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診脈,我已經有了結論
柳靜菡本以爲那幕後主使者應該是在故弄玄虛。這所謂的怪病,應該不是會真的是什麼難解的病症。
然而事實證明,她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實力。
她在那獨立的宮殿之中,和莊妃相對了兩天的時間,自以爲差不多也可以出去了。
沒想到等來的不是放行的太監,反而來了一位太醫——厲長生。
這位太醫院院正的親弟弟,一進來就是苦着一張臉,一臉的苦大仇深。
柳靜菡有些奇怪,以爲是武德帝派了厲長生過來幫她們診平安脈。
“厲大人,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如何?”柳靜菡和莊妃被關在這裡以後,就基本和外界失去了聯繫。
這件事情來得突然,莊妃即便是神通廣大,也來不及通知褚府安排在宮裡的人。
至於柳靜菡那就更加兩眼一抹黑了。
所以她見了厲長生自然問的第一句就是外面的情況如何。當然了,其實她最想問的是司徒俊的情況,但是礙於場合,她沒法細問。
厲長生向着柳靜菡行了一個禮,說道:“王妃,不必急着多問,您一會兒就能親自看見了。”
柳靜菡心中一動,問道:“您這是何意?”
“家兄看了那兩個已經過世的宮女之後,並沒有切實的找到病因。而今,又有一個宮女出現了同樣的病症。家兄看了之後,希望能請王妃過去診脈幫着參詳一下。”厲長生有些不太好意思和不情願。
他們這幫太醫院的太醫又不是酒囊飯袋,爲什麼要找這位王妃幫着診脈呢?
然而說到底這也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了。
太醫院中的任職的六位太醫已經依次爲這位唯一還剩下一口氣的宮女診脈,然而得到的結果卻是大相徑庭。
有人說是滑脈,主痰溼熱症,應該是肺癆,很可能是傳染病;有人說是緊脈,主寒症,乃是因爲咳喘風癇所致,並不是傳染病。
兩夥人各執一詞,都不肯承認是自己弄錯了。
本來以爲厲長清回來之後,就可以弄出個決斷,誰知道厲長清入了那楚王府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傳回來的消息是楚王的得了極其嚴重的風寒之症,片刻都離不開人。
厲長生看兩夥人爭執不休,眼見着就是要弄得不可開交,他一時也沒了主意。
最後,只能是不顧兄長的吩咐,跑到楚王府去問解決之法。
可是厲長清彼時忙於應對司徒俊病後的處置,聽了厲長生的話,不過是吩咐李義山給他回了一句:“找楚王妃,她診脈之能力必在你我兄弟之上。”
雖然厲長生心裡有些不服氣,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是個信口雌黃之人。
他隱約也知道兄長留在楚王府的真正原因。他和司徒俊一向私下關係非常好,自然是希望他好的,哪裡敢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去打擾兄長?
他得了兄長的吩咐,想了想,就偷偷告訴了王喜公公,想讓他行個方便,偷偷放楚王妃出來,幫着診脈。
王喜尋思了片刻,說道:“厲大人,你可是確實要這麼做?要知道,這事情已經拖了幾天了,如今宮裡面雖然不說是人心惶惶,也是流言四起,如果再不及時解決,只怕連皇上也要怪罪了。”
其實王喜並不在乎到底病因是什麼。只要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應即可——不管這個答案是什麼都可以令得宮內的謠言平息。
可是偏偏這幫呆子太醫一個個居然還就鑽起了牛角尖,非要爭出一個子醜寅某來。
偏偏那太醫院院正又滯留在楚王府裡面遲遲不歸。而今楚王雖然在武德帝心目中稱不上是一等一的人物,可是也是地位蒸蒸日上,他自然不可能強逼着厲長清回來。
所以說,王喜心裡掂量着輕重,不知道該做何選擇。
厲長生有些爲難,他一方面不想承認太醫院的無能,一方面又實在是不願意因此造成更大的恐慌。
最後,他只能是咬着說道:“公公,實不相瞞,如今的情況,大不了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倒不是太醫們無能,不過是因爲這個宮女如今氣息奄奄,很難把出明確的脈象,所以我們纔沒法做出決斷。這也是因爲我們實在是對此事太過慎重。還請公公體諒。”
王喜嘆了一口氣說道:“厲大人,說實在的。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們到底在爭論什麼。這事情明擺着不過是什麼傳染病。不管到底是什麼,需要做的也不過是將屍體掩埋,將她們用過的器具都焚燒,除此之外,難道還有更好的解決之法嗎?”
