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城，北府軍主帥謝玄與鴉兒軍主帥李克用的爭鋒已經白熱化。
在玉璧城下，幾座被焚燬的攻城塔冒着黑煙，黑衣黑甲的鴉兒軍在後方督戰，大量低階兵種和女真士兵，被要求冒死攻城，像是行軍蟻一樣，沿着玉璧城南邊的通道，飛蛾撲火地仰攻玉璧城，順着雲梯攀爬城牆。
從空中鳥瞰，鴉兒軍在城池南邊挖掘了二十多條地道，從城外一直通向城牆。
南北兩面都有土山矗立，在北面，李克用之子李存勖親自統領部分鴉兒軍，從北山攻城。
通往玉璧城北城牆的斜坡，隨處可見鴉兒軍的屍體和破損的烏鴉軍旗。
玉璧城攻防已經超過了一個月，鴉兒軍竭盡全力攻城，損失慘重，卻難以拿下這座城池。
李存勖臉色發白，鴉兒軍是沙陀李氏的嫡系兵馬，李克用死後，執掌鴉兒軍的就是他李存勖，因此損失的是他將來的部衆。
玉璧城南城牆外，金兀朮帶着完顏婁室等女真武將挖了一個月的地道，二十多條地道，已經穿過玉璧南城牆。
“成敗在此一舉。你們帶兵，從地道攻入城內。”
金兀朮讓幾個女真謀克，各帶數百人，順着地道，進入城內。
這幾個女真謀克的臉色鐵青。
城內守軍肯定有防備，這個時候入城，九死一生。
但在金兀朮的威嚴下，這些女真謀克不得不帶兵進入地道。
李克用兇狠的獨眼望着險峻的玉璧城，這座城池，阻擋了他一個月有餘，讓他損兵折將。
北府軍有剋制胡人的天賦，對鴉兒軍的傷害更高，鴉兒軍在攻城時，不少人被斬殺。
“你們帶兵，吸引守軍，配合金兀朮從地道攻城。”
李克用動用大太保李嗣源、五太保李存進、十太保李存賢、十一太保史敬思等沙陀武將，全力進攻玉璧城。
“遵命！”
大太保李嗣源眼神透出一絲狠勁。
他的能力，在李克用的十三太保之中，可以排到前五。
而且，李嗣源掌握精銳軍團橫衝都。
如果在平地上交戰，李嗣源的橫衝都，或許有希望沖垮北府軍，但在攻城戰，鴉兒軍和橫衝都無法發揮完整的實力。
“殺！”
李嗣源與一羣沙陀武將，開始最猛烈的一次攻城！
鴉兒軍依然在後面，而在最前面是一羣低階士兵，成爲炮灰。
這些低階士兵推着攻城塔、雲梯車、撞車，前去吸引玉璧城守軍弓箭手的火力。
低階兵種受到鴉兒軍影響，也身着黑衣，從玉璧城往下望去，黑雲壓城。
“鴉兒軍又要進攻了。”
謝玄站在高處，可見黑壓壓的唐軍向南城牆壓來。
黃忠揹着弓箭，傲視下方衆人，隨後取下長弓，用力拉弓，一道炙熱的火光射出，橫貫兩百步，貫穿一個鴉兒軍小頭目的玄甲！
這個鴉兒軍小頭目周圍的鴉兒軍士兵驚慌失措，對方可以在兩百步外，取他們上級的首級，簡直匪夷所思。
黃忠百發百中，每一箭都能準確地射中鴉兒軍。
然而城下的敵軍數量太多，黑壓壓一片，黃忠也殺不過來。
猛獁巨象般的攻城塔、雲梯車、衝撞車，在大量士兵的推動下，沿着有一定斜度的土坡，緩緩向前。
鴉兒軍弓箭手仰射，萬箭齊發，黑色箭雨落下，城牆插滿弓箭。
轟！
泥土坍塌，鴉兒軍的工匠挖通了塹壕，卻臉色慘白。
北府軍沿着城牆挖掘了一條塹溝，鴉兒軍的工匠往城內挖掘時，一旦遇到這條塹溝，一下子暴露在守軍眼前。
“宰了他們！”
劉牢之知道對方要通過地道攻城，於是提前在此地等待。
鴉兒軍的工匠挖通之後，北府軍將士將這些從通道里出來的工匠和士兵斬殺！
“縱火，鼓風！”
劉牢之又是一聲大喝，北府軍點燃提前在塹外貯積的柴火，用風箱鼓風，以煙火灼燒地道里的敵軍！
“咳咳咳……”
“對方用了火攻！”
“快，退出地道！”
“不怕，地道內有通風的竹竿，不會完全被憋死！”
“濃煙過來了！咳咳咳！”
挖掘的地道內，一名驍勇善戰的女真謀克，因爲撤退不及，竟然被濃煙嗆死。
