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嘆了嘆,像是有些惋惜道:“夏侯瞧着精明,沒想到竟然在用人一事上這般犯糊塗。陛下是見過他身邊的隨從的,陛下一看畫像自然就會想起大寶。夏侯這般急着殺他滅口,豈不是令陛下失望。”
海蘭有些不安地問道:“小姐先前說陛下有意袒護夏侯,這次陛下會不會殺了大寶,以袒護夏侯?”
趙郡然搖了搖頭,漫不經心道:“既然陛下的人阻止了,那便說明他並不想再袒護夏侯。先前或許是我猜錯了,陛下並不是想要袒護夏侯,而是因爲沒有證據,纔有所縱容的。”
海蘭微微頷首道:“那麼下一部,便是繼續依照小姐的安排行事?”
趙郡然輕輕眨了眨眼,將幾隻五彩紙鳶整整齊齊地裝進一隻梨木雕花描金漆孔雀的匣子裡。
海蘭朝趙郡然欠了欠身,便從袖子裡摸出一個小笛子,正要吹,卻被趙郡然阻止了。
趙郡然將紙鳶收進匣子裡,說道:“事情我都已經交代下去了,不必再勞累海欣過來了。”
海蘭聽趙郡然如是說,這纔將小笛子收起來。
這一日,相府上下都是十分安分守己,並無人敢提起關於邵敏茹的一星半點,彷彿是當做邵敏茹不曾存在過一般。
邵振楠見事情被瞞了下來,方纔放下心來。他吩咐秦蕙蘭去了一趟庫房,挑選了幾樣十分貴重的物件,送去了華府。
華府的公子便是昨日在青樓裡無意間得到邵敏茹繡帕的男子,華府的公子不學無術,與夏默聰是十分要好,兩人最是喜歡廝混,可謂是京師有名的紈絝子弟。然而華公子同夏默聰不一樣,他雖然愛廝混,但是對自己老爹的烏紗帽很是珍惜。但凡危及到花老爺烏紗帽的事,他從來都不敢涉及。
相反的,若是能夠讓老爹得個升官發財的機會,華公子自然也是不惜代價的。
就好比這一次,華公子在青樓裡發現了邵敏茹的繡帕,便趕緊以重金從姑娘手裡買下來,巴巴地送到了邵振楠手裡。
邵振楠雖然心知華公子必然會對此事守口如瓶,但他到底是衝着自己父親的官途來的,邵振楠好歹要給人家再吃一粒定心丸。因此他便親自預備了禮物,登門華府。
華老爺與華公子瞧見邵振楠登門,難免有些受寵若驚,兩人點頭哈腰地將邵振楠迎進了府裡,一路將他引到前廳。
邵振楠在上座坐定,對華公子笑道:“今日我特地過府裡來感謝華公子,小女的手絹雖不值錢,但關乎閨譽,全靠華公子處理得當。”
華老爺朝邵振楠抱了抱拳道:“能爲相爺效力,本就是我與犬子的榮幸,相爺不必客氣。”
華公子跟着道:“是啊,相爺不必客氣,這本就是後生應當做的。”
邵振楠朝兩人抱了抱拳,而後問華公子道:“不知華公子可曾打聽,這塊繡帕是如何到那位姑娘手裡的?”
華公子忙說道:“對了,相爺不問此事,我倒是差點忘了告知相爺。聽樓裡的……聽那姑娘說,那繡帕是一名恩客抵給她做銀錢的,因那帕子上頭有幾根金線,又縫着兩粒珍珠,那姑娘瞧着倒也值錢,便收下了。”
邵振楠聞言不禁皺了皺眉,他繼續問道:“那姑娘可有說恩客是何人?”
華公子道:“沒有銀錢的恩客,想來也是市井之流。不過聽她說,這塊帕子似乎是小姐送給恩客的。”
說到這裡,華老爺不禁瞪了華公子一眼,呵斥道:“人家說什麼,你難不成都信了?”
邵振楠的面上有些不大好看,面色微微泛着蒼白,眉頭也擰在一處,可見很是擔憂。
華老爺悄悄瞥了瞥邵振楠的神色,小聲試探道:“相爺若有何吩咐,只管告知在下。”
“眼下倒是的確有一件棘手的事,只是不知華公子也願意去辦?”邵振楠說着便刻意瞟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寶劍。
華老爺已然明白邵振楠說的是什麼事,不禁打了個哆嗦,但還是硬着頭皮道:“相爺吩咐的事,犬子定當盡心盡力。”
華公子顯然也明白邵振楠的意思,他雖然行事魯莽,做事荒唐,可從來都是沒有做過殺人放火之事的。這種事只要邁出第一步,便是一身髒污。他正要婉言拒絕,卻聽邵振楠道:“眼下吏部缺個侍郎,我瞧着華知縣倒是十分合適。”
聞得此言,華公子不得不把將要出口的話再次吞嚥回去。
華老爺喜出望外,朝邵振楠迭聲道着“感激”,千恩萬謝地將他送出了府邸。
邵振楠了了一件心頭大事,步子不由輕快了幾分。他對邵鵬道:“你喬裝一番,去樓裡瞧瞧,可有泄露出什麼風聲來。”
邵鵬微微點頭,依言往成衣鋪去了。
邵振楠則是往相府的方向離去。就在邵振楠經過巷子,正要穿過街市的時候,一家包子鋪裡忽然傳出呼喊聲:“有人偷包子,給我抓住他!”
“快點抓住那個人,最近他時常在鋪子裡偷吃食!”
包子鋪的外面鬧哄哄一片,邵振楠下意識看去,只見一名穿着邋遢的男子口裡叼着一個熱乎乎的包子,兩隻手飛快地推開擋在面前的人,倉惶離去。
邵振楠目光一凜,趕緊追着那名男子而去。
那男子應當是餓了多日,眼下卻是手腳無力,未多時便被行人捉住了。
邵振楠追進人羣裡,見其中一名男子抓着那小賊的雙手道:“****來偷東西,必須帶他去見官。”
幾個看熱鬧的婦人附和着道:“對,必須帶他見官,這人不僅偷吃食,還偷我夫君的衣裳穿。”
“你胡說什麼,就你夫君的衣裳,能值幾個錢,還比不得千金小姐手上的一塊繡帕值錢呢。”小賊跳腳道。
邵振楠心頭一震,趕緊上前幾步道:“罷了,他也是因爲餓得厲害纔會偷盜的,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些銀子你們拿去分了,就當是我替他償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