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來的時候就拎了一個包,走的時候卻帶出來一大堆包。
本來她在這裡住着,談氏就已經給她做了幾套新衣裳,後來白鶴染又拿了一張銀票過來,說是給談氏的,但談氏也不好意思光自己花,於是又裡裡外外給老太太買了不少東西。
再加上小白府給帶的點心啊,瓜果蜜餞之類的,大大小小擡出來一大堆。
白興武一邊走一邊說:“也不知道老大抽的是什麼風,非得讓您回去,您回去可得小心着點兒,如今阿染不在府裡,可別再讓那葉之南給算計了去。”
老夫人點點頭,“放心,沒有阿染不是還有蓁蓁嘛,她也護得住白家。”
白興武卻不看好白蓁蓁,“那丫頭性子太野,哪有阿染膽大心細,您還是自個兒注意些。”
正說着,有下人急吼吼地跑過來,離着大老遠就扯着嗓子開喊:“老爺,快到前廳看看去吧,夫人暈倒了!”
這話可把白興武和老太太給嚇夠嗆,談氏暈倒?談氏是孕婦啊,她暈倒那還了得?
當下也顧不得多問,白武興撒開丫子就往前廳跑,一邊跑一邊回頭跟老夫人說:“娘,您慢着點兒,我先去去看看,你慢點走。”
可是老夫人哪裡能慢着走,她恨不能也像白興武那樣跑,可惜跑不快。但不快也是跑啊,一會兒工夫就把李嬤嬤甩得遠遠的,跑得小白府一衆下人也是大吃一驚。
這老夫人不像老夫人啊?跑得也忒快了。
她們追不上老夫人,只好落在後頭跟着李嬤嬤跑,但李嬤嬤其實也不算慢了,把個小丫鬟們驚的呀,連連問道:“嬤嬤,老夫人身子骨怎麼練的?能跑那麼快?就是嬤嬤您也不錯啊!再快一點兒我們都要追不上了,可我們纔多大呀?我今年十七,居然都跑不過您老人家,說出去不說讓人笑話死,而是根本就沒人信呀!”
李嬤嬤頗有幾分自豪,這都是我們家二小姐的功勞,是二小姐給配的藥,老夫人吃了之後身子骨硬朗了不少,連我也跟着沾光享了福。
一番話,把小白府的下人說得那個羨慕,同時對白鶴染也更加崇拜起來。
終於進了前廳,白興武衝到談氏身邊急得直吼。談氏已經摔倒在地,口吐白沫,整個人神志不清,身子不停地抽搐。兩隻手下意識地護在肚子上,下身已經有血流出來,染了衣裙。
屋裡人也都嚇傻了,特別是白家來的那些人,一個個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全然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是紅氏也懵了,好好的人,怎麼說倒就倒了呢?
白燕語扯了扯白蓁蓁,提醒她:“趕緊派人到今生閣去請大夫吧!不是有千金科的女醫嗎?我看二嬸這個情況,怕是孩子要有危險。”
白蓁蓁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吩咐自己的丫鬟:“快到今生閣去把女醫請來,要快!”
小娥一陣風似的跑了,白蓁蓁這才上前跟白興武說:“二叔先別急,我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咱們先把二嬸扶起來吧,或者您要是有力氣,就抱二嬸到屋裡先躺下。”
白興武點點頭,用力將大肚子的談氏給抱了起來,人們又呼呼啦啦地跟着他們往後院兒去。談氏終於躺到了牀榻上,可白興武再一看,自己兩條胳膊都染滿了血。
他都快急哭了,大吼着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誰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夫人也急,她湊到談氏跟前,看着難受到不行的二兒媳婦,再看看一牀的血,心當時就涼了半截。她知道,這個孩子十有八九是要保不住了,除非白鶴染在京裡。
“嫂子,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白興武突然叫了一聲嫂子,但這聲嫂子卻不是叫大葉氏,而是衝着紅氏叫的。在白興武心裡,除了當年的淳于藍之外,他現在也就願意叫紅氏一聲嫂子。“別人的話我不信,你來告訴我。”
紅氏趕緊開口,將之前發生在前廳的事情告訴他。但實際上前廳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的事,就是很平常的:“弟妹好好的坐在那兒跟咱們說話,說着說着突然就說肚子疼,還不等咱們有反應她就已經摔到了地上,嘴裡也吐起白沫。我們都嚇壞了,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紅氏一邊說一邊回憶,然後又想起來一個細節:“她喝了甜湯,對,她喝了甜。可甜是府裡下人端來的,按說不會有問題啊!”
