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八十五章 追憶2

那個闖進她生活的男子離開後,她又恢復了安靜寧謐的日子,只是時常還是會想起他手心的溫度。她就在這悠然寧靜中,生活了三年,總覺得比之前的幾十年過得還要漫長,時常感到孤寂。

每當她感到孤寂的時候,她都會去岸邊孤巖上靜靜地站着,看着煙波浩渺想不知名遠處流去的浩渺水波,總是有離開的衝動。

但是,她沒有離開。她連那個男子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其他八州中的一個王之子。父親再三叮囑她不可離開青州,不可讓他人知道牡丹花水之力。她已經違背了父親的囑咐,得到了教訓,她不會再犯第二次的錯。

陸小妹在不遠處安靜地打量着她,時光流轉,花開花落都只不過如電影一般在她面前一閃閃過,一轉眼,便已過三年。陸小妹左看右看,不知道自己究竟爲何在此,爲何見到這個女子。

她在等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自己又在等什麼呢……

陸小妹知道,這個女孩有名字。她的父親喚她玲瓏,母親喚她瓏兒。玲瓏很多次想告訴那個男子她的名字,也想詢問男子的名字,但還是沒有問出口。對她來說,不知道男子的名字,以後就不會再見。小妹知道,玲瓏爲此後悔不已。

轉眼已經過了很久,陸小妹準備放棄繼續跟着玲瓏打算另尋出路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大事,讓陸小妹不得不提心吊膽地跟着她了。

看起來是在不過尋常的日子,陸小妹和往常一樣跟在女孩身邊。不過沒看多久,女子就站起身來,頗爲緊張地盯着海平線。

陸小妹發現了女子的異樣,也盯着海平線看,看了沒多久,就發現海平線出現了幾艘大船,氣勢洶洶地向孤島駛來。

陸小妹凝眉衝上前去,能看出來那不是普通載客的大船,而是水軍的戰船,上面的人排列得整整齊齊,每個人都配着長槍短劍。

玲瓏只不過有短暫的錯愕,卻沒有陸小妹所想像的驚慌失措。女子果斷地下了山,回到屋子取了劍,來到岸邊,靜靜地看着軍船逼近。

怎麼辦?陸小妹看着自己的手,她在這似真似假的夢境中,能幫這個女子嗎?牡丹花水之力的最初宿主既然是這個女子,那她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她不想讓這個女子就這樣消失……

等等,陸小妹看着女子果決的背影想,如果這是過去的記憶,那麼這個女子應該已經死了,自己見到的只不過是幻想,她只能看着。

雖然很不甘心,但沒有任何實體的陸小妹只能靜靜地陪在玲瓏身邊,看到戰船登陸。舉着武器的兵將將女子包圍。

玲瓏盯着圍着自己的陌生男子冷冷道:“你們是誰,爲何來此?”

“哈哈……”尖細的笑聲漸漸靠近,玲瓏眼前的士兵讓開。她見到了一個身着華貴霓裳,面容姣好的女子。

女子微揚着下頜,輕蔑望着自己的眼神,玲瓏很不喜歡。

“你是誰?”玲瓏微微蹙眉,“我不認得你。”

“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女子嫋嫋踱步上前,一把將玲瓏胸前佩戴的平安牌扯掉,冷笑道:“原來姑姑口中的妖女就是你啊!竟然還將阿宇從小到大不離身的玉牌偷走,說,你到底在這玉佩上動了什麼妖法讓阿宇對你念念不忘!”

玲瓏錯愕,伸手想要奪回玉佩,卻發現已經有冷刃抵在了脖頸。她不解地皺眉,“阿宇……是誰?”

“裝什麼傻!”女子不屑地冷笑,示意弓弩手就位,伸手摸上頭頂的花簪,“你能讓姑姑起死回生,阿宇心善不願利用你,你竟然施了妖法勾引他對你念念不忘,還毀了與我的婚約!今日你如果解開妖法,我可以考慮饒你不死!”

“阿宇……原來他叫阿宇……”玲瓏吶吶地念着,似乎忘記了四周的危險和脖頸上的利刃。

“你到底解不解除妖法!?”女子怒斥,將頭上的簪子漸漸拔出,“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否則別怪我……”

“我沒有……呃!?”

玲瓏將欲辯解,眼前卻突然多了一片血紅,溫熱腥甜的血沿着臉頰滑落。近在咫尺的女子睜着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貫穿心口的利劍上也被血染紅。

女子口吐鮮血,脣瓣輕顫,無聲地吐出三個字。

玲瓏似乎聽見了女子瀕死時怨毒的詛咒。她說:

我恨你……

驀然眼前猩紅一片,在玲瓏即將暈厥的時候,感到被人抱在了懷裡,溫暖的懷抱,有力的手臂……

耳畔沙啞低沉,許久沒有聽到的熟悉的聲音哽咽道:“對不起……”

陸小妹錯愕地看着眼前的兩個人,恍然意識到了什麼。

這個玲瓏,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幾世之前的自己!這個阿宇也不是別人,正是幾世之前的祁宇默!

