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娟茹等了許久都不見她作答,聽到內間已經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便嘆息了一聲,也閉上了眼睛。
夜裡正睡得迷迷瞪瞪的時候,邵娟茹忽然聽到院子外頭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聲。她忙披衣起身,喊了雲錦進來替她點燈。
彼時趙郡然也已經被驚醒了,她吹起了手邊的火摺子,藉着光源一點點走到燭臺前,將蠟燭點亮了。她回頭見邵娟茹一臉驚慌地坐在牀邊,安慰道:“不要怕,許是哪個值夜的丫鬟被野貓兒驚到了。”
邵娟茹道:“那聲音聽起來實在嚇人。”
就在這時候,雲錦慌忙推門進來,對兩人道:“三小姐,趙小姐,福馨齋裡出事了。”她的面色慘白,一副十分驚恐的樣子。
趙郡然道:“你先緩一緩,再將事情說清楚,可別嚇壞了你家小姐。”
雲錦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方纔道:“聽說福馨齋裡鬧鬼了,方纔大夫人正要睡下,卻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睜眼便看到沈大夫正坐站在她牀前。”
邵娟茹捂着耳朵道:“大半夜的,你可別胡說八道。”
雲錦有些爲難地看了趙郡然一眼,卻聽趙郡然道:“你接着說下去。”
“當時聽到大夫人的尖叫聲,值夜的媽媽便進去瞧了,然而除了大夫人,房裡卻是一個人也沒有。但偏偏都在那時候,小段大夫闖進了邵府,說是見到沈大夫進來了,硬是讓家丁放行,讓他去找沈大夫。”
趙郡然點了點頭,對雲錦道:“你留在這裡陪着你家小姐,我過去瞧瞧。”隨後又問道,“海蘭和清雅在哪裡?”
雲錦道:“所有的丫鬟家丁都被邵管家喊去搜府了,說是要給大夫人一個安心。”
趙郡然冷冷一笑:“不錯虧心事,纔不怕半夜鬼敲門。她如今哪裡還能安心得了呢。”說着她便隻身一人出了房門。
彼時蘇秦剛從院子外頭進來,看到趙郡然,忙走上前道:“大家已經將整個相府都找過了,怕是大夫人看錯了。”
趙郡然問道:“明瑞哥可是還在府中?”
蘇秦道:“他看起來像是喝醉了,這會兒正被邵管家留在正廳裡歇息呢。”
趙郡然點了點頭,正要往正廳的方向走去,蘇秦趕忙追了兩步,說道:“海蘭和清雅還沒回來,我陪着趙小姐一道過去吧。”
“那便勞煩蘇秦姐了。”趙郡然慢走了兩步,讓蘇秦提着燈籠走在了最前頭。
經過福馨齋的時候,趙郡然只見裡頭燈火通明,偶爾傳出丫鬟們嘰嘰喳喳的勸慰聲。她只是冷眼瞧着,並未多做停留,很快便去了正廳。
此刻段明瑞正半躺在一張軟椅上,身上蓋着一牀錦被,面色紅潤,口裡正喃喃地說着什麼,顯然是喝醉了。
趙郡然上前輕輕拍了拍他,輕聲喚道:“明瑞哥。”
他半睜開眼,微笑着看向趙郡然道:“孃親,你終於回來了?”
趙郡然道:“你看看清楚,我究竟是誰。”
段明瑞揉了揉眼睛,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方纔道:“原來你不是我的孃親,我的孃親呢?她在哪裡?在哪裡啊?”
趙郡然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柔聲道:“姑姑和姑父已經走了,拜託你醒一醒好不好,一個大夫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子,卻學人家酗酒。”
段明瑞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朝趙郡然道:“噓,我只有喝醉了,孃親纔會來陪我。今天孃親便是來看我了,只是還沒說上兩句話,她便來相府了。”
趙郡然道:“那是你醉眼昏花了。”
“不,我沒有昏花,孃親每天都會來看我。”段明瑞篤定道。
正廳裡守着的兩個小丫鬟聽得毛骨悚然,恨不得趙郡然快些將人帶走。就連蘇秦也是有些害怕,低垂着頭,一雙眼睛不敢亂看。
趙郡然對外頭的家丁道:“勞煩你們將他送回醫館去。”
蘇秦道:“他喝得醉醺醺的,只怕回了醫館,他也無法照料自己。”
趙郡然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那我便去請示義父,看是否能將他留在正廳裡歇一晚。”
邵振楠聽聞趙郡然的請示,雖不大同意,但想着自己的妻子欠着段明瑞兩條人命,便只好道:“我馬上就讓人扶他去客房裡歇息。”
相府的客房是緊挨着福馨齋的,當大夫人聽聞段明瑞被送進了客房裡歇息,頓時雷霆大怒:“快……快派人將他送回醫館去。他留在這裡,豈不是要將沈靜嫺招了來。”
邵敏茹勸說道:“母親無需害怕,這世上是沒有鬼魂的。”
大夫人道:“可我真真切切就是見到沈靜嫺了,你們衝進來的那一刻,她眨眼間便消失了。”
其實邵敏茹多少還是有些害怕的,但爲了勸慰大夫人,只能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來。她替大夫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許是趙郡然夥同段明瑞在裝神弄鬼也未可知。”
大夫人聽到邵敏茹如是說,不由眸子一亮,忙說道:“快派個丫鬟去客房外頭瞧瞧,這段明瑞究竟是真醉還是假醉。”
邵敏茹道:“已經派秋棠去瞧過了,段明瑞的確醉得不輕,剛被送進客房就倒頭睡下了。看樣子他是醉酒眼花了。今晚敏茹便陪着母親,您不必害怕的。”
大夫人依舊有些不放心,對邵敏茹道:“我總覺得那女人還會再來,你快讓值夜的婆子多派些家丁在外頭守着。”
就在這時候,邵振楠揹着手走進來了,對大夫人道:“你便是虧心事做多了,才這般神神叨叨的。府裡角角落落我都派人看過了,什麼也沒有。”
大夫人看了邵振楠一眼,卻是別過臉去不說話。
邵振楠對邵敏茹道:“就算今晚你留在這裡又能如何,難不成打算不眠不休守一夜?”
邵敏茹道:“父親若不想讓母親害怕,便快些派人將段明瑞送回去。”
“你要知道,你母親今日還有命留在府裡,那可是全靠段明瑞和趙郡然既往不咎。今日我若是將他送回醫館去,他會作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