厲長生的臉刷的一下子就紅了。
王喜這話雖然粗,其實很在理,說到底,不過就是尋常對付疫症的方法,其他的也沒有什麼可做的。
可是,王喜不明白,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羣太醫們如果不能有一個確實的答案,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還請公公行個方便的。若是不能讓他們信服,只怕日後也會留下心結,到時候反而不美。既然我兄長都說楚王妃的診脈功力深厚,想是不會錯的。”
王喜也知道跟這幫子牛心犟眼的太醫沒有道理可講。偏武德帝就是喜歡這種性情耿直的人,所以整個太醫院中幾乎都是和厲長清性子類似的,懂得鑽營變通的人委實不多。他也只能是答應了厲長生的要求,當然前提是不能耽擱太久。
於是,厲長生才跑到了這裡來找柳靜菡。
柳靜菡聽了他的緣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她自己也不禁有些躍躍欲試。畢竟這個脈象居然能夠令太醫院的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她作爲一個醫者,又何嘗不希望嘗試一下呢?
她想了想,說道:“既然厲大人如此擡愛,我自然是願意幫忙的了。反正,我也不是什麼正經的太醫,就算是不能如你所願幫着你們做出決斷,總算也能幫着參詳一番了。”
厲長生心中也是大喜。他真是生怕柳靜菡會因爲不想淌渾水而不跟着自己過去。
“那王妃就請跟着我一起去吧。”厲長生讓開一步,請柳靜菡先走。
柳靜菡幾天以來,第一次呼吸道新鮮空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
她慢慢走着,低聲問道:“你去過王府了?”
厲長生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回答:“去過了。不過沒有見到我哥哥的面。”
柳靜菡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即又心頭一緊,難道是司徒俊的病情出現了反覆?否則怎麼會呆了兩日還不肯離開。
“王妃不必擔心,我兄長是個有成算的,如果真的有什麼不妥,一定會想辦法傳信的。而且我看貴府中的總管,神情很是安穩,不像是有什麼緊急情況的模樣。”厲長生安慰道。
柳靜菡雖然心中焦急,可是此刻也知道不是能夠細問的時候。她只能是半是祈求,半是要求的說道:“還勞煩厲大人下次去王府幫我細細問一問。我……這次出來,還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宮!”
厲長生自然是點頭答應。
等到兩個人到了那病倒的宮女所在的一間獨立的宮室之中,那兩夥太醫依舊在爭執不休。
“這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分明是滑脈。”一個白鬍子太醫搖頭晃腦的說道。
“胡說。你學藝不精,卻還敢胡說。脈來緊張有力,應指繃急,如轉繩索。分明就是緊脈。”另外一箇中年太醫反駁。
另外的幾個太醫也各自分別支持兩個人,喋喋不休,爭論不已。
厲長生有些無奈的走了進去,朗聲說道:“諸位,不要在爭論了。我找了人過來,幫着咱們決斷。”
幾個太醫聽到這話,爭論聲也小了一些。他們紛紛回頭,想要看看這位所謂的能幫着決斷的人是誰。
可是卻發現厲長生的身後除了楚王妃之外沒有其他人。
“厲大人,這是何意?你說的那人在哪裡?”有位太醫率先問道。
厲長生在這幫人面前,倒是一副嚴肅模樣,很是端着架子。
他揹着手說道:“楚王妃也是深通醫術,而且診脈的功力是連家兄都是佩服的。各位還是先請讓讓,讓王妃先行診脈吧。”
幾位太醫聽了這話,都有些震驚。
他們這屋子裡的人每一個的年紀都比柳靜菡大上一倍有餘。他們自認爲醫術都算是大順國內的翹楚,自然是不肯輕易認輸低頭的。
他們雖然面上都很恭敬的讓開,因爲這畢竟是一位皇子妃,然而心中他們都在不停的撇嘴,這樣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娃兒又能有什麼能力?居然可以得到厲長清的讚賞?估計那厲長清是昏了頭了。
柳靜菡也不怯場,直直的朝着那個躺在一張矮榻上的宮女走去。
那個宮女如今已經形容憔悴,幾乎奄奄一息,眼見着就是出氣多,入氣少了。
她拿出了一方帕子放在那宮女的左手腕上,自己的右手慢慢扶上了對方的寸關處。
過了大約盞茶的功夫,柳靜菡的心中已經有了定論。
她慢慢起身,笑着說道:“諸位大人,我已經有了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