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女官這一等,便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期間海欣配合趙郡然進了離間去伺候她換衣裳,海蘭則是坐在大殿內,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指上的護甲。
好幾次雯女官張口想要問一問海蘭,可否派人前去催促趙郡然,但想到趙郡然向來我行我素,便也就作罷。
如此差不多又等了一刻鐘,雯女官方纔瞧見趙郡然被海欣攙扶着從裡間走了出來。
眼見着趙郡然終於出來了,雯女官趕緊上前去,對她道:“只怕太后就等,還望貴妃娘娘能夠抓緊時間。”
趙郡然並沒有多做理會,只是帶着海欣先行出了正殿。
雯女官緊跟在趙郡然身後,直到到了坤寧宮外,方纔快走幾步前去命人通報太后。
由於太后有禮佛的習慣,所以但凡有人前來見太后,都需等到太后將香爐撤去後方纔能夠進殿。
雯女官先行進了正殿,朝太后小聲說了幾句,之後命人撤走了香爐,方纔走出來對趙郡然道:“太后有請貴妃娘娘。”
趙郡然微微頷首,便帶着海欣進了正殿。
太后眼見着趙郡然走進來,面上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她只是淡淡地對趙郡然道:“坐吧。”
趙郡然朝太后福身謝了恩,方纔在海欣的攙扶下坐了下來。身子剛坐定,就聽太后說道:“貴妃許久纔來見哀家,可見殿中事務繁忙啊。”
雯女官必然已經告知了太后自己故意拖沓一事,因此趙郡然也就沒有辯駁,而是微微含笑道:“太后恕罪,郡然自打有了身孕之後,便格外渴睡,方纔換華服之時覺得有些乏力,便在裡間小憩了一會兒。”
太后輕輕點了點頭,瞥了趙郡然一眼,說道:“你有了身孕,的確是應當好好將養的。因此哀家打算從後宮之中選一名德才兼備的女子來繼任皇后。”
太后不就是想早早地引出這番話嗎?趙郡然便隨了她的意。
“哀家倒是已經有了人選,只是不知貴妃意下如何。”太后再次瞥了趙郡然一眼,緩緩開口,似是在詢問趙郡然的意見。
趙郡然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口中道:“太后選中便罷,郡然並沒有意見,一切都遵從太后的意思。”
太后有些難以置信地擡了擡眼皮子,趙郡然難道就不想做皇后嗎?如今孫妙燁故去,她仗着誕下大皇子,加上身懷龍嗣,若是想要登上皇后之位,只需在羅啓煜面前稍稍吹風便是。可如今趙郡然居然並不曾有所反對,倒是讓太后心生疑慮。
趙郡然眼見着太后的神色似有顧慮,不由微微勾起了嘴角。
正殿頓時間陷入了奇異的安靜之中,太后原本已經思量好了接下來的話,然而到如今卻是一句也用不上了。她沉吟了好一會兒,方纔道:“你就不打算問一問哀家選中了何人?”
趙郡然含笑道:“太后選中的女子必定是德才兼備,品行端重,有母儀之風的女子。再說賢妃與淑妃不分伯仲,無論太后選中何人,都是當之無愧的。”
所有的漂亮話都被趙郡然說盡了,她不僅沒有反對,而且對二人不偏不倚。太后再次詫異地張了張嘴,說道:“誠如貴妃你所言,淑妃與賢妃不相伯仲,哀家也是舉棋不定。”
“既然太后難以抉擇,不如就請陛下來定奪。選後既是後宮之事,也是家事,陛下理當參與定奪。”
她還當真是決定將這件事撇得乾乾淨淨了,太后心中想着,莫非趙郡然是有何陰謀不成?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包括她自己。她不相信趙郡然會白白錯失了良機。
想到這裡,太后再次警覺地朝趙郡然看了一眼,遲疑着說道:“既然如此,便由皇帝定奪吧。”
趙郡然起身朝太后福了福,就聽她繼續道:“你如今懷有身孕,何來精力照顧允兒。依哀家之見,倒不如將他送回到這裡來,以免你勞累。”
“太后潛心禮佛,有個孩子在這裡吵着您,反倒擾了清幽。郡然雖無暇顧及他,不過永壽宮裡並不缺宮女,倒也是無妨的。”趙郡然微微含笑,說完便朝太后欠了欠身,告辭了。
雯女官眼見着趙郡然走遠了,方纔低頭輕聲對太后道:“她不肯將允兒送過來,陛下對這件事又是不聞不問,這可如何是好?”
太后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道:“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如今還是個小兒,倒也不會有什麼作爲。等過些年以後再動手也不遲。”
就在她說完這番話的時候,羅啓煜忽然走了進來。由於守在殿外的人都被雯女官打發走了,倒也無人來通報。
太后見到羅啓煜,不由面色一白,有些侷促地朝他笑了笑,說道:“皇帝怎麼有空來哀家這裡了?”她說着話的時候,刻意打量了羅啓煜的神色,見他面色並無異樣,才稍稍放心了。
羅啓煜朝太后含笑道:“今日朝中無事,兒臣便來探望母后。”說罷他便在太后的身旁坐了下來,替太后輕輕地垂着肩膀。
太后這才悄然鬆了一口氣,完全放下心來。看樣子,方纔的話羅啓煜應當是不曾聽到的。
“剛纔貴妃來過哀家這裡,同哀家說起後位空虛,勸說哀家早早地將後位定下來纔好。”太后含笑說道。
羅啓煜微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難得郡然有心,兒臣便早些下旨將她冊封爲後,擇日受冊封禮。”
太后聽到這番話,面色變得比先前愈發蒼白了。她想也不想就反駁道:“不行,誰都可以做皇后,唯獨她不能夠!”
羅啓煜顯然知曉太后是不會同意讓趙郡然繼任皇后的,且不說太后害怕趙郡然干政,引得大雍朝混亂不堪。單單只是羅啓煜對趙郡然的這份情意,便足矣令太后有所忌憚了。
太后與羅啓煜雖是母子,畢竟無血緣至親,如果趙郡然成了皇后,便是這後宮一人獨大。到時候太后對羅啓煜的訴求,怕是都要受趙郡然阻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