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新仇舊賬
作者：聿米山
這段時間莊子樂一直在曠工。確實是逼不得已，光在隔離病房裡就被關了三天，想去上班也去不了啊。後來他雖然被放出來了，但是樂楚嫣一直昏迷不醒，他心情糟透了，哪有心情去公司？老週期間給他打過電話，問他跑哪裡去了。他只好謊稱自己生病了，在醫院住院。
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他一個人呆在醫院裡，完全是乾着急，根本起不了半點作用。而且人一旦沒有事情做，就容易瞎想，樂楚嫣成爲植物人的場景在他心頭揮之不去，讓他坐臥不定，寢食難安。最後還是決定先回公司混混時間。
這天一大早，匆忙趕到公司。由於連日來的擔驚受怕，他此時一點精神都沒有，哈欠連連。剛走到電梯間入口處，就聽到一陣嘈雜的說話聲，似乎有不少人。走到跟前一看，果然一大堆人，把個電梯間擠了個水泄不通。這時剛好有一輛電梯下到一樓停住，門打開的一瞬間就被擠了個滿滿當當。
仔細一看，老總杜經理和塗嵐都在裡邊。莊子樂心中一驚，猶豫着要不要打招呼。因爲人多，他們倆根本沒注意到莊子樂的存在。這時出現一個小插曲，電梯發出嘟嘟的響聲，原來是超載了。莊子樂是最後一波擠進來的，站在門邊，所以只好主動地退了出來。
可電梯依然發出嘟嘟的響聲，又有一個人退了出來，電梯還是超載，停着不動。他注意到電梯裡站着一個大胖子，體型簡直像個大酒桶，他一個人走出來，應該可以減少八個人的載重。但這大胖子顯然沒有這樣的覺悟，還在裡邊說風涼話：“你們這電梯也太差了吧！這麼點人都裝不下！”
旁邊有一人立刻賠笑道：“呵呵。電梯質量其實蠻好的，就是體型小了點，只能裝十來個人！”他放眼一看，說話那人是杜經理。
正說話間，又有一個女人走了出來，電梯這才恢復正常，迅速關門上行。
出來的人原來是塗嵐。莊子樂發現她今天的着裝倒是穿得蠻講究的，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裝，腳上穿着一雙嶄新的黑色高跟鞋，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的，臉上似乎還上了點淡妝，抹了點口紅，左手腕上還戴了個精緻的手錶，整個人的精神氣質也非常好。跟自己全身邋遢，不修邊幅，垂頭喪氣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和她有些過節，但他還是主動跟對方打了個招呼：“塗經理，早晨好！”
塗嵐的心思一直在工作上，這才注意到身邊站着的人是莊子樂，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對他一副拉她的樣子有些不滿，說：“怎麼穿成這樣來上班了！”
莊子樂賠笑道：“我不是一貫都是這樣的穿着嗎！”
因爲自己好多天沒來上班，擔心她會把自己一頓臭罵，沒想到她沒再發問，從包裡掏出一個平板電腦，用手指在上面劃弄起來。
這款平板電腦看起來挺新的，莊子樂以前沒看見她用過，猜想是她剛買不久的。她從平板裡調出一堆圖紙，趁等電梯的功夫，仔細觀看起來。
她看得太過出神，以至於再次有電梯下來的時候也沒注意，等莊子樂喊她去擠電梯的時候已經晚了，電梯早已載着一大幫乘客上樓去了。
像她這樣佛系擠電梯的方式，兩人只等了好幾趟，才終於上到辦公室。
幾天不來，莊子樂發現公司居然整潔乾淨了不少，整個空間似乎更寬敞明亮了。
同事們一大早就忙着在電腦前畫圖，沒有一個人在說閒話。
他找了好久沒找到自己的辦公桌，還以爲自己頭昏眼花，向老週一問之下才知道，辦公室的部分辦公桌給移動了位置，他的辦公桌給搬到了一個小角落裡。
更令他不爽的是，他的辦公桌前居然坐着一個陌生的面孔。問老周這是怎麼回事，老周說，公司裡剛剛接了個大工程，全公司的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塗嵐又招了若干新人，彌補公司的人手不足。因爲他這幾天沒來公司，位置空着，自然就讓給別人使用了。
莊子樂心中暗叫不妙，從種種跡象來看，塗嵐這是要將自己攆走，給新來者騰位置的節奏。
想想樂楚嫣還在病房裡昏迷不醒，他自己在頂點公司的前途未卜，事事不順，真是心煩意亂。
因爲辦公區沒有他坐的地方，只得跑到前臺接待處去閒坐着。
沒過多久，杜經理通知所有人到會議室去開會。這次他反應比較快，搶先到會議室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不一會，小小的會議室全都堆滿了人。
他發現會議室裡還拉了個橫幅，上面寫着——頂點公司全體員工熱烈歡迎鴻運地產集團領導惠顧。
看來，塗嵐之前並沒有騙自己啊。
