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諸多的美味佳餚,陸蕁自然是不準備放棄。
當幾人都已然將碗筷放下的時候,她還是自顧自的吃着這糖醋鯉魚,不急不緩的吃着。
何妙銀掩嘴輕咳了幾聲,陸蕁倒是置若罔聞,偏要到酒足飯飽之後纔將碗筷放下,緩緩呼出一口氣來,輕笑道:“也只有跟着王爺才能吃到這些好菜了。”
賀蘭青玄倒是嘴角輕輕提起些,說不出算不算笑容,只是說出來的話有幾分溫柔,聲音也低沉了下去:“喜歡就好。”
陸蕁也露出個笑容來,對着賀蘭青玄眨了眨眼睛,拿了帕子擦了擦嘴邊的油漬,這才站起身來:“多謝王爺招待了,吟雪先告退了。”
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壓抑的大廳, 等到到外面院落大門的時候,她這纔回過頭來,輕輕一瞥,便是徹底瞭然了白憐霜的心思。
迎面而來的連翹見陸吟雪已然從裡面走了出來,小跑上前將斗篷重新搭在她的肩上,輕聲提醒:“小姐怎麼先出來了?王爺可還沒走啊。”
“再不出來的話,怕是我就要被裡面豺狼虎豹給吞了。”陸蕁平穩了嘴角,步伐微微減慢了些,看向旁邊的連翹,輕聲道:“以後不要再靠近白憐霜,她對王爺的心思,和兩位夫人毫無差異。”
連翹微微睜大了眼睛:“看她是您的朋友啊。”
“說不定之前也是在利用我而已。”陸蕁冷哼了一聲。
白憐霜看向賀蘭青玄的目光,像極了那日春迎節中,長亭下楚良雲看向賀蘭青玄的目光。
一往情深深幾許。
回到蘭亭苑中,陸蕁才自嘲般的笑了起來。
她之前就差那麼一點點就真的以爲白憐霜是真心對待陸吟雪。
如今看來,事與願違,白憐霜隱藏的很好,平日裡從來都不會提到賀蘭青玄分毫,卻在看向賀蘭青玄的那一瞬間,讓她所有的努力都化爲泡影。
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陸蕁搖頭輕笑:“真是情深幾許,盡在眼中。”
在蘭亭苑中不過等待了一會兒,賀蘭青玄便已經換好了平日所穿的衣衫緩緩的走了進來,見陸蕁正坐在門外的臺階上,倒是走過去將人從臺階上給拉了起來:“叫本王過來有何事?”
“只不過來問問,前幾日爲何爬上我的牀榻,又悄無聲息的爬了下去。”陸蕁將賀蘭青玄的手抓緊了些,稍稍一用力,便直接從臺階上站起身來,跟着賀蘭青玄往裡面走。
走入溫暖的房中,旁的連翹已然識時務的退了出去。
“太子妃根本就不受皇后信任。”陸蕁將賀蘭青玄的手鬆開,目光語氣一般嚴肅。
“薛氏能成爲一國之母也是有其中的原因的,若她再容易相信人一些,也不至於和太子弄到如今的地步,更不會除了薛家就什麼都沒有了。”賀蘭青玄就像是個過來人在陳述一個事實。
“齊鎮海那邊我會再去一次,將足以動搖他的地位的東西偷出來。”陸蕁快速的轉移了這悲傷的話題,俏皮的對着賀蘭青玄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什麼東西?”賀蘭青玄將
人拉到自己的身邊,淺笑。
“自然是他所愛的東西。”
……
夜幕降臨,齊府中。
齊鎮海看着面前這搖曳的燭光,久久不能入眠, 眼白之上早已爬滿了可怖的血絲,面頰也凹陷下去,只是在這深夜時分將這房間的大門敞開,隨時看着外面的一舉一動。
“大人,這裡有我們看着,您先去睡着吧。”旁邊的護衛輕聲的說着,已然是看不下去齊鎮海這樣熬着了。
齊鎮海不耐煩的擺擺手,旁邊的護衛也只好一一下去。
齊鎮海握住扶手的手都輕輕的顫抖了起來,看着這屋子之中的古玩字畫,心中還是恐懼着。
無論是他價值連城的傳家寶,還是在一夜之間便被偷盜而走的鎮宅之寶,尋字人每每奪走的東西都是他的心頭肉。
這幾日的夜晚,尋字人不再來,他卻日日待在書房之中,生怕是自己最後的東西都被尋字人給偷了去。
苦坐到三更天,齊鎮海只覺得腦袋裡一片混亂,手忙腳亂的到旁邊的書架後面倒騰許久,終於是掏出一個小小的箱子出來,小心翼翼的將這箱子放在桌上,從旁邊隨便的扯了幾塊破布就着手將手裡的東西一點點的包裹起來。
不過一會兒,他便抱着箱子離開了這房間之中,旁邊的護衛緊緊跟上,卻被齊鎮海狠狠的呵斥:“都給我滾!不要跟着我!”
