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知道了。”
上官雲曦低垂了眼簾，遮去眼底閃過的複雜情緒：“幫我謝謝他。”
洛離的表情無比地詭異：“這種事還是您自己去說吧，我去……主子恐怕會弄死我。”
上官雲曦：“……”
“皇上還說，畢竟父女一場，安樂侯出殯之日，娘娘您可以去送送。”
提到出殯一事，上官雲曦的神色就變得有些複雜，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點頭應下。
“娘娘，這次安樂侯的事，您別怨主子。”
洛離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又踟躕了一會兒，才繼續道：“墨天傲這件事鬧得太大了，眼下朝野上下幾十雙眼睛在都盯着主子的處置結果，這件事勢必要有人站出來承擔，若是您真的送父親離開京城，朝中某些人必定會趁機攻擊您，陛下他是不忍心讓您給他頂罪。”
上官雲曦也知道，一旦她將上官擎送出了城，朝中肯定會有不少人說她是上官擎的同黨。
一個謀逆的罪名扣下來，不止她要死，親近之人，一個都逃不掉。
只有上官擎死了，才能徹底摘請她跟這件事的干係。
但是這些道理，懂是一回事，真正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最後關頭，她終究是心軟了。
“我沒怪他，上官擎的確是罪有應得，我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這個現實而已。”她苦笑一聲，仰頭望着上面屋頂，“真的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過些日子自然會好。”
洛離瞧出她的情緒不太對勁，便知道自己不能再留。
他不再說什麼，沉默地俯身行了一禮，便徑自轉身出去了。
上官雲曦緩緩地靠在旁邊一根柱子上，神色略顯頹然。
三日之後，是上官擎出殯的日子。
無論以前有多少恩怨，人都死了，那些自然也跟着煙消雲散，她這個做女兒，總要去送父親最後一趟，
但是在侯府門口的時候，她卻被人攔下來了。
“放肆！”上官雲曦身邊跟着的嬤嬤冷然地盯着擋路的侯府管家，“皇后娘娘要進去，誰給你們的狗膽阻攔？”
管家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娘娘，並非老奴不讓您進去，這……這是夫人的意思，夫人說，老爺的身後事，她自己會打理妥帖，您就不用去了。”
上官雲曦俯視着她：“這是母親的原話？”
管家額頭上沁出一層冷汗：“這……”
“照原話說吧，本宮恕你無罪。”
“夫人說，既然娘娘都能下狠手殺了自己的父親，就不必再假惺惺地來演這一出了，無論事後的功夫做得多好，都改變不了殺人的事實。”
上官雲曦踉蹌着後退了兩步，臉色青白交錯。
陪在她身邊的嬤嬤連忙伸手去扶她：“皇后娘娘，保重身子要緊。”
上官雲曦用力地攥緊手指，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孃親還說了什麼？”
“夫人還說，您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她這罪人高攀不上，所以從今往後，請您都不要再踏足這侯府一步，她和老爺，也不會再認您這女兒。”
第755張 沒有她這種女兒
佩兒從後面過來，扶住上官雲曦的手。
“娘娘，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上官雲曦推開她，屈膝在安樂侯府的門口跪了下來，“管家，你再去通報一次，母親若是不肯見我，我就在這兒長跪不起。”
“娘娘！”佩兒被她的舉動嚇到，“您是萬金之軀，如何能在這種地方……”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上官雲曦打斷。
她畢竟是皇后，管家不能直接趕人，更加不敢把她怎樣，只得立刻讓人去通知上官夫人。
不過多會兒，一身素衣上官夫人便帶着人出來，剛走到門口，便擡手狠狠的扇了她一記耳光。
啪！
響亮的巴掌聲嚇懵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你已經害死了你的父親，難道要把我也逼死，你才甘心麼？”
上官夫人恨聲擠出幾句話，佈滿血絲的雙眼被憤怒染成可怕的猩紅色，“上官雲曦，我們到底是哪裡對不住你，你害得我們家破人亡還不夠？非要把我們全都逼死才甘心是嗎？”
“娘……”
“你別喊我，我沒有你這種女兒。”
上官夫人冷喝，憤怒地將她伸過來的手甩開。
她身邊的嬤嬤被她瘋狂的舉動嚇到，連忙壓低聲音提醒：“夫人，這畢竟是在大門口，您就算要管教女兒，也得進去再說，否則這件事若是傳入皇上耳中……”
“我都已經這個樣子了，還怕會被人看見嗎？”
上官夫人打斷她的話，咬牙切齒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女兒，忽然冷笑一聲。
“上官雲曦，你不是很能耐嗎？既然有本事殺了你爹，乾脆就把我也一起弄死算了，要不你現在就回去告訴那位疼愛你的陛下，就說我以下犯上，打了他最疼愛的皇后，讓把我也殺了，你要是覺得還不夠，就把你弟弟也帶上，乾脆誅九族，殺得血流成河纔好。”
上官雲曦看着眼前已經悲傷得近乎瘋癲的女人，哽咽着快要說不出話：“娘，你別這樣。”
上官夫人冷冷地看着她，眸光含着恨意。
“夫人，不可衝動啊。”她身後的嬤嬤再一次懇求，“就算您不怕死，好歹也爲小公子想想，他才六歲，不該受那牽連之罪，族人更是無辜……”
上官夫人沉默。
她直接給上官雲曦跪了下來，整個人哀慼而絕望：“皇后娘娘，算我求您，不要再來招惹我們，我們這些罪人不配跟您扯上關係，求您放過我們。”
上官雲曦本來有許多的話想說，但是被她這一堵，所有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裡。
好久之後，她才囁嚅着提出最後一點哀求：“至少讓我進去給父親上柱香，最後送他一程，就當是我這個當女兒的最後一點心意，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來打擾你們。”
迴應她的是一片可怕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上官夫人終於在身邊嬤嬤的攙扶下起了身，給她讓開一條道路：“進去吧。”
佩兒連忙將上官雲曦扶起來，想陪她進去。
但是上官夫人只准上官雲曦一個人進去。
理由是不想讓墨千城的人玷污了上官擎的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