一說起這個,白千嬌突然就像發了瘋似的大喊:“湯裡有毒!一定是湯裡有毒!”然後竟直指大葉氏,“是她,是她下毒害我孃親!葉之南你這個毒婦,害你們文國公府的人還不夠,如今又跑我們小白府來下毒,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是想我們白家斷子絕孫嗎?”
“滿口胡言!”白興言急眼了,不等大葉氏開口他就吼了起來:“水是你們小白府備下的,關我們什麼事?葉之南三個字也是你能叫的?你還有沒有點教養了?”
“我呸!我娘和我弟都要死了,你還跟我談什麼教養?”白千嬌瘋了似的大叫,“你們這羣惡霸,不好好在國公府待着,非得跑到我們小白府來,來了就害我娘中毒,你們到底存的是什麼心思?我娘在家裡好好的養胎,都眼瞅着要生了,結果你們一來就出了事,我娘喝的水除了你這個光頭媳婦兒接觸過,還有誰碰過?不是你們還能是誰?”
白千嬌這話一出口,人們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大葉氏,紅氏也又想起來這個細節:“二夫人是接觸過,因爲弟妹懷着身孕不能喝茶,所以下人給她備的是甜湯。但許是人多,上錯了,把甜湯上到了二夫人那裡,把茶水端到了弟妹跟前。弟妹開了碗蓋一瞅是茶水,趕緊就叫人換,這時二夫人就說,我這裡的不是茶,是不是上錯了?說着,她就親自把那碗甜湯端到了弟妹跟前,弟妹看了後就點頭說是錯了,這是她平常喝的甜湯。然後二夫人就把茶端走了,然後弟妹喝了幾口甜湯,突然就……”
紅氏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再看向大葉氏的目光也充滿了懷疑。
的確是像白千嬌說的那般,這屋裡除了侍候的下人之外,就只有大葉氏接觸過那碗甜湯。
你說下人心懷不軌吧,那根本不可能,小白府又不是國公府,白家二爺就一位夫人,沒有妾,這府裡沒有後院兒爭寵嫡女庶女的,下人都是侍候談氏的,誰沒事閒的毒害自己主子?
再者,自己人要害早就害了,還能容談氏這胎懷這麼久?還非得挑今天?
紅氏越想越覺得這事兒大葉氏有可疑,不只紅氏,林氏、白燕語、白蓁蓁、白浩軒都跟紅氏一個想法。就更別提白興言和白浩宸了,他們太瞭解大葉氏了,知道這大葉氏本就是個心狠手辣之人,隨手下個毒害了談氏和肚裡的孩子,這絕對是大葉氏能幹得出來的事。
只是白興言頭皮有些發麻,因爲他不知道大葉氏什麼時候弄到的毒藥,但沒想到大葉氏能把毒下得這麼順手,就端個茶的工夫就給下了,這完全就可以用神不知鬼不覺來形容。
這萬一什麼時候不高興了,再隨手也給他來這麼一下子,他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大葉氏從白興言的眼中讀出了他的心思,不由得大驚:“老爺,您可千萬不要多想,我是冤枉的,我從來沒給人下過毒,我身上也沒有毒藥,我根本就不會使毒藥啊!老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冤枉的,我怎麼會傻到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弟妹下毒,還在弟妹自己家裡,我怎麼可能傻到那種程度?老爺,您一定好好想想,我沒有理由害弟妹啊!”
經她這一提醒,白興言也反應過來,是啊,大葉氏沒有理由下這個毒啊!他們剛有了驚鴻的消息,剛得到了郭家的支持,郭家也答應幫着他們暗中查訪羅夜,尋找白驚鴻。
如今正是他們重興文國公府的關鍵時刻,他們只一心想把老夫人給接回去,一心想着早一日讓國公府恢復到從前的模樣,完全沒有必要節外生枝,再惹出談氏這種事端。
談氏生不生這個孩子,對於文國公府來說絲毫沒有任何影響,她生的是小白府的孩子,關國公府什麼事啊?何況如今爵位都不讓再世襲了,白老二有沒有兒子也威脅不到他的爵位,大葉氏爲什麼要下這個毒手?
想清楚之後,白興言立即打消了對大葉氏的懷疑,然後看向白千嬌,再看看白興武,怒哼一聲道:“簡直一派胡言,我們有何理由害你們家的孩子?分明就是那碗甜湯本就有毒,是你們故意陷害,故意把這盆髒水潑到我們身上!白興武,你小白府吃我的喝我的,不知感激也就罷,如今還要誣陷我們下毒行兇,你們到底存的什麼心思?”
大葉氏也恢復了冷靜,開口道:“將那個端茶的下人叫過來吧,這事兒當好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