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沉毅的聲音似乎有些發顫,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我的心頭,就在這時,我心頭那股怨氣竟是奇蹟般的消散了,我眨了眨眼,先是迷茫的看了他一會兒,緊接着方纔那一幕幕展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我怎麼了?剛剛到底怎麼了?
我顫聲問道,想起剛剛那種感覺,我心底的恐懼越來越大。這種情況,在我13歲的時候也發生過一次,是恨不得毀滅一切的怨恨,那股熟悉的感覺我想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就好像人生中除了恨,除了怨,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個驅殼,像是傀儡一般被那情緒控制着!
師父說上次是因爲怨靈影響了我,那這次呢?這次明明沒有東西影響我,那種歇斯底里的怨恨,是從我心中發出來的!
想到這,我心突突的狂跳起來,濃濃的恐懼感襲滿了整個身心,身子止不住的發抖,我爲什麼會有這種情緒?難道真跟那隻厲魂所說的一樣,我跟它們是一樣的?不!這不可能!
桃桃別怕,有我呢。
溫沉毅輕輕的撫着我的腦袋,柔聲安慰着我。他的話好像帶着魔力一般,在我心頭輕輕一掃,竟讓那濃濃的恐懼感淡去不少。
呵,有意思。
神秘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眸子中帶着瘋狂的光芒,極度渴望的盯着我。
溫沉毅眸色倏地一深,嘴角一勾冷冷看了黑衣人半晌後,沉聲道,你還不走?難道等我收拾你嗎?
黑衣人眸子中閃過一抹怒意,輕蔑的看了溫沉毅一眼,說了句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就轉身離開了。
當時我滿心的疑惑,並不知道爲什麼黑衣人會這麼簡單的走了,直到後來,我發現了我身上那逆天般的怨氣,才終於明白,就在我清醒前一刻,黑衣人已經被我傷了,只不過我也好不到哪裡去,一放鬆下來,全身上下就好像被火烤着一般,又熱又疼。
我那時才終於理解了當時溫沉毅爲什麼會那麼害怕,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情況,是他最最不願意看到的,這次我是清醒了過來,若是哪一天怨氣大到我自己終於控制不了了,那我可能就永遠都是那種狀態了。
黑衣人走了之後,溫沉毅的臉色就一直很凝重。我從沒見過他這麼着急的一面,我們並沒有回小旅館,他直接打了個電話,然後我聽到了他命令般的聲音,來接我們,立刻!
我隱隱覺得,他的反常跟我有關係。
溫沉毅掛了電話,看了我一眼後臉色就變了,沉聲道,桃桃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聽他這麼一說,我才覺得身上那股熱意越來越強烈,整個人就好像是在熊熊烈火之中,要被烤化了一般。
緊接着,我感覺到溫沉毅帶着幾分涼意的手放在了我的額頭上,然後我就聽到了他帶着幾分着急的聲音,桃桃,你額頭怎麼這麼燙?
我沒有力氣回答他的話,我只覺得身子越來越熱,意識越來越模糊。在暈倒之前,我聽到了溫沉毅焦急的聲音,他說,該死,還是沒有攔住那股怨氣嗎?桃桃,堅持住。
我並沒有時間想溫沉毅話裡的意思,他說完這句話後,我眼前一黑,就徹底沒有了意識。
等我恢復意識的以後,首先聞到的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桃桃,醒了?
一睜眼,就看到周圍白花花的一片,我這是在醫院裡?一扭頭看到師父正挑着眉毛,垂眸瞅着我。一看到他這幅表情,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不高興,師父就是一典型的笑面虎,不管有多大的情緒,也不會表現在臉上,挺多挑挑眉毛,眸光跟小刀似的瞥你兩眼。
師父一向護犢子,我把自個兒弄成這幅慘樣子,還住院了,他肯定會不高興。
我縮了縮脖子,小心的瞅了瞅四周,卻沒有發現溫沉毅的身影,不禁出聲問道,師父,溫沉毅那小子呢?
我心裡有點不爽,這臭小子一有事就溜了,一點兒都沒有革命情誼。
一聽我這話,師父眉毛挑的更高了,慢悠悠的說了句,他?他沒有保護好你,正受罰呢,我饒不了他。
我一聽臉色就變了,急的要從病牀上坐起來,師父,這事兒不怪溫沉毅。
其實是我自己一衝動,就追上去了,要不是他及時出現,我指不定真被那黑衣人給帶走了。
師父笑了一聲,拍了拍我的腦袋說,得了你,還有功夫管別人呢,先養好了自己再說吧,我還沒教訓你呢,瞎逞能!
我一聽師父的話,腦袋就耷拉下來了,但仍舊不死心小聲的問道,師父,那溫沉毅……
師父被我問煩了,擺了擺手說,你別操心了,那小子沒事。
聽了師父的話,我才鬆了一口氣,要是溫沉毅因爲這件事受罰了,我心裡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師父看着我吃完飯就走了,說是讓我自己好好歇着,他一走,那股困勁兒就又上來了,沒過一會兒,我就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感覺到一道視線正直勾勾的盯着我瞅,我嚇了一跳,猛地就清醒了過來。
我一睜眼,就瞅見了溫沉毅那張稍微有些蒼白的臉,而他眉心處那點紅痣好像比之前顏色更深了一些。正雙手抱胸站在病牀前,幽深的眸子連眨都不帶眨一下的,直直的盯着我瞧。
一看是他,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嘟囔了一聲,你這是要嚇死誰?怎麼也不出個聲呢?哎,你臉怎麼這麼白?
我皺着眉看他,怎麼一丁點的血色都沒有,就跟大病初癒的一樣,難道師父真的罰他了?
溫沉毅沒有回答我,一彎腰伸手就衝着我腦袋來了,我有點納悶,下意識的躲了一下。誰知這臭小子就好像不摸到我就誓不罷休一樣,面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字,別動。
然後伸出右手控制住了我的腦袋,左手衝着我額頭就來了,用手背輕輕的蹭了兩下後,他臉上的表情竟然柔和了幾分。
不燒了。
他微涼的手背貼在我的額頭上,因爲彎着身子的原因,他的腦袋離我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離,他溫熱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我的臉上,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毛孔。
我腦袋翁的一聲響起,臉上涌起一股熱意,竟是忍不住冒了一層的細汗,我有些不自然的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溫沉毅身子直了起來,又立在了牀邊,也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頓時間,病房內變得一陣寂靜。
就這樣過了大概有好幾分鐘的樣子,一道突兀的怒吼聲倏地響起,打破了這有些尷尬的氣氛。
滾,都給我滾!我不用看病,我沒病!
這道聲音的主人聽起來年紀不大,十七八歲男孩的樣子,緊接着隔壁就傳來了乒乒乓乓的聲音,好像是那人在盛怒之下,把病房內的一些東西打碎了。
小楠,就算媽求求你了,接受治療吧。
聽了這女人的話,那男孩好像更生氣了,發狂一般的嘶吼道,滾,你給我滾,我沒有神經病,你信不信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我臉色一變,用力的攥住了拳頭,剛剛,我好像感覺到了那個男孩的情緒!
是恨,歇斯底里的恨,他說殺了他媽,那不只是說說而已,我能感覺到,他是真的想這麼做!
天,到底是有多怨恨,竟然想要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
倏地,我心底騰起一股寒意,是了,就是這種感覺!這個男孩的恨意,跟之前碰到的那厲魂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