身後的護衛連連後退,誰都不敢上去招惹齊鎮海,只得看見齊鎮海走進了空空如也的花園之中,在假山和小湖泊的縫隙之間失去了蹤影。
齊鎮海將手裡的箱子攥得緊緊的,又小心翼翼的從這假山的縫隙之中鑽了進去,在這兩座假山之中藏着只夠一個人通過的小道,平日裡更是被遮掩的很好,不容易被人發現。
齊鎮海走到深處,在這漆黑的身手看不見五指的地方輕輕的拍打左手邊的牆壁,石頭機關輕輕移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幾乎準確無誤的將手中的箱子塞進了黑暗之中不知何處打開的機關之中,左手同樣準確無誤的握住了左邊的石頭。
機關緩緩闔上。
齊鎮海終於是可以鬆一口氣,又小心翼翼的從這窄小的空間之中離開,月亮的光亮還來不及射入眼中,身後一股大力令他站立不穩,甚至想抓住旁邊的石頭,身後的大力卻狠狠的將他推入水中。
想要從水中爬起來,頭顱卻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摁入水中。
意識喪失之前,他看見月亮下猙獰的面容……
意識漸漸飄遠……
“齊大人!齊大人!”呼喚的聲音由遠至近,漸漸的在耳畔響徹起來。
齊鎮海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四周護衛的面孔。
“我的箱子!”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從地上爬起來,甚至顧不上四周還有這麼多的人在,匆匆忙忙的鑽進了那窄小的密道之中,將機關打開,將手探進去……
“我的箱子!尋字人!一定是尋字人!給我去找!我一定要把她碎屍萬段!”齊鎮海在窄小的空間裡面瘋了一般的大叫起來,像是想要
將整個京城都喚醒!
……
陸蕁抱着手中的箱子翻進了院落的圍牆,再三確認牆下一個人都沒有,才輕輕的落了下去,抱着手中的箱子鑽入了房間之中,隨手將箱子扔在桌上,解了身上的外衣鑽入被褥之中,疲憊的厲害。
次日醒來,陸蕁才抱着這沉甸甸的箱子走進了賀蘭青玄的書房,一把將手裡的箱子扔到了賀蘭青玄的桌上。
賀蘭青玄看着桌上的木箱子,又看了一眼棠溪方纔拿進來的紙條。
“你看看這個。”賀蘭青玄將手中的紙條遞給陸蕁。
陸蕁將紙條拿過來,上面寫了一條今日清晨剛從京城之中瀰漫開來的閒言碎語,只看了幾句,便忍俊不禁:“他們竟然會認爲尋字人是水鬼!”
嗤笑了一聲將手中的紙條重新扔回到賀蘭青玄的桌案之上,陸蕁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瘋狂起來。
“他們不僅認爲尋字人是水鬼,還認爲尋字人會遁地。”賀蘭青玄同樣嗤笑了一聲,這樣的鬼神之說他又怎麼會信,順手從陸蕁的腰間將那匕首拿來,輕輕在這箱子上的鎖上一劃。
一把鎖斷裂開來,落在桌案之上。
匕首重新回到陸蕁的腰間,陸蕁這才坐在書案旁邊,睜大了眼睛看着賀蘭青玄慢慢的將箱子打開。
裡面並非是什麼方形的財寶,而是一冊冊厚重且裝訂好的賬本。
陸蕁張大了嘴巴看着這些賬本,痛苦的捂住了面頰,頹廢的低吼:“我竟然爲了這些破賬本在他的身邊蹲了幾個晚上……”
賀蘭青玄將裡面的賬本隨便的抽了一本出來看,翻看了一下,微微挑眉,又隨意的翻看了幾本,嘴角也揚了起來:“這賬本可比你之前偷回來的金銀珠寶有用些了。”
“什麼?”陸蕁微微一愣,探頭過去看着賀蘭青玄手中的賬本,倒是看不出什麼端倪來,歪了歪腦袋,不解:“這不是和平日的賬本差不多嗎?”
“那你再看看這類目,以及這下面的銀兩數目。”賀蘭青玄的指尖隨意的指向了一處地方。
“胭脂,八百兩黃金!?”陸蕁的嘴巴再一次的張大,而這一次,她也明白了賀蘭青玄的意思,震驚的看向賀蘭青玄。
賀蘭青玄見她這瞭然的表情也不過輕輕點頭:“這就是一本假賬,朝廷官員的賬本大部分都會交由朝廷來審查,但是這幾本是家帳,不僅不用上交審查,就算真的下查下來,也斷然不會有人一個個的對比類目和銀兩數量,這一本真真假假摻了些,怕是這裡面的都多多少少摻了假賬。”
“但……既然是家帳的話,不應該是扔掉嗎?幹嘛留下來?”陸蕁就更加的不明白了,這上面倒是有大部分的支出是平常水準,不仔細看來,倒是和普通賬本沒有區別。
“那是因爲,並非所有的錢都由他一個人親自收上來。”賀蘭青玄翻了幾頁,而這其中不少的假賬下面。
都畫上了一個小小的紅圈。
陸蕁終於笑逐顏開,將賀蘭青玄手中的賬本奪過來,輕笑道:“這樣一來,就能將他拉下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