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自己的女兒敢跟娘娘吵架?她爹能幹得出這麼漂亮的事?
白蓁蓁表示不信,可白鶴染卻點了頭,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幽幽地道:“真是越來越像我親爹了。”
白蓁蓁聽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白興言也是稀裡糊塗,但他卻知道這一定是白鶴染在奚落他。於是也不再言語,悶頭回了自己的馬車。
他先前是從前宮門入宮的,入宮後馬伕將車趕到百儀門這邊來跟白鶴染的馬車會合。這會兒兩輛車一起離開,卻是白鶴染在前,白興言在後。
刀光陪着馬平川在外頭趕車,聽着馬平川同他炫耀:“你看,我馴出來的這兩匹馬還不錯吧?聽聽這蹄子落地的聲音,多一致整齊,我敢說就是宮裡的馴馬師也比不上我。”
對此刀光卻是認同,的確,別說宮裡,就是閻王殿的馴馬師也達不到馬平川對馬匹的熟悉度,以及跟馬匹溝通的能力。如果一定要比,興許十殿下大營裡的馬師應該可以跟其較量一番,就是不知馬平川馴幾匹馬沒問題,馴營裡的千軍萬馬會不會也如此優秀。
白鶴染坐在馬車裡輕輕嘆息,白蓁蓁問她:“宮裡到底什麼情況?咱那爹好像不太正常呢?他怎麼能說出要殺了五殿下給你報仇這麼霸氣的話來?沒吃錯藥吧?”
白鶴染輕哼,“這個父親啊,我之前還報有一絲幻想,覺得他興許會是塊兒璞玉,可雕,可琢,雕琢好了沒準兒還能成器。誰成想那就是個土灰渣子,除了扔掉,再沒別的用處。真是枉費了我那麼些口舌,要早知他如此立場不堅出爾反爾,我真是一句話都懶得同他說。”
“到底說什麼了?”白蓁蓁實在好奇,“真跟賢妃娘娘吵架了?他真的敢?”
白鶴染閉目不語,任白蓁蓁再如何問都一句話也不說。漸漸地白蓁蓁也放棄了,索性不再問,自己擱那兒琢磨,也想着從她姐這裡問不出究竟,一會兒回去就去問白興言。這個爹是越來越不對勁了,再不敲打敲打,怕是整個家族都得被賠進去。
白蓁蓁在琢磨,白鶴染其實也在琢磨,她是在琢磨如果白興言跟李賢妃那檔子事就是個陰謀,那麼是什麼人促成了這個陰謀?葉家嗎?若是葉家的話,那麼大葉氏小葉氏這姐妹倆嫁入白府就肯定不會是偶然,必是也早有安排。
葉家如此處心積慮,算計了二十多年,幾乎是盯準了文國公這個爵位,盯準了白家,究竟是爲了什麼?白家有什麼值得他們圖的東西?
她思緒翻轉,想起大葉氏曾經同她說起過,當初葉家將她嫁給段天和,爲的是那枚傳說中這片大陸最初連成土地時,孕育出來的傳國玉璽。大葉氏一嫁爲了玉璽,那麼二嫁呢?在段家沒圖到的東西,自然就得到別處去圖,段家說進獻給了皇家,真的就獻了?又或者說,獻的根本就是假的,而真正的傳國玉璽……
她有點兒不敢往下想了,如果東西真在白家,那這一家子人裝得可就太像了,連她都沒有看出絲毫破綻來。
如果玉璽不在白家,她就想不出其它的理由來解釋葉家做的這些事情。
真是費心思費腦子啊!白鶴染默默感嘆,白家,究竟在扮演着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今日費心思的人很多,且不說那李賢妃回宮之後又摟着娃娃打哆嗦,就是見過自家哥哥一面的康嬪也是心中一直思量。她總覺得她哥哥今天很不對勁,可到底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這種感覺特別難受,搞得她晚膳都沒用幾口就擱在那兒再吃不下了。
六公主君長寧看着康嬪心事重重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母妃,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聽聞下晌那會兒,大舅舅和李賢妃在昭仁宮大殿外吵了起來,李賢妃很是歇斯底里,大舅舅情緒也很是激動,母妃是被這件事擾了心緒?”
康嬪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到是問了剛進屋來的宮女霜英:“打聽到什麼沒有?”
霜英搖搖頭:“奴婢打聽到的消息跟六公主說的差不多,再具體的就沒人知曉了。”
君長寧不解,“都沒打聽着他們吵架的內容?不應該啊!昭仁宮那麼多宮人,總也該聽到一句兩句的,你就一句有價值的內容都沒打聽出來?”
