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想了想,取了百里清炎的大氅披上,打開映輝殿的大門,走了出去。
易墨站在雪地裡,聽到開門聲,慌忙將頭擡起來,看見是她走過來,先是一愣,緊接着彷彿又很釋然,但是說話的時候眼睛卻只是望着地面道:“王爺他是不是已經……”
零落將大氅緊了緊,笑了笑:“先生怎麼不進去請安?”
易墨皺了皺眉,終於擡頭冷冷的望着零落,難得的嚴肅,“我不會進去看他,因爲他這次的決定令我十分失望。雖然我會尊重他的選擇,但並不代表我贊成他的選擇。”
“好吧……”零落踢了踢眼前的雪地,轉頭離開,“既然如此,那我同先生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飯菜快涼了,我去陪他吃這最後的早餐。”
“洛丫頭!”
零落腳步頓住。
易墨眼睛閃了閃,握了握拳:“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
零落沒說話,只是將頭側過來。
“從此以後,你只是零落。”易墨頓了頓,看向遠處的天空,“他死後……我會給你和赫連輕塵七天的時間逃亡,七天後,我會以易氏家主的身份,廣邀天下豪傑,對你們進行永無休止的追殺!”
零落聞言,笑了笑:“你們設計害我,讓我痛不欲生,顛沛流離,獨自受了五年的苦,如今我只是來取回我應得的東西,你們卻又威脅我要追殺我……”零落仰頭嘆了口氣,“唉,果然我這樣的市井小民不懂得你們權貴的邏輯……”
“你同王爺之間的恩怨是你們的事!我只是遵從一個朋友和僕人的道義!”
“朋友……好吧,恭喜先生,這麼多年,您終於有個易氏家主的樣子了……”零落衝着易墨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後會無期了!”
……
自昨日起,門外的侍者和侍衛便已被百里清炎遣走了,零落回到映輝殿將門鎖上,靠在門邊沉默好久,才稍微將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一點,她看了看水盆,見百里清炎並沒有起來洗漱,清了清嗓子掀開帷帳,調笑道:“王爺要不要出門看看先生呢,他現在快要凍成冰棍兒了……”
她後面的話沒有說完,因爲她看到百里清炎身上的衣服已穿戴整齊,此時卻歪靠在**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沒有起伏的胸膛、軟軟垂下的雙手、花紋盡褪的清秀面容、還有那若有似無的邪笑……
零落眼睛顫了顫,走上前,將手緩緩探到百里清炎的鼻翼下。
良久,她退後一步,再一步,再一步……最後身體力氣被抽空一般軟軟的癱倒在椅子上……
“真的……死了……”零落看着自己的手心,像個木頭人一樣畫面靜止不動,良久,卻忽然反常的笑了笑,“該死的傢伙,到死我都玩不過你,怎麼可以這麼悄無聲息的就死了呢?我還等着你慘叫,等着你求饒,等着你說後悔得罪了我呢……”
她再次擡起頭,直直的望着百里清炎許久,然後走過去在他膝前跪坐下來,握住他尚有體溫的手:“百里清炎,你有你的天下大計,我有我的愛恨情仇,不管誰對誰錯,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其實都可以兩清了,以前聽人說什麼孽緣,其實我並不很清楚到底什麼纔算孽緣,相反卻覺得,任何緣分,既然是命中註定,就應該珍惜,何況,雖然結果令人討厭,我卻不得不承認曾十分享受那段時光……”零落笑了笑,彷彿如釋重負,“所以,百里清炎,以後我們若是到了冥界,有機會再次相遇,希望我們再沒有如今這些劍拔**張,虛情假意。對了,你**人那一套很有魅力,請少勾搭一些女吊死鬼,否則希望你做鬼也是隻腎虧鬼。”
許是覺得自己想的有趣,即使守着百里清炎的屍體,零落仍舊沒心沒肺的笑了好一會兒,不過很快,他就垂下頭,緊緊握住百里清炎的手,再難笑下去……
良久,她起身將百里清炎衣服整理好,自己則淡定的站起身走到鏡子前畫眉染脣,直到她看着鏡中的自己覺得十分滿意後,她纔再次回到百里清炎膝前,從靴子裡掏出一把好看的寶石。
“我突然想起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記告訴你了。”零落左右打量着手裡的小,彷彿是和一個十分正常的人交流,漫不經心道,“我的那個女兒……哦,也就是軟軟,眼睛和你一樣,是紫色的,不過我雖然記憶恢復了七七八八,生孩子的那幾年卻過得十分不好,所以實在是不能確定當年孩子到底是不是跟你廝混後的結果,也有可能真的是阿塵的,只不過基因突變了,因爲軟軟雖是紫眸,身體卻很正常,對了,你知道什麼叫做基因突變嗎?”
“……算了,我知道你不知道啊,老古董。”零落扯過百里清炎的袖子,吹着口哨將自己的小擦得乾乾淨淨,“不過照這麼說,我連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也的確可以去浸那個什麼豬籠了。”頓了頓,不屑道,“嘁,聽說我那親應該是沒成完,並不算是已婚婦女,憑什麼有思想負擔?只能說明我比較有魅力而已,哈哈哈。”
零落轉頭看了看百里清炎蒼白的面容,將放在手裡顛了顛,彷彿要向百里清炎撒嬌:“憑什麼你死的這麼痛快漂亮,輪到我就要鮮血四濺的,算了,吞毒藥更不好,臉會變,還好聽說這削鐵如泥,我對心臟的位置又這麼瞭解,應該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吧……”
然後握了握百里清炎的手,彷彿下定決心般:“花臉渣男!給我等着聽到沒有,如果敢不等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她將比量到自己胸口,閉着眼嘆了口氣,眼角終於落下今天的第一滴淚:“洛洛、軟軟,原諒孃親的自私吧,這些事,終要有個結果,還有阿塵,請你一定要幸福!”
說完,解脫一般,將猛地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