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你可別太得意,一會兒等太后睡醒了,我定會替我家小姐跑一趟永寧宮的。”雲染自然也已經從楊嬤嬤口中打聽到管事同太后的關係了,她想着自家小姐好歹也是太后的親外甥女,又是相府的嫡女,哪裡會輸給一個管事姑姑呢。
邵敏茹揚了揚秀眉道:“雲染你一會兒見到了太后,可得一五一十地同太后說纔是。我這一掌可不能白挨。”
管事冷冷一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未多時,浣沙宮內便由宮女擡着木桶進來分飯食了。
雲染看着妃嬪以及宮女們都排着隊在取飯食,便問邵敏茹道:“小姐,我們可要出去領飯食?”
邵敏茹因起得早,一番折騰下來,倒也覺得肚子餓得厲害。她對雲染道:“你且去瞧一瞧,領飯食的人可曾吃過。若她們吃了無事,你再去領飯食也不遲。”
雲染一眼走去院子裡,遠遠地看了幾眼那些已經回屋子的嬪妃們。見她們一個個狼吞虎嚥,便趕緊回房去取碗碟。
走到分飯食的宮女身旁,雲染便看到她朝自己招了招手道:“姑娘,這是有人交代專門給邵小姐預備的。”
那宮女從腳邊提起一個食盒,交到雲染手中。
雲染問道:“是誰這般關照我家小姐?”
宮女笑道:“是趙小姐,她將皇后娘娘的派人送來的飯食讓給了邵小姐,自己卻吃同我們一樣的飯食。”
雲染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食盒裡的東西,道了聲“謝”便快步回了屋子。她小聲對邵敏茹道:“小姐,這是趙小姐專門爲小姐準備的飯食。”
邵敏茹道:“她爲我準備的東西,你居然還敢提進來,還不快去倒了!”
雲染道:“可雲染瞧着外面的伙食差倒也罷了,還是裝在大木桶裡的,實在邋遢。莫說小姐,就是雲染也嫌棄呢。或許趙小姐送來的飯食沒有毒也未可知,要不雲染先嚐一口試試。”
邵敏茹呵斥道:“你若死了,誰來替我灑掃,難不成你當真以爲要我自己動手嗎?”
雲染惶恐道:“小姐,雲染不是這個意思。雲染只是想替小姐試一試,若雲染吃了無事,小姐便也無需捱餓了。”
邵敏茹稍稍柔了語氣道:“你且去將外頭的飯食取了來,至於趙郡然送來的,便給我倒去她的屋子門口。”
雲染爲怕外頭的飯食被風吹涼了,便趕緊去取了來。
邵敏茹見碗碟裡裝的是一份肉末炒青椒,一份三蔬炒豆乾,別再無它物了。
從小吃慣了山珍海味的邵敏茹,只覺得面前的飯食簡直連下人吃的都不如,頓時氣得淌下淚來。
雲染知曉邵敏茹定是吃不下去的,便再次勸說道:“小姐,便讓雲染嘗一嘗趙小姐送來的吧。”
邵敏茹滿面怒氣道:“你聾了嗎?讓你潑到她屋子門口去!還有這些,你若願意吃便罷,往後不必替我去取了。”
雲染愁眉苦臉道:“可小姐若當真不吃,那裡熬得過四十九日呢。”
“我已然說過,我寧願餓死,也定是不會吃的。”
雲染無奈地嘆了口氣,依言將食盒提到趙郡然的屋子門口去。
她剛走到趙郡然的屋子門口,準備將食盒打開,卻聽到一陣如鶯啼般的女聲道:“既然你家小姐將好心當做驢肝肺,便也罷了。東西給我,我拿回去與我的侍女慢慢吃。”
趙郡然剛說完,海欣便已經提過雲染手中的食盒。
雲染怔怔地看了趙郡然一眼,卻聽趙郡然道:“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回去伺候你家小姐。”
回到房中,雲染見邵敏茹依舊坐在桌前抹着眼淚。興許是怕旁人笑話,她便刻意背過身子去。
雲染道:“小姐,她們主僕二人竟然將飯食分了,看樣子那裡頭的東西是無毒的。”
邵敏茹冷聲道:“你不曾瞧見她們吃下去,又怎知無毒了。”她說着便又舉起帕子抹了一把眼淚。過了片刻,她方纔對雲染道,“飯菜涼了,你快吃吧。”
雲染有些惶恐道:“雲染不敢,小姐餓着肚子,雲染哪裡敢獨自吃。”
邵敏茹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讓你吃便吃。”
雲染只得捧着碗碟走到一旁,背過身去吃了。
邵敏茹聽着碗筷碰觸的聲響,只覺得肚子已然餓得打鼓,竟是要勝過那碗碟碰觸的聲音。她面上的神情變幻莫測,不甘、憤恨、委屈……她堂堂相府千金,竟然要在這冷宮裡捱餓,過得連宮女都不如。然而這一切,依舊要拜趙郡然所賜。
趙郡然彷彿與她是天生的剋星,只要她與趙郡然會面,總是會遇上各種各樣的麻煩。
邵敏茹頓時有些感到悔恨,她悔恨自己爭強好勝,悔恨自己要想盡辦法置趙郡然於死地。可她已然不是趙郡然的對手。
就在她猶疑着從今往後是否要遠離趙郡然的時候,楊嬤嬤領着一名宮女走進來道:“邵小姐,太后召見。”
邵敏茹心中微微一喜,太后此時召見,興許是要恩賜她飯食也未可知。她趕緊起身理了理裙子,對楊嬤嬤道:“有勞楊嬤嬤走一趟了。”
楊嬤嬤微笑着道了聲“客氣”,便在前面引路了。
領着邵敏茹進了永寧宮,楊嬤嬤對身旁的宮女道:“快去將太后扶到大殿來。”說罷又對邵敏茹道,“請邵小姐在大殿等候片刻,太后用過午膳便過來。”
邵敏茹聽聞太后正在用午膳,心中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硬着頭皮進了大殿,卻見管事正站在那裡,此刻恰滿面得意地朝她笑着。
“原來是你求見太后。”邵敏茹冷哼了一聲道。
管事輕飄飄道:“我可不似你這般矯情,凡事都要來太后這裡告狀。我來這裡,不過是因爲方纔史女官將你求見的緣由告知太后,太后召見我罷了。”
邵敏茹心中稍稍鬆快了些,她微笑着道:“那你可要回去多穿兩身衣裳纔是,仔細一會兒板子碰傷了你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