
雪道重重地點了點頭,他的眼睛周圍滿是皺紋,卻依舊直視着齊
蘿回道,“是。”
什麼事情只要加上“最後”兩個字,都會變得無比的沉重,她一想到自己的親人,那種想念的感覺,想回到他們身邊的感覺便會接踵而至。
然,要她打掉孩子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一面爲自己的不孝而深深地自責,一面又寬慰自己,若真如騙子爺爺所說的那樣,母妃代她回了現代,那母妃一定是活着的,只是活在某個他們無法觸及的時空裡而已。
“啊!要來了!”
一向沉穩的雪道忽地喊了一聲,眸光便亮了起來,他的嘴角也揚起了起來,這是他一生都在專注於的東西,如今真的是要見證奇蹟的時刻了!
在齊蘿恍惚之際,只見從那片漆黑的夜空中突然折射出兩道金光,穿透雲層直射入他們頭頂着的房頂。
她嚇得大叫了一聲,死死的閉上了眼睛。
只有雪道興奮的睜大瞳孔等待時間來印證他說的話。
只見擺放在桌案上的平安符忽地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憑空懸浮了起來,它在齊蘿和夏侯笙晴之間來回遊蕩了許久,最終直直地向夏侯笙晴飛去。
那射入房間的金光突然變得越發的耀眼,終於將房間裡的一切都裹在了光芒中……
王府裡的衆人皆看到了那道從天而降的金光,害怕的人便回了自己的房間,想看熱鬧的人便尋着金光走了過來,一直走到夏侯笙晴的房門口。
本尾隨着齊蘿的朝景不禁加快了步伐,他沉着臉越過衆人想要破門而入,卻發現這木門像是銅牆鐵壁一般,他根本用不上力氣。
棋枰也上前用盡渾身解數想將房門打開,同樣無疾而終。
最後是朝生安帶着人以絕對霸道的姿態將門撞了開來,只是在門開的那一剎那,那道金光也瞬間消散。
朝景第一時間衝了進去,他一眼就看到了抱着腦袋靠在牆邊瑟瑟發抖的齊蘿。
“蘿兒!”
在他喊出聲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他什麼都不想問了,本來有一肚子的疑問想要問清楚,可如今一看到她害怕的模樣,他真的一句話都不想問了。
齊蘿本顫抖的心因爲聽到那一聲熟悉的呼喚漸漸沉靜下來了,她剛揚起淚眸,瞬間便跌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中,她伸出手臂緊緊的回抱住朝景,將頭埋在他胸口低聲嗚咽。
那一刻她真的很感激上蒼,她可以不用離開他,終於可以兌現自己的諾言,陪他一生一世。
後朝景一步進來的朝生安沉着臉向牀邊走去,然,當他觸摸到夏侯笙晴早已冰涼的雙手時,不由得心頭一緊,伸出手指探向她的鼻尖。
從牀邊突然傳來一聲低吼聲,齊蘿和朝景驀地擡眸望去,只見朝生安正紅着眼眶朝他們看過來。
齊蘿的身子一怔,這纔看到夏侯笙晴還原封不動的躺在牀上,而房間裡哪裡還有半分騙子爺爺的身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剛纔她因爲害怕一直閉着眼睛,根本沒看到發生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