那個被阿宇一劍穿心,運屍回青龍的女子,應該就是幾世以前的花似鸞……

原來他們的恩怨,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結下了。

三年的時間,阿宇隱忍圖謀,終於成爲了新王。但是卻在登基之日,將王位拱手讓給了遠房的堂弟,甚至退了婚。他心甘情願放棄了王位,想來找記憶中那個孤島上的女子。未婚妻不甘心,從太后口中探聽到了青州妖女的消息率兵殺了來。

陸小妹發現,祁宇默無論轉世幾次,都是一樣的狠絕。這個未婚妻雖然魯莽還起了殺意,可也不至於非死不可。幾世之前祁宇默就是這樣專橫獨斷……

玲瓏和她一樣不解,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看見有人死不瞑目,她睜開眼睛後看見阿宇第一句話便是,“你爲何非要她死,她對你一片癡心……”

阿宇當夜就將那女子的屍首運回了青龍,絲毫沒有留給她復活的機會。

“我已經拒絕過很多次,是她執迷不悟。她心狠手辣,幾乎殺盡了我身邊的女子,我忍了好久……可我看到她要殺你,就再也忍不住了……”

幾番小心謹慎,想抹去她存在過的痕跡,所以曾與幾個女子曖昧,可是逐漸發現那些女子最後都死得詭譎。

他不讓任何人探析自己的內心,那個孤島上的女子完好無損地保留在自己的記憶中,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她不被打擾。可是沒想到女人的直覺這麼可怕,最後他還是慢了一步……

玲瓏心裡空洞的地方忽然被什麼東西填滿,滿滿地溢出來。她凝視着男子俊朗的側臉問:“你爲什麼回來……既然要離開,我倒希望你永遠別回來了。”

“我這次回來,就不走了。”男子篤定地攥着她的手,一如三年之前。

玲瓏臉騰然紅了起來,想要躲閃,“可……你的母妃呢?你走了,她會想你的……”

“我已經全都安排妥當。她雖非我生母,可撫育我長大也有恩情,我用三年的時間可以保母妃日後三十年富貴榮華享用不盡,她會安度晚年的。”男子深情地盯着玲瓏,將翠綠的平安牌重新放在她的手中,寬大的手將她的手包住,“我從沒忘記過你,這次回來我不走了。”

“不走了?”玲瓏的臉更紅了些,“不走了……你留下來做什麼?”

男子俯身在她脣上烙下一個吻,“留下來娶你……”

婚禮的儀式很簡單,但是他們的生活過的很甜蜜。陸小妹看着他們,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和阿默在木屋中的那短暫的日子來。

這樣簡簡單單的日子過的很快。玲瓏將保持容貌的術法教給了祁宇。他們舞劍,煮茶,劈叉,養蠶……他們在青州好似一對神仙眷侶。陸小妹剛開始還只是羨慕地看着,不過漸漸地發現了端倪。

這個阿宇的確是有所圖謀,他捨棄青龍王只位並不是爲了玲瓏,不當青龍王,是爲了以後稱霸九州。他想獲得玲瓏的術法修爲,所以斬斷了所有的牽絆。

玲瓏開始的時候並不知道阿宇的野心。陸小妹看着她,就好像看着原來的自己,心生悲涼。她要的很簡單,不過是日日伴君等茶涼,和自己以前一樣。

但是,她什麼都不知道,這樣被蒙在谷裡,享受着阿宇的寵愛,日子過得也算太平。

春夏秋冬不停歇地輪轉,轉眼他們就已經青州生活了七年。

七年中,玲瓏沒有身孕,經常偷偷地哭。陸小妹看在眼裡很是心疼,玲瓏不擅長做飯,經常將飯燒糊,阿宇理所當然地擔當起了做飯的任務。陸小妹不只一次地看見那男子在她的飯食里加了很多寒涼的東西,即使夜夜歡好,她也很難有孕。

祁宇經常避着她在深夜練習禁忌的秘術。許多秘術都有反噬,極其兇險,他不想有過多的牽絆。一個玲瓏,已經拖累了他的腳步。

他沒辦法否認自己的感情,一開始利用的心思,終敗給了三年的思念,七年的廝守。他從沒有這麼在意過一個女子。他也想有自己的孩子。但是,他們的時間幾乎是永恆的,孩子,什麼時候來都可以,江山卻等不得。他捨棄王位,孤身留在青州,已經有很多人起了猜忌。這七年中他秘密殺掉的偷渡者就不下百人。他不能看他們的孩子冒險。

他想等他稱霸天下,再讓她安心地誕下他們的孩子。到時候,就沒有任何人能威脅他們。他小時候的母親只是個低賤得連封號都沒有的姬妾,他太清楚任人魚肉的滋味。他絕對不會讓他的孩子遭遇一樣的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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