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歌心裡冷笑,來的正好,姑奶奶正想着找藉口拿你們兩個先開刷呢。
聽到細微的腳步聲距離牀邊越來越近,夏清歌心裡冷清,感覺到臉上掃過一陣輕輕的細風,她雙手握拳,屏息靜氣。
走到牀邊的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知道要怎麼下手。
最先出主意的朱雲十分緊張,到現在才知道,這心裡想着是一回事,但是真的要動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瑞珠推了推她,朱雲向來是個心思膽大的,現在這情況也只有交給她去做了。
朱雲震了震心神,也不推脫,接過帕子就俯了身,看了一眼躺在牀上面色慘白、暗淡無光的女子,朱雲狠了狠心,伸手將帕子朝着夏楚歌的臉上就鋪了下去。
正在此刻一雙冰冷如寒潭一般的鳳目就這麼死死的盯着她。
本來心裡就有些膽怯的朱雲在這麼陰森的瞪視下,嚇得“啊”的一聲尖叫,身體立刻像是抽空了一般沒了力氣,跌坐在地上。
旁邊的瑞珠也嚇得面色慘白,伸手緊緊的捂住嘴巴,面露恐慌。
“鬼——鬼啊!”朱雲喃喃自語,癡傻的看着坐起身子的夏清歌。
瑞珠行事一向比朱雲沉穩,看到夏清歌醒了,心裡立刻轉換了幾個心思,將眼前的情形看的清楚明白後,方纔反映過來,大小姐這恐怕是醒了。
“大——大小姐,你——你醒了,真是——真是太好了,老天開眼終於讓大小姐醒來了,老天保佑。”
此時瑞珠暗自慶幸,還好剛纔朱雲沒有得手,不然後果可不堪設想,謀害主子的罪名扣在頭上是個什麼樣的大罪,身爲家生子的瑞珠是在清楚不過了。
想到這裡她故意裝作惡狠狠的模樣,帶着斥責的口吻看向跌坐在地面上的朱雲道“瞧你笨手笨腳的,連幫大小姐擦個汗都不會了嗎?”
夏清歌神色緩緩變得清醒,自然將瑞珠和朱雲的情緒盡收眼底,她心裡冷笑但卻不揭破瑞珠的謊言,面上也沒有顯露分毫。
看着身旁瑞珠和朱雲的着裝,夏楚歌眼神劃過思量。
瑞珠頭上梳着時下丫鬟最爲流行的單螺髮髻,側面彆着一株流金穿花戲龍珠的金步搖,身穿一件藕色琵琶衿上裳,下身穿水藍色散花水霧百褶裙。
而剛剛從地上站起來的朱雲頭上梳着的是雙螺髮髻,兩邊各自插着一隻蝴蝶鬧春流金頭釵,上身穿着一件石榴色滾雪細沙上裳,下身配着煙紗散花裙。
夏清歌快速的在腦海中回憶着過去的種種,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瑞珠和朱雲的打扮應該是在她十二歲那年的模樣。
她記得瑞珠和朱雲年紀相當剛好比她大六歲,在夏清歌臨死之前她們兩人早已經在樑姨娘的安排下許了人家。
瑞珠是家生子,嫁給了府內張管事的小兒子,而朱雲則嫁給了國公府在城北瓷器行店鋪李管事的兒子。
所以在她臨死之前她們雖然還在她身邊伺候着,卻早已經改梳成了婦人髮髻。
在看看屋內的擺設物件,東面牀腳擺放着一張紅漆描金彩繪五屏風式鏡臺,這架鏡臺是她從西郊莊子上剛剛搬來紫霞院時,樑姨娘爲了讓父親知道她對自己是多麼上心,爲了做好這場秀她於是不惜親自趕往“巧功閣”監督打造了這座鏡臺。
看現在上面的顏色鮮亮,漆木光滑,絲毫沒有被時光打磨的痕跡,想來是最新擺放在這裡不久。
在看向內室靠近窗口的一張紅木雕花平頭畫案,這架畫案是上好的黃花梨紅木所制,父親得知她平日裡閒暇時酷愛書法繪畫,所以才命人親自從他的書房搬過來。
後來夏瑜涵不止一次的向她討要,當時她極其寵愛這個妹妹,便不假思索的送給了她。
而這些東西目前都完好無損的擺在原位,就證明此時她應該是剛從西郊的莊子上回來不久。
夏清歌眼神兜轉間,已經將屋內的擺設大致掃了一邊,最後才重新落在站在一旁緊盯着自己的兩人。眼瞬閃過精光。
“剛纔你拿着絲帕打算做什麼?”聲音輕柔嘶啞的傳出,帶着一絲清冷的氣息。
緩過神來的瑞珠和朱雲看到夏楚歌這般模樣,皆是震驚在當場。
“回稟大小姐,朱雲看您額頭出了不少冷汗,所以就上前幫您擦一擦。”瑞珠最先反應過來。
“哦?是嗎?”夏清歌伸手敷在臉上,臉色立刻深沉下來。
冷聲道:“混帳東西,竟然當着本小姐的面撒謊,你可知罪。”
朱雲看到眼前的情景,已經由剛纔的驚嚇中恢復過來,看到夏清歌的樣子知道她是剛好自己動手的時候清醒了,只是自己做賊心虛,所以纔會被驚嚇到。
她緩緩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不冷不熱的反擊到“大小姐可真是會誤解奴婢呢,這大熱天的,您出汗奴婢好心幫您擦擦難道還犯了您的忌諱不成?”
夏清歌看着朱雲不以爲意的模樣,隱隱的還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一抹譏諷和嘲笑。
心裡瞭然,夏清歌不怒反笑。
“哦?是嗎?本小姐大病初癒,身子正是寒氣入襲,不說現在本小姐感覺不到自己臉上有出汗的跡象,就我從前體寒的老毛病,想要出汗也是十分困難的。朱雲,本小姐問你,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小姐現在出汗了?”
朱雲氣急,正想反擊,卻擡頭對上夏清歌的眼瞬,在那一雙明亮的眼睛深處反射出一種妖豔的光芒,帶着極致的嘲諷和作弄。
這個廢物的眼神怎麼那麼可怕?
朱雲心驚,但是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想法。這個廢物是她守着長大的,她有幾斤幾兩自己會不知道?
想來是剛纔被嚇得還沒有恢復過來看花了眼的原因。
朱雲睜眼說瞎話的道:“剛纔明明是出汗了的,可能你剛纔擦了去吧。大小姐,你可不要污衊奴婢啊,這些天你在牀上躺着,奴婢們可是沒日沒夜的守在牀邊,你一醒來就這麼不分青紅皁白的污衊奴婢,傳揚出去對您的名聲也不太好吧。”
朱雲暗指夏清歌苛責下人,如果真的傳揚出去夏清歌本就臭名昭彰的名聲必然要再加一筆罪狀。
夏清歌感覺身子輕鬆了不少,她緩緩的靠在身後的牀架上,這才淡漠的看向朱雲。
冷光乍現
“瑞珠,你是家生子,這府裡的規矩你應該十分清楚,你來告訴本小姐,若奴婢頂撞了主子該當何罪?”
夏清歌聲音淡淡的,但是語氣裡的強勢與稟然之氣讓瑞珠不自覺的低下了頭,不敢對上那一雙明亮的瞬子。
“回——回大小姐,府內家法第三十七條,奴婢衝撞主子輕則掌嘴三十,重則杖責八十。若情形嚴重者,傷及主子名譽性命則——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