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完全黑透了。
北風裹挾着拳頭大小的雪花從天空中不斷落下,瞬間就將早已經銀裝素裹的大地加厚了三分。
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裡,別說是人,就是兇獸也不願意露面。
所以整個天地雖然無限廣大,但是極其靜謐、安靜,除了樹枝偶爾被大雪壓斷的聲音,再沒有一絲異響。
萬事皆有例外,此刻在天狼山的北坡,卻有一個黑影在狂風呼嘯下,艱難的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夏楚現在很痛苦,不僅要忍受無孔不入的寒風如刀一般割在身體上,還要忍受九幽寒毒發作的痛苦。
取出酒鱉,狠狠灌了一大口由三十多種火系珍貴藥材釀成的烈酒,夏楚才覺得遍佈全身的寒毒稍稍緩解了些。
夏楚躺在一顆雙人合抱粗的枯樹下,看着不斷飄落的雪花,自言自語道。
“九幽寒毒,你到底還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嘆了口氣,摸了摸胸口的散發着一團溫熱的銅牌,楚堪小心的將其取出,放在手上。
“那麼你呢,真雷銅牌,你的秘密又是什麼?”
只可惜夏楚的這兩個問題沒人能夠回答的了他,除了更多枝椏斷裂的聲音,就只有夏楚劇烈呼氣發出的聲音。
夏楚流露出一絲苦笑,旋即猛的站起,仰着頭,使出全身的力氣大喊,似乎想要把十五年來積累的不甘全部宣泄出來。
“武道一途,九境九階,戰徒、戰士、戰師、戰將、戰帥、戰王、戰皇、戰帝、戰聖,爲何我堂堂七尺男兒連成爲一名戰徒都沒有資格!”
“我母嚴紫煙天資驚人,十三歲九階戰徒,十六歲九階戰士,二十二歲突破到八階戰師!”
“我父夏撼川絕代天驕,十一歲九階戰徒,十四歲九階戰士,十八歲九階戰師,年僅二十四歲達到七階戰將。”
“爲何?我,他們的孩子,已經十五歲,卻是連一個一階戰徒都不是。”
“我不服!”
最後這一句吼出來的時候,夏楚雙膝已經深深跪在雪地,雙手插進雪中,頭顱低下,溫熱的淚珠濺在雪地上,神情悲痛絕望。
“這就是命麼?那我也要逆天改命!”
夏楚一念至此,再次擡頭,臉上的哀色不見,轉而被濃濃的自信與不屈充斥。
就在這時“咔”的一聲脆響,不似枝椏崩斷的聲音,瞬間將夏楚拉回現實。
楚堪察覺到不對,身形爆退,因爲跪在雪地的緣故,動作稍稍遲緩,但是在一道銀光射來的瞬間,還是險而又險的避過。
“什麼人!”
看着斜插在雪地上,依舊震顫不已的長劍,夏楚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意,自己已經被逼離開了戰神宗,他們還不願意放過自己麼?
“咦?”
一劍沒有結果了夏楚,埋伏之人似乎有些驚訝,三個蒙面人從雪地中緩緩站起。
三個人,四把劍?
夏楚眉頭一皺,看着顯露出三個潛伏已久的刺客手中都握着一把閃爍着寒光的長劍時,臉上神情頓時一變,身形再次爆退。
雖然夏楚反應敏捷,但相對於攻擊還是慢了,在夏楚發覺不對時,就感覺到身後傳來一股勢大力沉的罡風,極其迅猛的朝着後背襲來。
躲閃根本來不及,夏楚目光急閃,待看到旁邊的枯樹孤零零的矗立在一旁時,腦海中精光一現,一個驢打滾朝着枯樹後滾去。
“砰——”
被重拳擊中的枯樹劇烈震顫了一下,簌簌落下一片積雪。
夏楚僥倖逃過一劫,連忙起身站起,看着一拳重重擊在樹幹上的身影,臉上流露出一絲忌憚。
蒙面偷襲者看到夏楚竟然能夠避開自己的這一記偷襲,眼中露出一絲詫異。
搖了搖頭將拳頭收回,只不過就在他拳頭離開樹幹的一瞬,枯樹竟然由內而外爆發出一記悶響,霎那間化作滿空碎屑,像雪末一樣隨風飄揚。
不過更讓人動容的是,枯樹所在的地面上竟然也出現了一個深幽的洞孔,居然連深埋地底的樹根也寸寸碎裂。
“玄階上品戰技,流雲拳!你是嶽流雲的手下。”
看着不復存在的枯樹,夏楚的眼神一凜。
“竟然被你認出來了?這次算你運氣好,但是下次你一定會如同這顆大樹一般,四分五裂。”
蒙面黑衣人見自己暴露了身份,也不再隱瞞,伸手拉下頭罩,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面龐,話語中流露出對擊殺夏楚的強大自信。
“嶽少鵬!沒想到嶽流雲也真的看得起起我,竟然派出了岳家青年一代最強者,戰士五層的你來殺我!”
夏楚雖然語氣平淡,但是心中憤懣卻如同星火燎原一般,瞬間充斥着整個胸膛。
爲什麼,爲什麼自己已經離開了戰皇宗,他們依舊不放過自己?難道彼此之間真的有那麼大仇恨麼?
“那麼你們呢?你們又是誰派來殺我這個手無縛雞、寒毒纏身之人!”
