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小舞……”
呼喚自己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男子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輕輕地喚着，分明是要叫醒自己，聲音卻輕柔地像是催人如夢的低喃。熟悉的聲音，溫度，氣息漸漸滲入她的心，將僅存的怨懟憤怒逐漸消融……
陸小妹睜開眼。
“醒了？”祁宇默欣喜地伸手覆上她的額頭，舒了一口氣，將她抱起來，將軟墊墊在了她身後，將被子掖了掖，“還好，沒有發燒。你睡了一天了，餓了吧，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好不好？”
陸小妹揉了揉朦朧的睡眼，望向窗子，果然外面都黑了，她居然睡了這麼久……
小白喵從被褥裡探出頭來，爬上她的肩膀，蹭得她癢癢的。
“小淘氣……”
陸小妹心情一好起來，就覺得肚子咕咕地響起了起來。昨日被祁宇默氣到飽，現在心情一放鬆，就覺得肚子餓。陸小妹安撫地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嗅到了空氣中有食物的香味，更覺得餓了。
聽聲音，祁宇默似乎在膳房煮着什麼東西，柴火的劈啪聲，切菜的咔嚓聲，傳進耳朵，陸小妹嚥了咽不斷分泌的口水，心裡又一次吐槽自己，真是沒有底線，只要有好吃的，就不生氣了……
收回了視線，陸小妹餘光瞥見了自己的手，手背上血痕都上了藥，乾裂的地方都已變得細膩柔軟，聞一聞，一股淡淡的清香入鼻，是上好的凍瘡藥。陸小妹回過神，發現不但衣袂變了顏色，掀開被子一看，不但衣衫被換過了，連中衣和底羣都換過了……
難道是趁着自己睡着了，他還幫自己洗了個澡？
不知道是因爲被風吹了，臉倏地熱了起來，陸小妹捂着熱辣辣地臉，久違的心慌。這木屋裡有太多的記憶，這張簡簡單單的木榻上，她和阿默……
“怎麼臉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冷不冷？”
祁宇默端着一碗熱面坐在牀沿，攬過她的臉來，額頭貼着額頭，過了片刻才輕呼一口氣，“還好，沒燒起來……趁熱吃了雞蛋麪，我加了好些生薑，一會兒出點汗，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嗯……”陸小妹閃躲開了祁宇默的眼，伸手想去接箸（筷子），手指卻還是僵硬的，沒有力氣握緊，掉在了被子上。
祁宇默拾起筷子，用娟帕擦拭乾淨，放在托盤中，端起瓷碗，舀了一勺湯，吹了吹，送到她脣邊：“別擔心，已經上了藥，明日就好了……今天我餵你，來，先喝口湯……”
麪湯雖清淡，可鹹淡正宜，溫熱剛好，一口湯入口，溫熱緩緩滑過咽喉流進胃，陸小妹覺得身子也漸漸暖了起來。
一碗手擀麪也不多，因她久沒進食，怕她一下子吃撐了難受，祁宇默慢慢喂她半天。存私心來講，他還希望能再多喂片刻，要是能一直這麼喂下去就好了……
“你，”陸小妹接過祁宇默遞來的娟帕，拭去嘴邊的湯漬，“你不吃嗎？”
“我用過了，你吃飽了嗎？鍋裡還剩了些，我去給你添些……”
“飽了，不，等等！”陸小妹拉住轉身離去的祁宇默，想起頭頂的小白喵，抱在懷中眼巴巴地望向祁宇默：“它，它應該也餓了……”
“我餵過了，”祁宇默轉身握住她的手，“還剩下些牛乳，你要喝點嗎？”
陸小妹垂下目光，手卻還被他攥着，“不了，我吃飽了……”
看見眼前女子害羞的模樣，祁宇默心頭一緊，將要俯身吻上女子的脣，手背一痛，驚愕地頓住了。
小白貓趴在他的手背撕咬着，豎着尾巴威脅他鬆手。
“小小白！”眼看着祁宇默手背被它咬得見了血，陸小妹忙將小貓拉開，“別鬧了！”
祁宇默冷冷地看着手臂苦笑，“不愧是陸瑜派來的，就是喂不熟！”
“陸瑜？”
陸小妹望着懷中瑟瑟發抖，眼淚汪汪地看着自己的小白喵，愕然明白爲何陸瑜不阻攔自己。她將小白喵放在了枕邊蓋好，推着祁宇默催促道：“你快去用乾淨的水衝一衝傷口，萬一感染了就不好辦了！”
祁宇默端着碗盤，似笑非笑地看着手背，又看了看張皇的女子，“心疼麼？”
陸小妹臉色緋紅，“還不快去！真染上了破傷風，別指望我再救你一次！”
“好，好，你別擔心，”祁宇默心情大好，輕撫女子脊背，“我去去就回……”
“誰擔心你，”陸小妹別過頭，“就是怕你染上狂犬病亂咬人……”
“像這樣？”
身子猛地一傾，陸小妹只覺脣上微痛，怔怔地看着壞笑的祁宇默，“你，你幹嘛咬我？”
視線落在祁宇默手上，發現他被咬傷的手被厚厚的粗布，忙將布扯掉，“被野獸咬傷了，不能這樣纏着，更容易感染的！唔……你好沉，壓着我了……”
