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到這地步,老太太再不表個態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再怎麼說鳳羽珩小時候她也是真心疼愛過的,當初鳳瑾元要娶姚氏也是她親自點頭同意的。
那時姚家聖眷正濃,在京城沒有半點根基的鳳家娶了姚家的嫡長女,絕對是高攀。至於在老家照顧她多年的沈氏,她只要求鳳瑾元擡進門來做妾。
雖然後來姚氏的肚子不爭氣,進府幾年都無所出,反到是讓沈氏生生下了長子長女。但那畢竟不是嫡出,老太太也沒疼到哪裡去。直到姚氏後來生下鳳羽珩,老太太才見了笑臉,再後來生了鳳子睿,她就歡喜得更甚。
可惜好景不長,姚家突然逢難,一夜之間連貶數級,最終全族發落到荒州。
鳳家連夜表態,趕姚氏下堂,扶了沈氏上位。
如今想起,姚家的罪並未連累到鳳家,而鳳家對姚氏母女三人的做法,卻是讓人心寒的。
老太太心裡想着事,面部表情也跟着豐富起來。鳳粉黛和鳳想容看不懂,鳳沉魚卻是瞧得心驚肉跳。
很明顯,老太太看向鳳羽珩的目光漸漸的從嫌惡到緩解,再從緩解到憐惜。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只怕這鳳府的風水又有轉向了。
不行!
“祖母。”她輕聲開口,打斷了老太太的思緒,“二妹妹打小跟着姚大人學了不少本事,沉魚適才想想,她所說的緩解腰痛之法不妨一試。再者,現在姚姨娘帶着二妹妹和子睿也回京了,那我們跟姚家的往來想必也要恢復一二,沉魚會跟母親說,年底記得給姚家備一份禮。”
“不可!”老太太一下被鳳沉魚點醒了,姚家是皇上親自定的罪,誰敢跟他們有往來那不是打皇上的臉嗎?“姚氏回府與姚家無關,也斷沒有夫家給妾室的孃家備禮的規矩。這事不要再提了。”一揚手,這一篇翻過。
鳳羽珩也不在意,這個府裡有沒有維護她的長輩,於她來說沒有區別。反到是她,除了姚氏和子睿之外,巴不得在這個府裡的牽掛能少一些。要鬥就鬥個徹徹底底,也不枉原主死在山村換她新生。
她重新坐回來,邊上的粉黛把椅子又往外挪了挪,兩人不小心碰到一片衣角,粉黛嫌棄地拿出帕子拍打了兩下,然後將帕子收回,白了鳳羽珩一眼。
她眨眨眼,也拿了帕子出來往那片衣角拍了兩下,然後一回手把帕子遞給也重新回到身邊的滿喜:“拿出去扔了。”
粉黛氣得臉都青了,又拿這個二姐姐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坐在椅子上哀怨地擰手指。
卻在這時,門外一陣喧譁,離着老遠就聽到有人扯開了嗓門喊了句:“老太太起了嗎?”
是沈氏。
老太太最不喜沈氏這種潑婦般張揚的個性,自己丟人也就算了,還把她也扯上去。什麼叫起了嗎?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這是喊給誰聽呢?
鳳沉魚見老太太面色不善,趕緊起身迎了過去,攙着沈氏就說了句:“母親最會哄祖母開心了。”說話間,看到了沈氏手裡拿着的一串翡翠念珠,從來未見她拿過,顯然是新上手的。那翡翠玲瓏剔透,竟是最名貴的玻璃種。
沉魚想起昨兒下午小舅舅來了府裡一趟,每次小舅舅來都會給母親不少好東西,想必是昨日一併得的。
她心思一轉,馬上開口道:“這就是母親昨日說要送給祖母的念珠嗎?居然是玻璃種,如此名貴的物件兒真就得祖母拿着才最合適呢!”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沈氏也傻了。瞅了瞅手裡的東西,再看看鳳沉魚衝着她偷偷擠了一下眼,便知在自己還沒到的時候這屋子裡一定是有事發生。再想想剛剛李嬤嬤偷偷跑來跟她稟報的有關柳園昨日到今早的大小事件,目光嗖地一下就射向鳳羽珩。
一定是這丫頭又搗了鬼!
適才李嬤嬤來稟報的事她還不太信,印象中姚氏母女都不是會反擊的性子,合着在山裡住上幾年轉了性了?
鳳沉魚見沈氏發愣,偷偷捏了一下她的胳膊,“母親還愣着幹什麼,快讓祖母看看呀!”
沈氏咬咬牙,心疼死了!
昨兒弟弟沈洛剛送來的好東西,她纔剛上手就要被轉手,這叫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可是不咽也不行,如果是別人讓給,哪怕是鳳瑾元她都是不幹的。但鳳沉魚開口就不同了,這個女兒是她全部的指望,甚至比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還要看重。更何況沉魚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丫頭,從不會無地放矢,既然她說給,那一定是有必須給的道理。
沈氏定了定心神,把手裡的念珠再握了握,終於想開了些,大步上前,笑意盈盈地把珠子遞到老太太眼前:“老太太,方纔是逗您一樂。您瞧,媳婦兒給您帶好東西來了!”
老太太在聽沉魚說到玻璃種翡翠的時候就已經動了心,當下再不計較之前沈氏那一聲大叫,兩隻眼直直地往那串珠子上盯了去。
沈氏心都疼得直抽抽,還是得故作高興的爲其介紹:“這個到底有多名貴我也說不清楚,但昨日我孃家弟弟來府上看我,以往都會多帶些好東西,偏偏這次就只帶了這麼一樣。想來,如果不是極其珍貴,像他那樣辦事穩妥的人是絕對不會拿這個來充所有禮件兒的。”
這話說的很明白,以前送一大堆,樣樣都好。這次只送這一樣,價值卻是以往那一大堆的總合。
老太太哪能不懂,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念珠捧在手裡就像是捧了稀世珍寶,就差沒親兩口。
鳳羽珩見過貪財的人,但沒見過這一家子都這麼貪財的婆媳。要不怎麼說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若想長久保持下去,唯有利益纔是最靠譜的。
但她不能讓這幫人太舒服了,今日來到這院子可不是真的爲了請安,她是抱着給這幫人添堵的心思來的。
於是看了眼跟在沈氏身後的丫鬟金珍,就見這丫頭大白天的也不嫌熱,竟穿了件高領兒的錦襯。
這到也行,只當小丫鬟愛美,主子也慣着,只是高高的領子依然擋不住脖頸處一道若隱若現的紅痕。
吻痕麼?
她再仔細瞅了瞅,恩,還真是吻痕。
於是偷抿了抿脣角,這一動作卻剛好被鳳想容看到,小姑娘一哆嗦,下意識地就用肘間撞了鳳羽珩一下。
她扭頭,小聲問:“想容,你幹嘛?” шωш ✿тTk дn ✿¢O
鳳想容鼓了老半天的勇氣,總算出了聲兒:“二,二姐姐,你,你想幹嘛?”
她輕笑,“人餓了就得吃飯,渴了就要喝水,同樣的,沒衣服穿自然就得跟人要衣服。她們想把這茬兒糊弄過去,我可不幹。”
說完,直接站起身,奔着金珍就走了過去。
鳳想容當然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打算,但也下意識地爲金珍默唸了句:自求多福。然後就端了茶水,真的準備看戲了。
鳳沉魚也看到了她的動作,還沒等發問,就聽鳳羽珩驚訝地說了句:“原來母親那邊的衣料也是這般容易褪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