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東苑內,自從一月前大婚,蘇淺白從洞房內出來之後,便自覺地搬到了原來入住的東苑,本來身爲駙馬是應該有自己的駙馬府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沒有了,所以蘇淺白只好住在東苑了。
“駙馬爺,公主殿下有請。”
坐在庭中的蘇淺白聞言轉頭看了眼面色不善的芷兒也只能嘆了口氣,就連芷兒都這樣的臉色,那公主……想到這裡,蘇淺白原本淡然的神色又帶上了一絲落寞。
芷兒看着面色不佳的蘇淺白,心中雖然有氣,可是也不好發作,作爲女子的第六感,她絕對認準駙馬和公主之間是相愛的,可是爲什麼相愛的兩人會這樣呢,又想到這一月來,公主殿下的忙綠,明明是個愛偷懶的人卻自發的找事情做,這不是逃避是什麼啊。
再次嘆息了一口,芷兒便帶着蘇淺白走向了主廳。
主廳內。
蘇淺白一腳踏入大廳內,兩眼便落在那纖弱的身影上,她這是又瘦了嗎?蘇淺白眸底閃過一絲心疼卻也無言的靜靜地看着那個在獨自品茗的佳人。
覺察到惹人的視線,楚汐顏自然知道是誰,但她壓制住內心的悸動,一個月,自那日,整整一個月了,避開他不去見他生怕想起那些令她難受的事情。
你到底是愛我還不是不愛,那種時候都可以停下,新婚之夜,洞房花燭,本是多麼美妙的事,可是夫君居然拋下妻子,呵。大楚風華,我看,我應當是歷代唯一一個在新婚之夜被駙馬拋下的公主了吧,果然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楚汐顏深吸一口氣,壓制內心的撥亂,擡頭看着那個站在大廳門口的白色身影,一如既往的一襲白衣,出塵的氣息仿若會隨時消失。早該知道這樣的氣息的人本就薄涼的,爲何還要自投羅網呢?
蘇淺白對上楚汐顏的視線,靜靜地望着她,心底有着從來未有的滿足和淡淡的苦澀,踏步上前,淡漠的開口:“公主,有事嗎?”
“明日是春蒐,父皇下旨五品以上的官員必須出場,本宮只是提醒駙馬明日要隨本宮一道出發。雖然有些爲難駙馬,但是本宮希望駙馬在人前注意皇室體面,莫要讓本宮難堪。”楚汐顏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之後便徐徐到來,語氣極爲平淡,似乎只是在講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蘇淺白皺着眉,他很不喜歡這樣的稱呼和語氣,駙馬,雖然是駙馬,但是他寧願聽到她喊自己蘇淺白,可以是軟軟甜甜的、也可以是生氣發火,但是一聲駙馬卻似乎深深的隔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還有什麼叫爲難,難道她就是這麼想自己的嗎?
想到這裡,蘇淺白眸子不由的染上一絲怒氣,瞪了楚汐顏一眼,丟下一句,“是。我知道了!”便轉身離開了。
楚汐顏無辜的端着茶杯,看着蘇淺白轉身離去的背影,回憶起蘇淺白最後那瞪自己的那一眼,怎麼感覺總有一絲埋怨的意味。
翌日。
大楚的春蒐是每年一次,因着始帝乃軍人出身,所以大楚不僅是個尚文的國家,更是個崇武的國家,始帝要求自後每個皇室子弟均要習文尚武,所以不論是春蒐還有冬狩,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均要參加。
浩浩湯湯的大部隊從楚都出發,前往皇家獵院。
蘇淺白騎在白色的駿馬上,目光卻不自覺的鎖定在前方那道亮麗的背影上,一身純白色的胡服獵裝,解開平時長髮披肩的髮飾,而是用一條簡單的緞帶叫三千的墨絲高高束起,前額飄散着些許劉海,遮住光潔的額頭,白皙精緻的小臉上薄脣輕抿,盡顯英姿颯爽的姿態,腳下騎着棗紅色的駿馬在部隊的前沿走着。
蘇淺白不知道該什麼言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雖然不能靠近,但是這樣靜靜的望着,守護着也是一種幸福不是嗎?
五感敏銳的楚汐顏自然覺察到那灼熱的視線,但是楚汐顏仍舊是不予理會的跟着部隊前行。
到了皇家獵苑,諾大的圍場內,御林軍包圍着整個圍場,保護着整個圍場的安全。
春風和煦,朝陽懸掛在日頭偏東,這樣的天氣來圍獵剛好,主臺上,楚戰身着一襲明黃色的胡服,站在高臺上對着衆人朗聲了一篇有關大楚昌盛的策論:
“大楚建始十三年間,朕自問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百姓,今我大楚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一派繁榮昌盛之盛景,於此朕甚感欣慰。然先賢有云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身爲大楚子民,身爲朕的臣子們,不但要文能治國,更要武能安邦!”
“方能佑我大楚,昌盛不衰!”長篇大論之後,楚戰最後來了一句高潮語結束。
“佑我大楚,昌盛不衰!”
“佑我大楚,昌盛不衰!”
