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落座,而後將目光轉到爲首三位皇者身上。
距離紫凰宗內亂已經過去三個月,這是內亂之後第一次全宗門各宗族聚集商議,毫無疑問,重要性無法想象。這場聚會將重新分配紫凰宗門內的權力。
作爲新任準宗主,谷心月神色肅然,威嚴的目光掃視一圈,揭開了這一次商議的帷幕:“三個月前,上代宗主谷陸糾集六成宗族,意圖行屠滅各宗族,獨尊一脈之逆舉。”
“所幸,有諸位鼎力相助,平息了大亂,鎮壓了這一場劫難,本宗在此,對諸位表示感激。”
說到這裡,谷心月站起來微微躬身行禮。
這樣的客氣舉動,一羣人忙不迭起身讓開身子,不敢受這一禮,口中更連道不敢。
“宗主言重了,他谷陸膽大妄爲,兇殘成性,自然不能讓他成功。”
“谷陸此人,我等早就不滿了,只是全宗上下,沒人可取代他,他又權勢滔天,我等不好反對。宗主歸來是大勢,我等是順勢而爲罷了。”
“紫凰宗是我等共同的家,自該剷除這樣的孽障,宗主言重了。”
一羣人口中連道,直到谷心月重新坐下,他們才返回座位坐下。
谷心月繼續說道:“內亂之後,宗門大創,諸位三個月來勞心勞力,爲宗門重建之事奔走勞累,心月再次謝過。”
“宗主何出此言,這是我等該做的。”
一羣人謙虛。
“三個月來,宗門重建已差不多了。但內亂之殤,不是那麼容易抹平的,宗門百廢待興,一些重要之事更急需解決。想必,諸位已經知道,此次召集諸位到來,是商議什麼事了吧?”
谷心月將話題引入正題。
聞言,殿內衆人神色各異。
他們都是久經心機算計之斗的,個個都是這方面的老妖怪,此刻並未立刻發言。
來之前他們就想過這件事了,並且很多還因此心中有氣。
因爲此次商議是葉凡發起的,一個外人召集而來,這是不是代表着,紫凰宗內部之事,外人也參與進來了?
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此次商議的重點——如何處理谷陸一方衆多宗族。
這些宗族太多了,佔據了原先紫凰宗六成核心力量……這包括了外宗許多強者,不僅僅只有谷氏宗族之人。
不得不說,谷陸準備很充足,漫長的年月裡,也招攬了不少強者,尤其是外宗之人,九成九進入了他的陣營。
而如今大戰之後,內部宗族和外宗的核心力量加起來,被關進地牢裡的佔據了八成,將近九成之多!
這是一股巨大的力量,真個抹掉的話,以紫凰宗的勢大氣粗,恐怕也要心疼的滴血。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
如今百廢待興,大亂初平,正是宗主和大長老權力最大的時候,這種事情,其實宗主和大長老商議就可以了,何必問他們呢?
衆人暗中思量着谷心月和大長老如此做的深意,一邊揣測着宗主和大長老的決定。
這種事可不好直接表態,畢竟這涉及了被打成叛逆的谷陸。隨便表態,正中宗主和大長老心意還好,萬一悖逆了這二位的意願,可是很容易引火燒身的。
可如果是贊成大長老那裡傳出來的風聲,萬一宗主沒想着全部抹殺,反倒讓一些外人擔當重任,那麼今日的事一傳出去,可就要惹起大紛爭了。
衆人都在沉思,暗暗揣摩思量,一時間整個大殿安靜下來,落針可聞,一羣人都很慎重。
良久,谷心月掃視一眼,說道:“怎麼,沒人表態麼?”
衆人神情略有尷尬,也不去否認。
“不知宗主與大長老是如何想的?無論如何決定,我等都贊同。”
一個族主面帶笑容,帶着一絲討好之意道。
“如何決定,你們都贊同?”
谷心月秋潭般的眸子深處,不禁露出一絲古怪,神色平靜,沒有絲毫波動。
“自然!”
“紫凰宗門之內,一向以宗主與大長老馬首是瞻,兩位意見一致可決一切事務。如有分歧...我等則可提些參考意見。”
一羣人紛紛點頭。
這種難題太難抉擇,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谷心月揭過這一茬,他們再高興不過了。
谷心月暗自搖頭失笑,微微側過螓首,對葉凡說道:“葉凡,把東西拿出來吧。”
聞言,一羣人紛紛皺眉,但看了看上首的谷心月,終究忍住了,暫時沒有說什麼。
葉凡點頭,一抹儲物戒,手中便多了一份三本厚厚的冊子,“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說道:“這是葉某,按宗主和大長老商議得出的結果作爲標準,排查、篩選後,得出的三份名單。”
一羣人面面相覷,心中鬆了一口氣。
果然,宗主和大長老早有決斷,問他們只不過是一個過場罷了。
隨即,一個個將名單拿了過去看。
葉凡不管他們,徑自說道:“相信你們也知道了,大長老主張剷除叛逆,但宗主心性仁慈,同時也是爲宗門大局考慮,不忍殺生太過,所以綜合之下,有了這份名單。”
“叛逆太多,所以名單也很多。一份是誅殺冊,一份是招攬冊,一份是鎮壓冊。”
“誅殺冊,針對罪大惡極之輩,收沒所有權力、財富、珍寶,有價值的全部挖出來,最後賜死。”
“招攬冊,針對罪責較輕,被逼投靠,以及誠心悔過、附庸之輩。可以重新取用,責任可以重予,權力處在底層,想得權力,需要重新爬上來。當然,具體情況具體處理。”
“最後是鎮壓冊,針對谷氏宗族之人,犯了罪,但宗門需他們效忠的,可以鎮壓利用,剝奪其紫鳳血脈所擁有的特權與地位,鎮壓期限爲千年。”
越是聽下去,衆人越是心驚,一羣人猛力翻着三本厚厚的冊子,目光飛快,掃過上面一串串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單,心中驚駭的倒吸涼氣。
三份名冊,誅殺冊最厚,鎮壓冊次之,最薄是招攬冊。
也就是說,大部分人還是將被抹殺和鎮壓。
一羣人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很快翻看完三份冊子,個個神色複雜到極點。
“我想問……葉武皇是如何定他們的罪的?是否當誅殺,是否當招攬,有何標準?”
