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寧園。
鬼五回來,在東屋的書房寫下幾句話。
來到後院小湖的水榭,將紙交給紅線。
“公主。樂郡主命玉環將蛇毒的解藥派人送來,估摸着一會兒就到。”
“知道。”
木寧夕看着紙上的寥寥數語,心下了然。原來信陽侯和月老夫人也有聯繫,否則是不會知道她的龍紋毒反噬,已經到了緊要關頭,命不久矣。
紅線、青線、紫線和黃線都圍上來,異口同聲地問:“公主,可有什麼不妥?”
木寧夕打量她們四人一眼,眼彎彎的笑,說:“你們越來越默契啦。真好。”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羞臊地低頭抿嘴偷笑。
確如木寧夕所說,經過地牢事件之後,她們彼此不再猜疑,平時更多的時候一同服侍木寧夕,或者混在一起切磋武藝,互相指點。的確默契了許多。
“你們也看看吧。”
木寧夕將紙交給紫線,看着四顆頭都聚到一起,仔細閱讀紙上的信息。看來,她的七仙女護衛隊成立之日越來越近嘍。
若有一****死了,就把這七仙女護衛隊留給司徒天逍。和鬼護衛編到一起,負責保護他的日常生活。
只希望不要派到太過危險的地方,至少讓她們平平安安的。
“公主。”
“嗯?”
青線喚她,打斷木寧夕的思緒。
“公主,看來月老夫人和信陽侯都不相信公主了。”青線扶着木寧夕坐下。
木寧夕思忖片刻,搖頭,說:“不,他們依舊相信我。只是……再等等,我要好好的計劃一下。”
四人沉默,各有所思。
此時,一個小婢女匆匆走來,先向木寧夕行禮,又與四人見禮,稟告道:“回公主,晚香園的人送來這個就走了。那人讓奴婢轉告公主,吃下這藥丸十日不可進食,只需喝溫水。”
“那不是要餓死嗎?”木寧夕由紅線轉交來小瓶子,打開看了看裡面滿滿的一瓶子藥丸,說:“樂月瑤到底給我下了多少蛇毒啊。這一瓶子解藥還不吃死我?”
“公主,要不要試試毒?”黃線問,有些擔憂這是樂月瑤的另一個計策。
木寧夕擺擺手,“不必。剛剛鬼五也說過了,不是嗎?”
倒出十顆藥丸一把吞進嘴裡,比膽汁還要苦,還要難以下嚥。
紅線笑道:“公主哪次吃苦藥丸,臉色比藥丸還苦呢。我去準備些蜜餞來。”
“紅線你忘了,吃下解藥後不能進食。”紫線提醒。
紅線頓住腳步,拍了下腦門,自嘆道:“果真是該打,竟忘了這個。”
“一日十顆,這瓶藥吃完要十日吧。”木寧夕有些犯愁,當初司徒天逍給她的解毒藥丸就苦澀難嚥。這個解藥苦上十倍,能苦到她流淚。
“公主也可以一日兩次,每次五顆的服用。”青線提議,得到木寧夕一顆白眼,趕忙閉上嘴巴。
木寧夕晃晃藥瓶,說:“不知道這些解藥吃完,龍紋毒會不會再次反噬、毒性增倍呢。”
“公主,要不我立即趕往無花谷,找花三小姐問問。”紫線心悸,只等木寧夕點頭。
“算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還有三日,司徒天逍就要回來了。我能等到他就好,至少死之前能見上一面,留點遺言給他。”
“公主。”
木寧夕一句話,四婢女瞬是眼眶發燙,淚花打轉。
望望天空中已經露出頭的月亮,忽然好奇地說:“不知道樂月瑤怎麼樣了。我們去偷偷溜去看看吧。”
“好啊。”
四婢女微微一笑,沒準還能偷來些什麼寶貝呢。
晚香園。
玉環在櫃子裡翻找了好久都沒有看見從脂胭鋪裡拿回來的藥匣子。怔怔地站在櫃子前仔細回想,她真的有放好呀。
“滾!”
“都給我滾!”
“你們這羣黑心的混賬,一個個都想如何殺了我。哼,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主屋那邊傳來樂月瑤瘋狂地罵聲。玉環驚駭,匆匆鎖好門,跑向主屋。
“郡主!郡主!是我呀,玉珠!”
主屋裡,玉珠從後面抱住瘋魔樂月瑤,大聲地說着話,希望藉此來喚醒樂月瑤錯亂的理智。
“滾!我要殺了你們。你們這羣黑心的賤婢,你們每時每刻都想着要置我於死地。我要殺了你們!我的斬草除根!”
匆匆趕到主屋,玉環被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搶下樂月瑤手中的匕首,問:“郡主,你這是怎麼了?”
“玉環?”樂月瑤呆滯,無神的眼睛盯着玉環,忽而伸出雙手抓住玉環頭上的兩團髮髻用力撕扯,罵道:“你這個黑心的賤婢,你也想我死是不是?”
“郡主,我沒有。”
玉環頭皮被扯痛,雙手握住樂月瑤的兩條手腕,緊到手腕上留下青紫痕跡。
樂月瑤瘋魔地呆滯着眼睛,罵道:“你早就向大公子出賣我了,是不是?否則大公子怎麼會這麼久都沒有來?而且我被囚禁地牢裡,你明明可以幫我打開鎖鏈,你竟然坐視不管。我要殺了你!殺了你這個賤婢!”
