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樹叢林之中,紹鴻和任飛逸兩個人朝丹溪宗駐地不急不緩的走着。任飛逸左臂上的傷口塗抹了丹溪宗的療傷聖藥之後,已經不再流血。只是這個傷口比尋常刀劍造成的傷口要寬上好幾倍,一時半會還無法癒合。
紹鴻顧忌任飛逸的傷口,提議放緩回趕的速度。任飛逸連道不用,但紹鴻一再堅持,駐地之中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便答應和紹鴻一同走回丹溪宗駐地。
叢林之中原本就沒有靈獸和飛鳥的活動,有沒有異象的肆虐,此刻倒是顯得非常安靜。兩個人腳踩落葉細微的聲響。
“紹兄弟,爲兄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任飛逸以前也這樣稱呼過紹鴻,但那隻不過是他與人親近的手段,在紹鴻接連救了他和他弟弟兩次之後,現在他是發自內心的對紹鴻感到親切。
紹鴻詫異的轉過頭看着任飛逸,失聲笑道:“任師兄有話還請直說,這樣文縐縐的,弄的我都有些不習慣。”
任飛逸看着紹鴻無害的微笑,神情明顯一愣,隨即他又長長嘆了口氣,道:“紹兄弟你想必在進入丹溪宗之後收到過很多陰謀陷害吧?”
森林中又安靜了許久。
紹鴻看着任飛逸複雜的表情本來情不自禁的想笑,不明白任飛逸再想什麼。但是聽完任飛逸的話之後,心情突然沉寂,再也笑不出聲。他默默的向前走着,望着樹林深處,眼神中傷過複雜的光芒。
陰謀陷害?這個詞彙讓紹鴻腦海中想起自己前往丹溪宗以來的種種遭遇。剛剛離家不到一個月,他便再路上遭到謝謙設計陷害,進入丹溪宗之後,又被謝謙用哥哥紹展的消息比他擺下生死擂臺,在魏家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又被綁架了任飛霖的黑侍要挾。
每次的遭遇幾乎都是必死之局,雖然他每次都因爲各種原因逃過一劫。他並沒有主動去招惹任何人,但是這些麻煩卻都主動找上門來。
每次劫後餘生之後,他都一心修煉,提高實力,卻從來沒有想過其中的原因,他以爲等自己實力便強之後,那些人應該都不再會來找他麻煩。但是現在想起來,心中不免有些苦澀。
紹鴻神色複雜的向前走,任飛逸也沒有說話,他從紹鴻的言語舉止當中,已經看出了許多東西。
“任師兄,你是怎麼會知道這些?”紹鴻知道除了他在趕往丹溪宗的時候被謝謙暗算這件事情之外,其他事情,都可以從丹溪宗弟子口中打聽到,但他還是這樣問道,他知道任飛逸這樣問他,一定會有特別的原因。
任飛逸分辨出紹鴻的口氣中有些無奈,他看着紹鴻還有些青澀的臉龐,笑了笑,道:“從紹兄弟你的性格看出來的。”
“性格?”紹鴻有些驚異。任飛逸問出這個問題之後,紹鴻也在心中思考自己爲什麼會遇到這麼多的陷害,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任飛逸竟然說出這樣一個答案。
任飛逸早就料到紹鴻的反應,他接着解釋道:“紹兄弟,你對人太過誠懇,太容易相信別人,行事太過低調。”
任飛逸沒有一次性說的太多,他故意給紹鴻留下思考的餘地。
“太過誠懇,太容易相信別人,行事太過低調。”
紹鴻聽任飛逸說完,便一直低聲重複這幾句話,他眉頭緊鎖。重複的次數越多,眉頭便皺的越厲害,神色也越加複雜。
終於在走了長長的一段路之後,紹鴻緊州的眉頭的終於漸漸書中,但臉上還留着一絲疑惑:“其他的我都能理解,但是任師兄,你說我行事太過低調是什麼意思?難道行事囂張一些反而能減少麻煩?”
