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來吧。”楚雲汐緩緩轉過身,額角的鬢髮已經被冷汗浸透,抓住燕譽之的衣角,眼底透着一絲祈求:“快,帶我回去,找莫大嬸,她知道該怎麼做……”
燕譽之不由分說地將她抱上馬車,丟下一句:“你們記住,不管是從前的北辰皇后還是現在的楚雲汐,她從不欠過你們什麼,至於你們欠她的,她也從沒想追究過,如今洛城的瘟疫已經控制下來了,我們不日便會離開。你們若想報恩,便將此帳算在北辰皇帝百里宸風的頭上吧。”
這也是她的意思。
說罷,他顧不得衆人後悔莫及的目光,駕馬車朝住處趕了回去。
到了住處,他將楚雲汐抱下馬車,叫來莫大嬸,焦急地問道:“她貌似有小產的跡象,她說你知道該怎麼做,快點救她!”
莫大嬸恍然想起不久前燕夫人交代給她的話,趕緊道:“快將夫人放到牀上,我這就去準備湯藥和浴桶。”
看着她蒼白無血色的模樣,燕譽之想要在牀前守着她,卻被莫大嬸趕了出去,“公子,這裡實在不適合你留下,夫人交代過,她得在裝滿湯藥的浴桶裡泡上一個時辰,我這就要爲她更衣……”
“我明白了。”燕譽之轉身走開,到門口去守着。
院子裡,桑上的目光低沉,他方纔看見燕譽之將楚雲汐抱回來,她的小腹隱隱現出凸起,難道……她的腹中有孩子?
“主人,皇城裡有急信傳來。”這時,一個暗衛走到燕譽之面前,拱手送上一封書信。
燕譽之打開書信看了一眼,眸底泛起一絲深邃的冷意,開口道:“不準將此事告知給他人。”尤其是楚雲汐。
“那麼主人可要回府?”
“再等等……”燕譽之將手中的信紙揉作一團。
一個時辰後,燕譽之瞧見莫大嬸將門推開,對他說道:“公子現在可以進去了。”
燕譽之快步走進去,只見楚雲汐坐在牀前,身上着了一件白色裡衣,外面披着青色長衫,讓她單薄的身形愈顯嬌小。
“你的身子怎麼樣了?”她是醫者,沒有人能比她更瞭解自己的身體了。
“這個孩子的氣息太弱,只有一個辦法能留下它。”楚雲汐垂着眸子,伸手覆上小腹,“就是去藥谷,那裡的藥泉有着滋養生息之功效,說不定能保住這孩子的性命。”
“我這就啓程送你去藥谷!”燕譽之的眸光灼灼,毫不猶豫地開口道。
“不,你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楚雲汐擡起頭,“燕譽之,我想你還是回皇城一趟吧,老王爺還在等着……見你最後一面。”
“你已經知道了?”燕譽之驚訝地開口。
楚雲汐點了點頭,“是師父告訴我的。你是燕家的獨子,燕老親王已逝,葬禮上不能缺了你這個兒子。燕譽之,爲了我,你已經虧欠老親王太多了,我不想再拖累了你……答應我,回去看看吧。”
燕譽之握緊了雙手,過了良久才應道:“好,不過在我回皇城之前,還有些事情需要安排,我會派暗衛護送你前去藥谷。”
他將那支龍玥給他的白玉笛子放到楚雲汐的手上,“這支笛子你一定要隨時帶在身邊,我想,它一定能起到大用處。”
話說完,他走到門外對暗衛吩咐道:“我離開之後,你們給我看緊了桑上那個小子。”
“是,主人。”暗衛雙手抱拳道。
翌日,燕譽之目光沉重地離開了洛城,一步三回頭,生怕楚雲汐消失了一般。
看着他躍上馬,楚雲汐朝他揮了揮手,“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燕譽之咬了咬牙,“等着,小爺很快就會去藥谷接你的!”
話說完,燕譽之勒緊繮繩,離開了這裡。對於老親王的死,身爲兒子的的確是心存愧疚,這些年來他從來都只讓父王擔憂,如今父王病逝,而他卻不在身旁……
目送燕譽之走遠,楚雲汐收緊身上披着的外袍,對一旁的桑上道:“回去吧。”
燕譽之離開後,楚雲汐才發現,原來他早已安置好了疫區的一切,臨近的幾座城也得到了藥材供應。如今瘟疫已祛,她也該啓程前往藥谷了。
告別了莫老伯一家,楚雲汐踏上馬車,由幾個暗衛護送去藥谷。
“阿寶。”楚雲汐掀開車簾喚了一聲,立刻有一隻羽毛潔白圓滾滾的鳥兒落到她的手臂上。
“跟了我這麼久,你也是該回去了。”楚雲汐捋了捋阿寶的羽毛,淡淡道:“回到他身邊吧,現在他的身邊一定沒有人陪伴,有你在,他至少不會那麼孤單……”
鳥兒側眸望向她,好像聽懂了似的,轉身飛了出去,在馬車頂上盤旋了一會兒,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桑上端着一壺清茶走進來,看見楚雲汐望着車外一臉心事的模樣,粗了蹙眉,她還在想念那個人麼?
他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地望着她,沒想到她竟能在短短几日裡化解了四座城裡的瘟疫,頃夜間得到洛城百姓的敬仰,可她卻什麼都不要,瘟疫平定後就立即離開了洛城。
看得出來,她的目的是爲百里宸風收攏民心……
一天後,馬車終於抵達了人煙罕至的藥谷。
楚雲汐走下馬車,四周皆是大片的藥甜,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藥草香味,不遠處有一戶人家,裡面住着的應該就是守在這裡避世隱居的藥婆婆了。
只見頭頂的樹上一陣攢動,一隻黑色頭帶一縷白毛的小貓跌落下來,正掉在她的懷裡。
“夫人!”幾個暗衛立馬警惕地圍了上來。
“你們先退下,這裡沒有危險。”楚雲汐撫了撫懷裡炸毛的小貓,這會兒它正在她的懷裡瑟瑟發抖,一雙琉璃似的眼睛盯向衆人。
它是害怕了。
楚雲汐低頭查看,發現小貓的後腿被樹枝刮破了一條口子,身上還有一處毒蛇咬過的痕跡,它中毒了。
“去拿藥箱過來。”楚雲汐抱着小貓回到馬車上,從藥箱裡拿出一瓶解毒的丹藥,又取了一滴自己的指血,和着牛奶餵它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