見嶽少鵬坦然承認,夏楚心中悲憤莫名,轉頭看着另外三名刺客,眼中射出徹骨的仇恨。
“齊傑、齊成、齊英,既然夏楚想要當個明白鬼,那麼你們就滿足一下他這個可憐人最後的願望吧。”
見三個人有些遲疑,嶽少鵬唯恐天下不亂的道。
果然,三名此刻眼中露出一絲無奈,拉下頭罩,露出三張同樣年輕的臉龐。
“好好好,一邊是岳家精英,五階戰士,一邊是齊家君子三傑,合擊劍術下能夠暴發堪比六階戰士的戰力。”
夏楚看着眼前誓要斬殺自己的三人,臉上的憤怒竟然緩緩消散了,拔出佩劍,眼神中露出一絲挑釁。
“既然如此,想要我的命,那就來拿吧。”
“夏楚,有我們三兄弟和少鵬兄弟在此,無論你如何負隅頑抗都無法改變最終結局,不如你束手就擒,跟隨我們去見齊、嶽兩位長老,想來當中有些誤會,雙方解開了就好了。”
齊傑看着抱着頑抗到底的夏楚一眼,突然呵呵呵一笑,提出建議道。
想到兵不血刃就能拿下夏楚,割下他的人頭,齊宗主也要誇上幾句吧,齊傑心中暗暗自得。
“齊傑!”
夏楚聽到齊傑到了這個時候還說這種話,也笑了,只是這笑容中充斥着濃濃的嘲諷意味。
“嗯?你想通了。”
齊傑臉上露出一分自信,夏楚沒理由會拒絕這個“誘人”的建議,畢竟反抗的下場就是死。
“沒有,我只是想說,你們齊家之人竟然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齷齪,簡直是即要當婊子,又要豎牌坊的典範。”
夏楚舉起佩劍,點了齊傑、齊成、齊英一人一下。
“找死!”
“看劍!”
“合擊之術!”
齊傑三人聞言臉色一變,夏楚竟然敢辱沒家人,簡直是找死,三人當下再不遲疑,手中怒喝着,各自揮舞長劍朝着夏楚殺去。
嶽少鵬在一旁聽的樂呵呵的,不過看到三人出手也不好旁觀,當即一個魚躍,呈大鵬展翅狀,揮舞
着能夠碎山裂石的拳頭朝着夏楚的胸口砸去。
“來的好!”
夏楚沒有畏懼,眼中精光爆閃,從口袋中取出一張通體金黃的符篆想也不想的朝着幾人打去。
“金劍符!”
看到夏楚取出金黃符篆的一瞬,齊傑三兄弟和岳雲鵬臉色就是一變,當即轉攻爲守,嚴陣以待。
“轟隆——”
一聲巨響,如同大晴天響起一陣霹靂,被夏楚扔出的符篆在飛向空中的一瞬,轉眼間變成一把長達五米的碩大金劍,拖着長長的劍芒狠狠轟擊在幾人身上。
四人齊齊悶哼一聲,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
雖然金劍符威力不俗,但不過相當於一名七階戰士的武者全力一擊,在齊傑幾人共同抵禦之下,不難。
“該死的,快追!”
由於金劍轟擊之下激起了狂風暴雪,等到一切風平浪靜的時候,夏楚早已經跑的沒影了,看得幾人惱火不已。
“在那邊!”
齊英視力好,看着往北方已經跑了足有幾裡地的黑影,大聲喊道。
“在戰神宗的時候別人都說夏楚這小子雖然身體殘廢,但是腦子很好,但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難道他不知道往北再隔五十里就是絕地萬毒深淵了麼。”
看到夏楚逃跑的方向,嶽少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不過旋即就反應過不對來。
“不好,這小子想要逃往萬毒深淵,絕不能讓他得逞。”
齊傑三人也知道如果夏楚真的逃進萬毒深淵,無論其是否身死,但是幾人肯定無法完成齊長老要求帶回楚堪人頭的任務,因爲萬毒深淵根本不是他們可以隨意進入的,即便是宗主也不可以。
於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戰展開了。
只是讓齊傑四人感到憋屈的是,每當將要追到夏楚時,他就恰到好處的扔出一枚金劍符,讓雙方的距離再次拉遠。
看着夏楚越來越靠近萬毒深淵,齊傑等人臉上的憂色也就越來越濃。
“不行,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將夏楚在逃進萬毒深淵前將其擊殺!”
看着跑的正歡的夏楚,齊傑的臉上閃過一道厲色。
“那有什麼辦法,誰知道他還有多少枚符篆。”
齊成也被夏楚這一招弄得直跳腳,但是沒有辦法,只好這麼遠遠追着。
“有多少符篆?有了,我猜夏楚絕對沒有多少符篆。”
聽到齊成的抱怨,齊英的腦海中靈光一閃,連忙道。
“怎麼說?”
嶽少鵬聞言精光爆閃,追問道。
“你們想想,如果夏楚真的有那麼多符篆,那他爲什麼每次在我們靠近的時候只發一張符篆禦敵,爲什麼不一次性多扔幾張,給我們造成更大的傷害呢?”
齊英眼珠子滴溜溜轉,絲絲入扣的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夏楚只擁有恰好能夠逃到萬毒深淵的符篆,甚至比這個要求所需的數量還要少!”
嶽少鵬的臉上露出一絲恍然。
“不錯。”
齊英拍了一下手掌。
“現在我們距離萬毒深淵還有五六里路,只要我們四個人分成兩幫,一幫負責抵擋夏楚發出的符篆,一幫負責擊殺夏楚,夏楚必將插翅難逃。”
“擊殺夏楚的任務就交給我吧,遊戲也該到結束的時候了!”
岳雲鵬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嗜血的笑容,冷冷看着夏楚的背影,似乎在下一刻他就要變成無頭死屍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