大量女真士兵從地道逃出來，灰頭土面，土攻失敗。
“看來，謝玄不會輕易給機會。”
金兀朮看到手底下一羣士兵無功而返，還有上百人被濃煙嗆死在地道內，他的神情不怎麼好看。
他的女真騎兵野戰兇猛，攻城卻處處受制。
李克用見金兀朮的人攻城失利，於是說道：“那就燒塌城牆。”
“你們上！”
金兀朮又讓一批工匠設法破城。
這些工匠挖到城牆下方，用一根根樑柱支撐城牆，然後繼續往底下挖掘，將城牆下方挖空，僅僅只剩下樑柱和部分土塊支撐着牆體。
“放火！”
“快出去！”
這回輪到這些工匠放火，以油澆灌在樑柱上，然後放火燒柱。
地面上，雙方還在城牆上反覆爭奪，一個個依附在城牆上的鴉兒軍滾落。
“是鳴金收兵的信號！”
正在猛攻玉璧的鴉兒軍聽到鳴金聲，雖然不明就裡，但還是向後撤退。
“不好，對方要燒城。撤下城牆上的守軍。”
謝玄大概知道對方要使用什麼手段破城，趕緊命令城牆的守軍下來。
轟隆隆……
地底傳來坍塌的聲音，像是地震一般，因爲地陷，南邊城牆竟然成段塌陷！
城牆倒塌，揚起漫天沙塵，無論城內的北府軍，還是城外的鴉兒軍，此時都被產生的動靜震撼。
“得手了嗎？”
李克用、金兀朮都在等待機會，攻入玉璧城，他們通過挖空基石的做法，讓城垣坍塌，已經動用了大量勞力。
如果還不能破城，恐怕要另尋他法。
“那是……”
金兀朮看向倒塌的城牆後方，城內竟然提前修建了一道內牆，而且還有木柵豎立在缺口。
“提前在城內築牆，不愧是謝玄，看來想要真正攻破玉璧城，幾乎難以做到。”
李克用已經用盡了各種手段，不僅堆砌土山，挖掘地道，還使用各種攻城器具，以及強行讓汾水在流經此地時改道。
然而謝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讓李克用各種手段盡數無效。
“義父，爲了攻打玉璧城，我們至少已經損失了四五萬人，損失不可謂不慘重。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李嗣源、李存進、李存賢、史敬思等義子，不約而同看向李克用。
“打不下玉璧城，我無法交代。繼續進攻。”
李克用心狠手辣，在攻勢受挫後，仍然執意進攻。
鴉兒軍又強攻玉璧城半日，大太保李嗣源和十一太保白袍史敬思聯手，殺至第二道城牆下方，設法焚燬中間的木柵，順勢攀爬謝玄建造的第二道城牆。
第二道城牆是謝玄爲了防止城牆塌陷，在塹溝後面修築的新城牆，高度不如前面的城牆，李嗣源、史敬思想要一鼓作氣，攻下整座玉璧城。
李嗣源的武力也不弱，在90左右，連破北府軍。
黃忠、劉牢之帶兵截殺李嗣源和史敬思，黃忠截殺史敬思，而劉牢之截殺李嗣源，將李克用的兩個義子擊退。
南邊戰場激烈，而玉璧城北邊，李存勖帶着幾員武將，配合李克用發起進攻，卻因爲地形原因，無法攻下堅城。
最終李克用和李存勖只能暫時收兵，等待次日再次攻城。
“我有一股不祥的預感，你去爲我刺探情報。”
李存勖撫平烏鴉的羽翼。
這隻三眼烏鴉展開翅膀，消失在黑暗中，與黑暗融爲一體。
花木蘭、伊稚斜單于擁有與靈鷹交流的能力，而李存勖也有簡單的能力，可以輕鬆與烏鴉交流，讓烏鴉充當自己的視線。
“增加三成巡邏的人手。”
李存勖還是隱隱不安，於是加強巡邏。
李克用的主軍帳，惱火的李克用拔刀，插在地圖上玉璧城的位置，咬牙切齒：“如果十五日內，還無法攻克玉璧城，我會受到責罰，封王一事，將會遙遙無期，甚至河東節度使的位置都會失去。”
“李嗣源，明日再攻不下玉璧城，你回晉州、汾州，再帶三萬大軍前來支援。無論如何，也要攻破這座城池，徹底佔領河東。”