霜英也是無奈,“能打聽到的無外乎就是賢妃娘娘因爲五殿下的事鬧到了昭仁宮,想來應該是聽聞國公爺入宮來謝恩,她不死心,又想去碰碰運氣。結果國公爺並沒給她面子,兩人吵得很兇,但下晌不是下起雷雨麼,他們吵架那會兒正好在打驚雷,雷聲蓋過了吵架的聲音,當真就是沒有人聽到他們都吵了些什麼。”
君長寧聽得直皺眉,“就這麼巧?罷了罷了,想來就是聽到了也不過就是那李賢妃爲五哥的事要個說法而已,還能有什麼多餘的。母妃,你說那白鶴染哪來那麼大的底氣,竟敢對五哥下手,她瘋了不成?就不怕連累整個白家都遭殃?五哥可是皇子啊!”
康嬪輕哼一聲,“皇子又如何?每個皇子在你父皇心裡頭的份量都是不一樣的。你那位表妹背後站着的是老十,她當然可以爲所欲爲。只是……”只是總覺得李賢妃跟白興言吵的這一架裡頭另有隱情,這是一種直覺,沒憑沒據,所以也不好多說。
康嬪閉了嘴,任君長寧再多問她也不再說話。她太大瞭解自己的女兒了,君長寧不是個能守得住秘密的人,也不是個頂聰明的姑娘,事情說得太多,怕是一個不小心就壞在她手裡,所以不如不說。
霜英主動轉了話題,不再提及李賢妃,到是說起她打聽到的另一件事:“奴婢聽說白老夫人去了二老爺家裡住,似乎是在府邸跟國公爺鬧翻了。有下人透過來消息,說五小姐大鬧祠堂,不但砸壞了當年大夫人淳于氏的牌位,還怒砸了老太爺的牌位。這一下就將老夫人給惹火了,連帶着將國公爺也記恨上,乾脆跟着二老爺一起回了小白府。”
霜英說着,將得自白府那頭的消息都跟康嬪和君長寧說了一遍,包括二爺一家在主宅受辱之事,一字不差地講了出來。
白明珠雖已入宮多年,但孃家總還有那麼幾個相熟的下人,平日裡施點兒小恩小惠,就能將府裡的事情知道個一清二楚。
這些年這樣的事情都是霜英在做,從前不過就是大夫人多風光,大小姐和大少爺多得寵這些事情。可自打白鶴染從洛城回來之後,得自白府的消息那真是一次比一次精彩。
君長寧極不喜白花顏,聽了霜英的話她馬上就把眉毛擰了起來,一臉的嫌惡,“庶女就是庶女,一輩子上不去檯面兒!真不明白大舅舅是怎麼想的,居然能將二夫人趕下堂,將那小葉氏給扶了上來,還讓白花顏這種賤胚子當了嫡女,簡直是貽笑大方。”
康嬪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你也只是個庶女。”
“我怎麼能跟她一樣。”君長寧哼了哼,“我就算是庶,也是庶公主,跟臣子家的庶女如何能一樣?我知道母妃喜歡小葉氏更盛過大葉氏,因爲她能在您面前低聲下氣俯首稱臣,從前的大葉氏可是沒給過咱們這樣大的臉面。不過她也是因爲自己沒本事,所以才肯低頭,要一個沒本事的主母,就算再聽話又有何用?想要聽話養奴才就行了,主母是得能成事的。”
“你怎就知道她不能成事?”康嬪有些煩躁,“你大舅舅既然這樣做,便是有他的一番安排。長寧你記住,咱們除了白家沒有別的靠山,只有你大舅舅好了,咱們才能跟着一起好。”
“咱們能得着什麼好?”君長寧今日火氣也是有點兒大,“我已經十七歲了,母妃以爲我還能在您身邊留幾年?從小您就告訴我,說只有母族強大了我的婚事纔有人做主,否則就只有和親一條路可選。如今我在宮裡捱到十七歲,我覺得已經挨不住了。咱們的母族不但沒有越來越強,反而越來越衰。母妃,您覺得我還能撐到幾時?”
康嬪眼裡流露出悲光,她也不知道能撐到幾時,從前就想着只要白家能爲她們母女說上話,將來她就可以將女兒留在身邊,嫁在京都,不必走上和親這條路。
這些年皇上一直在觀望,一直沒有給君長寧指婚,她總以爲是皇上也捨不得嫁女兒。可是她提了幾門京中的親事,皇上也沒有同意過,如今君長寧已經十七歲,她也覺得這事兒怕是拖不下去了,保不齊哪一天就突然一道婚旨賜下來,且絕對不會是京城。
君長寧有些失落地走了,霜英也沒再說什麼,默默退了出去。她本就是專門幫着白明珠盯稍做事的,侍候的活兒她基本不管。
霜英離開後,近侍宮女德林走了進來,俯在康嬪耳邊小聲地說:“方纔奴婢去提糕點,聽到幾個大太監說,二公主怕是要不好了。”
康嬪一愣,“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