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啓煜依言將皇后扶上了鳳椅,他在一旁坐下來,笑看着皇后道:“母后要對煜兒說什麼?”
皇后道:“你分明知曉母后想要說什麼,不是嗎?”
羅啓煜微微一笑道:“知子莫若母,煜兒在母后這裡真是什麼也瞞不住。”
皇后看了羅啓煜一眼,濃濃地嘆息了一聲,問道:“郡然於你,究竟只是紅顏,還是你愛重的女子?”
“煜兒今生今世,只愛她一人。”羅啓煜直言不諱道。
皇后再次嘆息了一聲道:“天下容貌勝她千百倍,門第高有學識的女子數不勝數,你又何故鍾情於她呢。”
羅啓煜看着皇后,神色間滿是堅決:“縱然旁人再好,也不及她一二。”
皇后道:“她過於聰慧,你父皇定然是留不得她的。”
羅啓煜道:“父皇留不留得她,那也要問問我。”
皇后聞言不禁面色驟變,她狠狠剜了他一眼道:“你竟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好在是在母后宮中,若是在外頭,豈不正好任由別人拿捏。”
“自然是隻在母后宮中,煜兒纔敢說出這樣的話來。”羅啓煜朝皇后投來一個寬慰的眼神,隨後道,“父皇的意思,可也是母后的意思?”
皇后沉吟着說道:“母后雖十分喜歡郡然,可你父皇想要殺的人,母后又哪裡救得了呢。母后只希望郡然的生死莫要牽連到你的將來。”
羅啓煜擡起眼看了看皇后,他的眸子裡帶着一絲危險的意味:“如果煜兒告訴母后,郡然若不能安然無恙,煜兒願與父皇魚死網破呢?”
這一次,皇后已然按捺不住了。她趕緊吩咐雯女官去將殿門關上。“郡然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向來淡定自持,如今竟爲了一個女人,說出如此莽撞忤逆的話來!”皇后已然氣得面色發青。她的肩膀略略顫抖着,不知是害怕還是生氣。
羅啓煜淡淡道:“母后應當是知曉的,煜兒並不曾覬覦過父皇的位置。先前羅啓煥對我處處緊逼,我纔對皇位有了想法。如今太子已定,羅啓煥失勢,煜兒便也能夠就此樂得清閒。郡然乃煜兒此生所求,如果父皇連煜兒的唯一所求都不肯放過,煜兒何不拼死一搏。”
皇后也不曾想過非要讓羅啓煜當上太子,但她身爲後宮之主,總是不希望自己的養子落於人後的。如今聽到他說自己不曾對皇位有過覬覦,到底還是有些失望的。皇后問道:“倘若將來你父皇有易儲之心,你是否還願意爲了郡然赴湯蹈火?”
羅啓煜似笑非笑道:“江山若無人共賞,我便只是孤家寡人,母后以爲如此還有何意義?”
皇后道:“你如今不過雙十年華,怎就認定將來不會對郡然變心?”
羅啓煜深怕自己若過於執着,會激起皇后對趙郡然的反感,到時候皇后若起了殺心,便是誰也救不了趙郡然了。他沉吟了一瞬,說道:“母后教訓得是。”他說着起身朝皇后拱了拱手。
雯女官忽然在外頭道:“皇后娘娘,陛下宣召六殿下。”
皇后看了羅啓煜一眼,目光中帶着一絲嚴厲:“郡然再好,也只是個女人,本宮希望你能夠知曉自己的身份。”
羅啓煜再次朝皇后拱了拱手,便徑自走向殿門。
汪公公已然守候在殿外,見羅啓煜從裡面出來,不由滿面堆笑道:“六殿下初次上戰場便屢屢打下勝仗,當真是前途無量啊。”
羅啓煜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汪公公一眼,說道:“全靠沈將軍領軍有方。”
汪公公臉上的笑容愈發深了,他點頭道:“沈將軍和六殿下都神勇睿智,是難得的良將。”
如今羅啓煥已經被關押在天牢,從此再無翻身的機會。太子穩坐儲君之位,羅啓煜同太子自小手足情深,汪公公自然是要可這勁兒巴結他的。
羅啓煜原以爲皇帝身邊的人多少是有幾分氣節的,沒想到卻也是個隨風倒的。他從前並不曾理會過這些閹人,總覺得這些閹人就算再有本事,也不過是個奴才罷了。但如今看汪公公這隨風倒的速度,便想着或許將來還能用上他也未可知。
想到這裡,羅啓煜便朝他笑道:“汪公公過獎了,我並不敢自居‘良將’二字。”
汪公公又巴結了羅啓煜一番,便已經到了武德殿外。汪公公在外通報了皇帝后,便朝羅啓煜做了個“請”的手勢。
皇帝見羅啓煜走進來,不等他行禮,便問道:“此去平復大宛,可曾受過重傷?”
羅啓煜朝皇帝行了拜禮,隨後方纔起身道:“託父皇鴻福,兒臣並不曾受過重傷。”
皇帝放心地點了點頭道:“去戰場歷練了些日子,你可有何心得?”
羅啓煜道:“回稟父皇,兒臣以爲平敵若單靠武力,並不能夠長治久安。若是在平敵的同時,能夠對敵國施以威脅,或許拿下的便不僅僅只是一座城池,而是一個國家。”
皇帝饒有興趣道:“你且說來聽聽。”
“大宛居民最缺什麼,父皇很是清楚。若是在大宛與我們大雍交兵之時,父皇能夠斷了他們的食鹽,用不了多久,大宛國國王便會對父皇俯首稱臣。到時候父皇想要什麼,何愁得不到呢。”
皇帝道:“我們大雍雖年年月月向他們提供食鹽,可也是因爲需要他們的馬匹纔會如此。如果我們斷了他們的鹽路,大雍又要同何人去購買馬匹?”
羅啓煜笑道:“邊境小國想要巴結大雍者無數,那些草原上的國家,恨不得將馬匹稀疏送到父皇面前來,只爲換取一些食鹽和布匹,只是父皇不曾待見他們罷了。”
“小國雖無數,但除了大宛,卻是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對我們大雍構成威脅的。他們加起來的兵力連沈將軍麾下的步兵都抵不過,朕如何指望他們爲朕提供馬匹?”
羅啓煜道:“父皇不曾派人點算過,他們加起來究竟有多少馬匹,又如何能夠斷定一定不如大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