李克用看向李嗣源。
“喏。”
李嗣源答應下來。
李克用也有壓力。
雖然他是鴉兒軍主帥，手下猛將如雲，但李克用也有害怕的人，不然也不會拼死攻打位於高垣上的玉璧城。
玉璧城中，謝玄帶着郎中，爲受傷的北府軍將士療傷。
李克用的鴉兒軍班底，不比北府軍差，如果不算上北府軍第三代名將劉裕，鴉兒軍的陣容更加豪華。
李克用的鴉兒軍，還不是完整的陣容。
換而言之，鴉兒軍的部分武將，沒有出現在玉璧城外。
“鴉兒軍確實是一個強悍的對手。如果不是守城，我們北府軍這幾萬人，擋不住李克用的鴉兒軍和金兀朮的鐵浮屠，他們的人數在我們之上。”
謝玄見不少北府軍將士重傷，猛將劉牢之身受十幾處創傷，盔甲到處都是窟窿，深感鴉兒軍不好對付。
黃忠、劉牢之的武勇，被史敬思、李嗣源抵消，全憑北府軍剋制胡人的天賦以及玉璧城險峻的地形在支撐。
玉璧城外城牆倒塌，十幾座木製高樓被焚燬，燒焦的鹿角和木柵還在冒着黑煙。
不只是玉璧城本體，城池內外的地面被挖出了不少塹壕和地道。
慘烈的玉璧城大戰，導致玉璧城附近一片狼藉。
“將軍，鐵鷹斥候的戰鷹落入城內，帶來情報，主公的援軍已經出現在城外，要求我們從城內出兵，與主公里應外合！”
謝玄正在安撫軍心時，北府軍武將孫無終告知謝玄一個喜訊。
北府軍在玉璧城阻擋鴉兒軍超過一個月，自身也損失慘重，總算是等來了援軍。
謝玄有些意外：“沒想到主公竟然親自率領騎兵前來爲玉璧城解圍。雖然有些冒險，但李克用若是得知主公親至，必定會驚慌失措。北府軍，集結！”
在謝玄的召集下，劉牢之、孫無終等北府軍武將在謝玄面前集結，黃忠、嶽雷兩員臨時加入北府軍的猛將，也翻身上馬，與北府軍並肩作戰。
“終於可以出城反擊了！”
“隨我陷陣！”
北府軍衆將趁着黑夜，打開玉璧城的城門，趁着鴉兒軍熟睡時，出城反擊！
黑暗中，張華晝夜兼程，率領白袍軍、曳落河、長水胡騎、幷州狼騎、鐵鷹斥候五支高階輕騎兵，與提前在潼關集結的兩萬低階輕騎兵匯合，然後馳援玉璧城。
張華親自帶兵，已經逼近李克用的營地。
“以火爲號。”
張華看向呂玲綺。
呂玲綺揮舞手中的火把，向玉璧城內的北府軍示意。
玉璧城位於高垣，居高臨下，看到黑暗中有火光晃動，正是呂玲綺發出的信號。
李克用正在營中就寢，突然聽到營外一片喧譁，立即張開獨眼，下意識抄起身邊的佩刀。
即使熟睡，身經百戰的李克用依然保持着警惕。
這是生活在亂世的梟雄才有的警戒心。
曹操就好夢中殺人。
“北府軍出城迎戰，正合我意！”
李克用始終無法攻破玉璧城，但他倒是不怕與北府軍在城外交戰。
李克用兵馬衆多，即使遭到襲營，也能反擊。
“馬蹄聲和喊殺聲，似乎有點不對勁。”
李克用清醒過來之後，本來還以爲是北府軍出城逆戰，但從密集的馬蹄聲和喊殺聲來看，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李嗣源闖進來：“義父，玉璧城的援軍已至，人數可能有數萬人。”
“應該是關中的援軍到來。張華率領主力去了關東，關中無良將，不必擔心。你立即召集橫衝都！”
李克用正是因爲得知張華前去關東對付努爾哈赤，這才南下攻打玉璧城。
只要張華的主力不回來，憑藉留守關中的兵馬，李克用無所畏懼。
“銀槍效節軍集結！”
“你們立即去告知主公，對方援軍已至！”
位於城南的李克用的營地遭到襲擊之前，位於城北的李存勖提前察覺接近鴉兒軍的張華的騎兵，立即派人提醒李克用。
同時，李存勖召集手中一支特殊兵種——銀槍效節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