“郡主,奴婢知錯了。”
玉環哭嚎着求饒,但樂月瑤沒有半點轉變,依舊撕扯着玉環的髮髻。
看樂月瑤病得太詭異,玉環用力扳開樂月瑤的十指,解救出玉環。
“玉珠,郡主這是怎麼了?”
披頭散髮的玉環扒開額前的亂髮,淚眼婆娑地看着瘋魔的樂月瑤。
“玉環,你快去找些迷汗藥的解藥。我想,郡主一定是被什麼藥給迷住了心智,生出被殺的幻覺。”
一語點醒,玉環急忙趕回東廂房去找迷惑心智的解藥。幾次翻找,在藥匣的角落裡終於尋到。
回來時,玉環手中多了一個碗。將藥粉混入溫水中,她與玉珠合力給樂月瑤灌下。
樂月瑤想要吐出,卻被玉環狠狠捂住嘴巴,氣得她瞪圓眼睛,雙手用力掐住玉環的脖子,險些將玉環掐死。
就在玉環快要窒息的時候,樂月瑤忽然眼睛一閉昏死過去。
“玉珠,等郡主醒了,再喂些清水即可。”玉環乾咳兩下,拍拍胸口順順氣。
“辛苦你了。”
玉珠感激地看向玉環,後者回以微笑。
兩個時辰後,樂月瑤醒來,玉珠餵了她一碗清水。
“玉環還好嗎?”
聽到玉珠講述她中毒瘋魔的經過,樂月瑤擔心地問。
“郡主放心,玉環無事。”
玉珠才說完,就看見玉環端着一碗粥進來。
“郡主,吃些東西吧。”玉環捧着粥碗送到樂月瑤面前,說:“郡主定是中毒了。”
“嗯。”樂月瑤點點頭,說:“你們去查看查看,園子裡也許有木寧夕,或者安陽長公主的細作。又或是楚王、壽王的也不一定。”
“好,奴婢馬上去查。”
玉環與玉環交換一個視線,轉身出去。
“你也去幫着玉珠查查。”
樂月瑤讓玉環去查人,她自己安安靜靜地一邊吃粥,一邊猜測着這件事情與木寧夕有多少關聯。
又過了一個時辰,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晚香園燈籠照得很亮,玉珠和玉環分別從兩邊的後院角門回來。
“玉珠,你那邊怎麼樣?”
玉珠搖頭,“都是從西都國帶來的婢女,無異狀。你呢?”
玉環同樣搖頭,說:“這邊有幾個是被木寧夕發現後回來的。但是查問過後,也是一問三不知。”
“看來,問題不在我們園子裡。”
玉珠沉默,和玉環一同進到主屋,來見樂月瑤。
“如何?”
“全部查問過,沒有。”
二人齊聲否定園子裡的內奸。樂月瑤點點頭,其實她早就想到了,木寧夕身邊只有那四個婢女和大鬍子帶的護衛隊。
護衛隊是南晉派來的,不受木寧夕的命令。那四婢女從未踏足晚香園,根本沒有下毒的可能。
可是,她又是如何中毒的呢?
“木寧夕憑空多練就一項偷技,也許是她做的呢。”樂月瑤猜測,疑惑,也想不明白木寧夕是如何下毒,在什麼時候下毒的。
玉珠和玉環同樣有這類的想法。
木寧夕真的是下毒之人嗎?她又什麼時候來過呢?
晚香園主屋的屋頂上,木寧夕看着紫線、紅線和黃線從東廂房屋頂鑽出來,各自抱着一堆的東西。樂呵呵地點點頭,和青線一同踩着屋脊往東邊與三人匯合。
然後,木寧夕連力氣都不用費,被紫線和黃線一右一左架着在屋頂上飛檐走壁。
不多時回到曦寧園,鬼五和鬼七也同時回來。
“你們今晚也辛苦啦。快去休息吧。”
木寧夕嘿嘿一笑,招呼着鬼護衛二人去歇息。
“公主,屬下告退。”
鬼五和鬼七的面色繃緊。心想這公主殿下哪天不到晚香園偷點東西就渾身難受。看吧,樂月瑤的那點財產傢俬都快被木寧夕偷空了。
目送鬼護衛離開,木寧夕歡歡喜喜地抱着藥匣子回到屋裡,窗前的榻上已經鋪好薄薄的西域毯。
“公主,樂月瑤中毒是因爲那封信嗎?”
青線疑惑不解,剛剛樂月瑤瘋魔的樣子太可怕了。
“一半是,一半不是。”
木寧夕小小地賣個關子,看向紫線和黃線,以及同樣沉默的紅線。
“公主,是你的那滴血嗎?”紅線似乎尋到一絲答案的線索。
“紅線果然聰明。”木寧夕豎起大拇指讚賞,說:“在貝州城,那日與蝴蝶姐姐分別的時候,她在我的耳邊叮囑,我的龍紋毒血入水能致人昏迷三十日,若毒塗抹在物品上被人嗅聞過,龍紋毒有一種特別的香味。聞後的人會心智迷亂,出現幻覺、幻聽。”
“原來如此。”四婢女恍然大悟。
木寧夕幽幽地說:“樂月瑤心裡時時刻刻擔心的被人害死。幻覺時,她看見的所有人都像要殺她一般,令她恐懼。”
“樂月瑤做了太多的虧心事。她活該。”
青線恨恨地罵,應該讓樂月瑤天天都這樣。
木寧夕但笑不語,這就是平日不做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