一個身穿紅袍的年老族主沉默道。
“標準?當然有,他們的罪都列在卷宗之上,太多了,你要看的話,葉某可以讓人送來讓你一一瀏覽,看一看他們的罪行,是否足夠被處決。”
葉凡緩緩說道。
其實根本不用看,因爲幾乎都是涉嫌攻擊新宗主和大長老一系的“謀逆大罪”,按律都是要被殺的。
“這卷宗宗主與大長老可看過?”
紅袍族主繼續道。
“本宗與大長老都看過,同意葉武皇的審覈結果。”
谷心月開口說道。
“那就不用看了,老夫相信宗主和大長老。”
紅袍族主垂眉,言下之意很明顯,不相信葉凡一個外人,哪怕是葉凡幫他們贏下了內亂。
谷心月微微挑眉,大長老目中冷光微閃,葉凡卻不是多麼在意。
“我也有疑問,敢問宗主、大長老,葉武皇一個外人,憑什麼定我宗族人的罪?我宗之事,何時輪到一個外人一言九鼎了?”
又一個人開口了,這一次更明顯,直接針對葉凡。
這是一個武皇級的長老,位列此前的紫凰宗長老會,權勢同樣不小,此刻站了出來。
“葉凡是本宗的夫君……”
谷心月蹙眉,美眸中有冷光閃動。
“那又如何,他非吾谷氏一族的血脈,其心必異。而且他未加入紫凰宗,連宗門之人都不算。”
那武皇語氣堅定,在血脈上執念很深。
“穀風原長老,你此言是何意?”
谷心月面色冰冷下來。
“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一個外人來判我紫凰宗族的罪,過於不妥,應由我等族人來判定。”
穀風原長老竟毫不退讓,強硬的讓人意外。
葉凡神色不變,甚至臉上帶上了絲絲笑意,沒有絲毫動怒,輕笑道:“穀風原長老,你也不用白費心機了。谷陸一系叛逆的秘密,珍寶,都讓葉某掏出來了,全部充入了紫凰宗宗庫。他們現在除了紫鳳血脈,與廢物無異,你們從他們身上拿不到什麼好處。”
“你什麼意思?污衊老夫麼?老夫豈會做那種以權謀私之事。”
穀風原長老立刻怒了,老臉漲紅,怒指葉凡。
“你會不會做葉某不知道,但你的質疑根本就沒有意義。判案是我做的,但有大長老一路跟進的,所有細節大長老都知道,每一個卷宗他都親自過目。你是否還認爲,需要由你來審判呢?”
葉凡盤坐在席位上,緩緩說道。
“你又在詆譭老夫,老夫說的是由宗主與大長老任命一個宗族之人審覈,不是老夫自己。”
穀風原長老氣急敗壞,隨後看向谷心月和大長老,說道:“既然是大長老親自監督,審覈過程自然可信。”
話雖如此,穀風原還是感覺要吐血了。
毫無疑問,他還是被葉凡坑了,葉凡早先沒有說出大長老在幕後跟進的事,故意隱瞞下來。現在才突然說出來,他卻連番質疑,恐怕此刻已經引起宗主和大長老反感了。
穀風原打算息事寧人,葉凡卻沒打算放過他,手指輕輕敲着桌子,說道:“你張口可信,閉口不可信。你的意思是,沒有紫鳳血脈的外人,都不可信了?只有同族可信?”
“當然。”
穀風原遲疑了一下,隨後斷然道。他是堅定的谷氏一族利益維護者,無法容忍外人在紫凰宗掌控權勢。
“那請你解釋一下谷陸之事。”
葉凡說道。
“谷陸之事有什麼奇怪的嗎?再如何鬧也是我們紫凰宗內部的事。誰勝誰負,勝者都是紫凰宗內部的事,紫凰宗也還是紫凰宗。”
穀風原憤然道。
葉凡沒有再說,掃視這些人一圈,最後笑道:“很好,看來你們都是這樣的想法,看來葉某多管閒事了。難怪谷陸能得九成九外宗之人相助,而你們卻是一敗塗地,丟盡臉面,這不是沒有原因的。谷陸在籠絡外族方面,可比你們大氣多了。”
此話一出,除了谷心月,所有人面色無比難看,包括大長老。
毫無疑問,這是他們的一個抹不去的污點。
都是紫凰宗內的谷氏勢力,可他們卻基本沒得到多少那些外宗之人的幫助,這絕不是“谷陸準備了數十年”這個理由能自欺欺人的。谷陸本身的才華也是極強,如果不是谷心月、葉凡和大長老聯手,根本沒人撼動他的宗主大位。
“葉武皇,你幫了我宗一個天大的忙,我等也萬分感激,但也請你自重身份,話不能亂說。”
穀風原臉色很不好看,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