“小舞……”祁宇默抱緊懷中的女子，“別動，讓我好好抱抱你……”
吃飽了的陸小妹又有了力氣，賭氣地捶打，“你不是要娶蘇清歌嘛？幹嘛還來招惹我！趁早寫了休書給我，你愛娶誰娶誰……唔……你……”
脣瓣再次被封住，熟悉的氣息撲面，脣舌被輕而易舉侵佔，陸小妹被吻得迷糊，幾番開口推脫，都被祁宇默封住，脣齒糾纏中，溢出幾聲，倒不像是推拒，而成了婉約，氣氛陡然曖昧不清起來。
女子的脣一如往常，甘甜美好，祁宇默吻了許久，如果不是發覺她氣息漸弱，他真想一直吻下去。不捨地放開了女子，將她攬在懷中，緩緩道：“小舞，你明明知道我爲何娶她！我將大典定在三日後，的確是存了私心想要再見你一面……謝謝你能來……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這麼着急見我？不就剛一個月，你就憋不住了？蘇清歌不是也挺好看的，氣質也不錯，怎麼你嫌棄她跟過別的男人？”陸小妹撇了撇嘴，伸手要去解他腰間的襟帶，“飽暖思*，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趁着我心情好……呃……”
祁宇默捉住了她的手，默默地搖頭，將她按在榻上，篤定道：“你身體太虛，不能折騰了，今日早點睡！”
陸小妹握着被子，眨巴眼睛打量着有些陌生的祁宇默，眨巴着眼睛看着耳邊縮成一團早已熟睡的小白喵，“你們中邪啦？”
“我的衣裳都被它撕爛了，再不想辦法讓它睡，今晚我就不用睡了，”祁宇默解下外衫，看着錦緞華服被撓的一條一條的不由苦笑，搭在了衣架上，簡單地洗漱完了就吹了燈，鑽進了被窩，抱住她，“至於你，我們還有兩天時間，可以慢慢地來。你騎了一天一夜的馬，腿都腫了，我要是真的要了你，明後兩天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陸小妹嘴都快撇到後腦勺去了，心一沉，似乎已經料到明後兩日祁宇默會怎麼折騰自己了，可事到如今自己已然是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門的也怨不得他了，不禁自嘲：“早知道這樣，我纔不來……”
“但你還是來了，謝謝你，”祁宇默欣慰地抱着女子，熟悉的淡淡香氣撲鼻，“你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麼過的嗎？行軍打仗，我都得帶着你做的奇怪的枕頭，只有抱着它才能睡着，那上面沾着你的味道……”
“兩三年了，都臭了吧！”陸小妹忍不住吐槽，手無意碰觸到他心口處的傷疤，頓了頓，轉過身背對着祁宇默道：“祁宇默，算了吧，你是青龍王，沒有子嗣，很危險的。我的身子已經這樣了，你再怎麼努力，我也不可能再給你生一個，蘇清歌她常年帶着避孕的香囊，至少得一兩年沒辦法有孕，至於花似鸞……你敢和她好，我連你一塊殺！你說說你師父，怎麼就挑上蘇清歌了，還不如詩婉呢……”
“子嗣……不是你生的，也不配接我的位置，”祁宇默眼神一暗，將想要躲閃的女子抱得緊了些，“與其再生一個，還不如讓給小八呢！那孩子聰明懂事，一直記着你……”
說到小八，陸小妹來了興致，轉過身問：“小八怎麼樣了？他有沒有長高？識字了嗎？”
“給你換衣裳的時候，看見你還帶着他送的香囊，就知道你還惦記着他，”祁宇默苦笑，再次將她擁入懷中，“他很好，我這兩年打仗，沒辦法帶着他，也沒辦法教他武功，他就跟着翰林的先生認字讀書，現在都能背好多詩詞了……”
“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好，”聽說小八有出息，陸小妹高興得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似的，也不躲閃祁宇默了，乖乖地伏在他胸前偷笑，“小八就算犯了錯，你也不許打他！我要是知道你打他，我就把他帶回玄武去！”
“好好好，聽你的……”祁宇默輕撫着女子的腦袋哄勸，“睡吧，乖……”
“每次你都哄騙我……”陸小妹倦意襲來，闔上了眼簾，卻還是不甘心地嘟囔，“到最後發現最傻的還是我……傻傻地信你……我纔是真傻……早知道就答應嫁給容宇了，聯手對付你，要你不得安寧……”
女子的呼吸平穩深沉，已然是睡熟了。
“謝謝你信我，小舞，謝謝你……我絕不負你……現在我除了暫時妥協，別無選擇，我不能讓你冒險……”
祁宇默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堅定道：“等我兩年，就兩年，等我有把握除掉無涯子，找回寶寶，我們一定會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