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如果不是你指使的,嫵兒何必無緣無故扯上你呢。”
大夫人拖着病體向太后磕頭,哀慼道:“貴妃娘娘尚在府上的時候,臣婦便與她如親姐妹一般相處,又豈會加害於她呢。至於嫵兒,必定是受人蠱惑,想要栽贓給臣婦。”
太后沉聲道:“郡然曾對你孝順有加,你卻時時刻刻想要將她置於死地。邵貴妃縱然同你親如姐妹,你傷害她也是說得通的。”
邵敏茹忙替大夫人辯駁道:“太后息怒,太后請聽敏茹解釋。從前郡然對母親多有不敬在先,母親心中有氣,便訓斥了郡然,誰知郡然卻肆意報復。母親如此做,也是爲了自保呀。”
“我們這是在說你母親的事,幾時輪得到你一個小輩插嘴了。”皇后呵斥邵敏茹,隨後對大夫人道,“本宮只聽說你想盡法子來陷害郡然,就連你的兄嫂也參與到了其中,倒是不曾聽聞郡然對你們做過什麼。即便是將你的兄長送入衙門,她也是實屬無奈。”
大夫人心知皇后喜愛趙郡然是因爲那是羅啓煜看中的女子,出於愛屋及烏,她自然是會格外偏心趙郡然的。大夫人爲怕激怒皇后,不敢再提及趙郡然,只是誠惶誠恐道:“臣婦當真不曾加害過貴妃啊,還望太后和皇后明鑑。”
太后冷笑道:“從前那一樁樁一件件,你當真以爲哀家和皇后是傻了不成。團扇一事,哀家就曾懷疑過是你爲了對付郡然而搞鬼。後來又聽聞你試圖將添了汞水的紅珊瑚混入宮中,卻被郡然識破了。還有旁的事,哀家都替你感到羞恥。”
太后與皇后你一言,我一語,將她的罪行一一道出,說得大夫人無地自容。此時的她,已然不敢再爲自己辯駁。無論事情是不是她做的,在太后與皇后眼中,她都是十惡不赦之人。況且這件事本就是她授意嫵兒的。
邵敏茹跪在大夫人身旁,輕輕喚了一聲“母親”。
然而大夫人卻是神智渙散,一忽兒笑,一忽兒流淚,已然如魔障了一般。
皇后看了太后一眼,問道:“太后預備如何處置她?”
太后道:“雖然嫵兒一事定是她授意的,但還是要她認罪了才能判。”
大夫人眸子裡閃過一絲寒光,隨後她便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酷似四五歲的孩童見到了什麼新奇物件一般,透着無比的高興。大夫人笑了一陣,忽然站起身走到皇后面前。
雯女官下意識要去阻攔,卻見大夫人手一揚,便拔過了雯女官頭上的那支金蝴蝶簪子。
楊嬤嬤眼疾手快,飛快地奪過她手裡的蝴蝶簪子,正要喚護衛進來,卻聽大夫人帶着幾分哭腔道:“把蝴蝶還給我,快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
邵敏茹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母親,她下意識喚了她一聲母親,然而大夫人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伸手朝楊嬤嬤道:“那是我的東西,快還給我!”
太后和皇后面面相覷,皇后輕聲道:“莫不是邵夫人魔障了?”
雯女官問道:“可要讓御醫瞧一瞧?”
太后搖了搖頭道:“即便瘋了又如何,她罪孽深重,總是要受到懲罰的。暫且將她關押在冷宮裡,等過些日子再處置她也不遲。”
皇后微微頷首,隨後對邵敏茹道:“你先回府去告知家裡,邵夫人暫且留在宮中。”
邵敏茹見自己的母親當真是入瘋了一般,正歪着頭看着一名宮女傻笑。她鼻子一酸,想要哭卻又不敢在太后與皇后面前落淚,只得福身告退。
邵敏茹離開未多時,大夫人變也被護衛帶去了冷宮。她雖是戴罪之身,但因爲如今尚不能夠確定她是真瘋還是假瘋,太后不得不將史女官派去“照料”她。
將御醫以及宮女們都屏退後,宮殿內很快便恢復了寧靜,太后對皇后道:“這件事十分棘手,若是輕判了她,勢必令邵貴妃心寒。可若是重罰了她,皇帝如今到底還是要給邵振楠幾分薄面的。”
皇后想了想,說道:“太后英明,將她關押在冷宮內,無論她真瘋還是假瘋,至少人還活着,總是能夠給邵振楠一個交代的。如今邵貴妃身子未愈,也無心顧及此時。帶她康復後,再下決定也不遲。”
太后點了點頭道:“這些日子爲了邵貴妃,皇后也累了,早些去歇息吧。”
皇后正要起身,卻見蕭美人宮中的宮女來報,蕭美人足月產下了一名小皇子,如今母子平安。
太后道了聲“阿彌陀佛”,笑道:“真是一樁大喜事啊,宮裡三天添了兩位小皇子,這下可有得熱鬧了。”
宮中的大喜事傳去各家官員府中的時候,大夫人被太后關押在冷宮一事也一併穿了開去。不少官員的家眷們聽聞此事,不由歡欣鼓舞,恨不得舉杯慶賀。
要知道,從前大夫人仗着自己是宰相之妻,從來不會將三品以下的官員之妻放在眼中。她待人接物總是那般高高在上,便是得罪了不少人的。
這日家家戶戶進來送禮,在邵貴妃宮中提及大夫人的事,一個個言語間都在落井下石。邵貴妃躺在牀上,尚不能動彈,但聽在耳中卻是無比的欣慰。
駱女官笑道:“邵夫人一個人在冷宮裡孤苦伶仃,幾位夫人若是覺得方便,倒是可以去探視她。”
邵貴妃補充道:“她如今已經瘋了,你們可不能再說什麼不好聽的話刺激她,免得令她病情加重。”
周夫人道:“只怕太后知道了會怪罪,她到底是個犯人。”
邵貴妃道:“太后只是禁止她離開冷宮,倒是不曾提及過限制旁人探視,去陪她說上幾句話也是無妨的。”
衛夫人巴結道:“貴妃娘娘大度,她這般對待娘娘,娘娘還肯爲她着想。”
邵貴妃嘆息道:“她也算是落得應有的下場了,我們好歹也是同在一個屋檐下住過的,憐憫之心總還是難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