“……”
在場的官員紛紛下跪對着楚戰朗聲高歌,震耳欲聾的聲音傳達在整個圍場內。
楚戰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示意站在身側的楚修:“修兒!”
“是,父皇。”一身墨色獵裝的楚修頷首示意,便上前一步,接過琉影遞過來的弓。一把做工精緻的明黃色弓被楚修握在手裡,雖然年少,但是握起弓的楚修卻有着不一般的氣勢。楚修斂着眉,看着侍衛把早前捕捉過來的梅花鹿從籠子中放出的瞬間,接過琉影手中的御箭,側翻身,將弓背向後,以後射的方式瞄準着,銳利的眸子緊盯着那隻在倉皇逃竄的小鹿,箭尖跟隨着小鹿奔跑的軌跡轉動着。
“嗖!”的一聲,伴隨着明黃色的御箭脫離弓時弓繩彈出的聲音,順着目光,衆人便看到了那支御箭穩穩的射入了梅花鹿的脖頸中,沒有任何掙扎,梅花鹿便哀叫一聲倒地不起,血流滿地,浸溼了暗黃的土壤,也可見其箭術的快……準……狠。
“啪啪……”熱烈的鼓掌聲響起,衆人都誇讚着太子殿下的箭術高超。
楚修收起弓箭,立正姿勢,對着楚戰拱手朗聲:“佑我大楚,昌盛不衰。”
楚戰看着楚修略微稚嫩的俊臉上沒有絲毫的得意之色,而是一派沉穩,心中滿意,連說了三聲“好”便大手一揮,表示春蒐開始!
一聲令下,那些世家公子們和年輕氣盛的官員們紛紛帶着弓箭各自朝着目標出發,奮力的要爭取這春蒐的第一,讓龍顏大悅,繼而官運亨通。
等着大部隊慢慢的散開之後,圍場主臺旁也只剩下零散的幾人,幾步開外的楚修向楚汐顏微笑示意之後便也和琉影跨上馬離開了。
楚汐顏微微側首看着身旁毫不在意的蘇淺白,心中鬱結,便也連招呼都不打,跨上馬獨自離開。
蘇淺白看着楚汐顏那道白色的身影抿了抿薄脣便也跨馬上前。自幼身爲太子,雖然那時年少,但是君子六藝方面蘇淺白自然學過,再加上後來蕭何的指導,即便說不上精通卻也不差。
蘇淺白騎着馬跟在楚汐顏身後十幾步的距離,不進也不退,更不拉弓射箭,就這麼靜靜地看着楚汐顏在捕捉獵物。
射了一箭之後,楚汐顏收回長弓,也不去看那被隨身侍衛收起來的白狐,心中一陣陣的煩躁,側首看着那個淡然的人,煩躁感更甚,再也不願去思考那些束縛,策馬揚鞭,立刻離開了原地。
蘇淺白看着楚汐顏遠去的背影,眉頭緊鎖,薄脣狠狠的抿着,這是要逃開我嗎?是不是這樣你就會開心了,蘇淺白暗下眸子思考着。
突然間,蘇淺白感覺心口扯過一絲痛意,滿滿的蔓延開來,一種不安之感涌上心頭,蘇淺白擡眸看着楚汐顏逃開的那條路,沒有絲毫猶豫的揮鞭跟上。
“寒之見過公主殿下。”
“雲初見過公主殿下。”
“二位大人不必多禮,今日乃春蒐,盡興即可。”爲了躲開蘇淺白的楚汐顏沒想到會在前方遇上嚴寒之和雲初。
“嚴大人戰績不錯,這紅狐可是稀品,而且嚴大人還挺溫和的嗎?”楚汐顏看着嚴寒之馬背後的一頭成年紅狐,全體通紅,而且只傷了腿部仍是活物。看到這樣溫和的嚴寒之楚汐顏不禁調侃道。
“公主說笑了,呵呵……”嚴寒之微紅着臉,不太好意思的說道。
雲初撇了一眼害羞的嚴寒之心底直罵沒出息,不就是和你講了幾句話嗎?至於這樣一副羞澀的小媳婦樣嗎?
看到雲初的眼神楚汐顏不由的挑了挑眉,應該是她的錯覺吧,似乎聞到了一點酸味,還真是傻了,兩個男人怎麼可能?果真被蘇淺白氣暈了。
“雲大人怎的兩手空空?”楚汐顏看着雲初,這個比起嚴寒之還年輕的探花郎,削瘦的身子騎在馬背給人一種似乎風一吹就會倒的狀態。略微蒼白的臉讓人覺得是種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
楚汐顏細細的打量着雲初,相當平凡的相貌但惟獨那雙眼給人一種錯覺,這人非豎子!
而且如此年輕的探花郎應當是意氣風發纔是,可是相較之一路平步青雲的嚴寒之而言,雲初倒是顯得暗淡多了,不爭不搶卻也不會太差,把這個度把握的很好,既不會被外放而又並沒有被重用。
看來自己似乎太忽視探花郎了!
想到這裡,楚汐顏的眸子不由的銳利起來,緊盯着那一臉雲淡風輕的雲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