說起來，這次的工程其實蠻有意思的，是關於溫泉度假山莊的景觀設計。地點在丘寧市嵐霧山青峰嶺。
早晨莊子樂在電梯裡碰到的那羣人，就是這個工程的開發商，鴻運商業地產集團的人。而那個大胖子，就是他們集團的老闆，聽杜經理和塗嵐稱他爲王總。
杜經理今天也是一身的西服革履，頭髮弄得油光水滑的，看起來年輕了十歲。他先是說了一大套歡迎光臨的官話套話，然後開始聲情並茂地闡述本公司的設計理念，展示公司的設計實力，每說到動情處大家都集體鼓鼓掌，營造一下氣氛。這個過程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塗嵐在投影機上給大家展示嵐霧山的風景面貌和自然風光，原來這十幾天她和杜經理已經去了一趟嵐霧山，親自做了一番深入的實際考察。怪不得這些天一直都看不到她人，原來是去做這個事去了。
聽着聽着，莊子樂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因爲眼前的這一切，全都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加上這些天來在醫院裡擔驚受怕的，一直沒休息好，不知不覺打起了瞌睡。
後果顯然是很糟糕。他是被同事拍醒的，發現杜經理的目光如同閃電一樣射過來，滿是憤怒和責難。後來聽老周他們說，他要是悄悄地打個盹也沒什麼，因爲當時那麼多人，也沒人注意他，可他偏偏在打瞌睡時居然還打起了鼾聲，簡直響聲雷動，讓全會議室的人都聽見了。
那個大胖子王總還在調侃，是誰睡得這麼香啊，把他身上的瞌睡蟲都給勾起來了。引得全場鬨堂大笑。杜經理當時尷尬極了，面子十分掛不住，好在他反應夠快，向那大胖子賠笑：“這幾天大家爲這個工程勞心勞力，加班加得太辛苦了，讓王總見笑了！”
經此一役，莊子樂知道我在頂點的日子要到頭了。
果然，塗嵐在下午快下班的時候終於把他叫到她辦公室去了。
他知道她新仇舊賬要跟自己一起算了！
需要說明的是，那天晚上，塗嵐在辦公室睡着了，他當時色膽包天，想在塗嵐臉上親吻一下，順便拍個照留個紀念，日後好到朋友圈裡去吹個牛。可真要下嘴時還是有賊心沒賊膽，提心吊膽地開溜了。當時下樓的時候還一個勁罵自己太聳。不過，正因爲如此，他才得以將人生中的初吻送給了樂楚嫣。事後想想，這可能是天意。
塗嵐醒來後見莊子樂了無蹤跡，在檢查了他修改的圖紙後覺得他是在敷衍了事，十分惱火，立刻就給他打電話，要把他給叫回來。她打電話那會兒，莊子樂正在十八里江灘聚精會神在追樂楚嫣，嫌電話鈴太煩，直接就把鈴聲給靜音了。
塗嵐見莊子樂死活不回電話，在辦公室裡簡直氣得半死。這大半夜她也沒法調遣其他員工來幫忙作圖，公司裡就她一個人，只能一個人將他圖紙裡的錯誤全改完了。做完後都已經是凌晨三點多鐘了。
可莊子樂認爲，自己那晚要是不曠班，哪裡會有和樂楚嫣偶遇的良機？自然也就沒有後面那一連串的情節了。對此，他並不後悔。
塗嵐見莊子樂半天不說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你最近真的夠牛的啊！那天晚上，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開溜了。我打你電話你也不接。跩得不行啊！最近又連續曠了六天班，難得你來公司露個面吧，居然在開大會的時候打瞌睡，當着那麼多客戶的面，你把公司的臉都丟盡了。莊子樂，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塗嵐的每一句都行鍼一樣，往莊子樂的軟肋扎。莊子樂狡辯道：“塗經理，我是夠倒黴的。那天晚上下大雨。路滑摔倒了，鼻子也摔破了。你看，現在還腫着呢。因爲淋了大雨，後來發了高燒，一直在醫院住了好幾天，今天才剛出院。所以精神也不太好，開會的時候不小心打了個盹，我真的是無心的！”
塗嵐這麼聰明的人，怎肯輕易相信他這番鬼話，冷冷地說：“莊子樂，聽你這麼一說，你還是挺有道理咯！”
莊子樂說：“那當然。再說那天晚上加班，我把圖都修改好了，要給你檢查。但是你睡着了，我又喊不醒你，見你那麼辛苦，怕打攪你，所以才一個人先走的。至於你後來打電話找我，因爲當時我摔倒了，急着到醫院去看鼻子療傷去了，所以沒注意到你的電話……”
塗嵐聽得很有些不耐煩，說：“莊子樂，沒想到你編故事的能力很可以啊，把自己所犯的錯誤給推了個一乾二淨……”
莊子樂苦笑着說：“我說的是事實，怎麼是編故事呢！”
塗嵐本指望莊子樂誠懇地來認個錯，那還有緩和的餘地，這傢伙卻狡辯連連，讓她越聽越氣，那新仇舊恨今天就跟你一起算。
“很好，莊子樂，既然你說你大病一場，那乾脆回家繼續養病去吧！”
莊子樂倒吸一口涼氣，聽出她這口氣擺明是要趕自己走人啊，不好跟她再爭辯下去，默默地離開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