任飛逸聽着紹鴻的話,在心中嘆了一聲,理解當然容易,但是讓一個對人心還沒有深刻認識的人,做到不輕信別人,這件事情難於登天。紹鴻不過和他弟弟同樣年紀,但是經歷的事情卻比他弟弟要多上數倍。想到這裡,任飛逸對紹鴻不免有些同情。
“不錯。如果你行事更加囂張一些,用你強悍的實力,震懾住想要算計你的人。”任飛逸停了一下接着說道,“這樣還不夠,你還要學會殺伐果斷,懂得殺雞儆猴。讓那些心存歹念之輩算計你之前,先考慮得罪你的後果。”他的語氣非常嚴肅,不知不覺用上了教訓任飛霖的口氣。
紹鴻對任飛逸的口氣絲毫不在意,心中反而有些溫暖。這種嚴厲但是透露着關心的語氣讓他不自覺的想起了總是教訓他的紹展。
想了半晌,紹鴻緩緩呼出一口氣,心中反覆咀嚼着任飛逸的話。任飛逸的話雖然乍然聽起來沒有道理,但是仔細思考之下,紹鴻漸漸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瞳術大陸就像一個叢林,弱肉強食纔是唯一鐵則。爲了利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所謂的情誼,不過是隨時都可以拋棄的棋子。
明白歸明白,紹鴻一時之間根本改變過來自己的行爲方式。他知道這些東西,任飛逸即使跟他說的再多,他也無法改變,於是他索性不再去想這些,接着問道:“還有什麼?我性格當中應該不止這些弱點吧?”
任飛逸說完剛纔的一段話,便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語氣有些不對,他的語氣變得溫和,接着說道:“你對人不夠狠。”
“這,這不和殺伐果斷一樣嗎?”紹鴻有些疑惑。
“我的意思是你對自己還有自己的朋友不夠狠。”不等紹鴻發問,任飛逸繼續解釋道:“就拿那個黑袍人用飛霖來威脅你來說,黑袍人的實力應該在謝傑之上,而當時你不過是玄階初級的實力。對上黑袍人根本沒有勝算,這樣的情況下,理智的做法應該是捨棄飛霖。”
任飛逸說出這段話的時候,語氣非常平靜,彷彿他說的不過是吃飯喝水一樣平常的事情。
“什麼?!任師兄,你……”紹鴻對於任飛逸的着段話,完全不能接受。讓他捨棄好友,這種事情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
“紹兄弟,你不要急。雖然我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救出了飛霖,但是一般來說,玄階初級對上玄階中級,基本上就是必死的結局。與其你爲了救人而搭上性命,倒不如保全自己的性命,來日再報仇。我並不特指那次事情,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任飛逸向前走着,腳下踩斷的樹枝發出咔嚓的聲響。
“我明白了。”
紹鴻並不是愚笨的人,他已經明白任飛逸的意思,但他還是不能接受,在他心裡,如果他去救人那麼就還有一線希望,如果不去救那邊連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任飛逸還要開口開導紹鴻,就在這時整個森林中徒然閃亮,旋即滾滾雷聲,便從遠處傳來。
又是異象,紹鴻和任飛逸相視一笑,躍上樹頂,想看看這次的異象比起有何不同。
但當他們剛剛在樹上站穩,眼中所看到的情況,便將他們腳下震的一個踉蹌。
只見遠處湛的藍天際之上,同時出現了七道藍紫色閃電,這七大道樹杈狀的閃電,從天際開始蔓延,旋即不斷分叉,最終以無比狂暴的姿態沒入茂密的森林當中。
而在這七道閃電中間,一大片紅的幾近鮮血煞氣,升騰而起,在樹頂上方迅速積聚便後,剎那間便爆發開來,朝周圍的樹冠暴虐擴散。
滾滾而來的接連七道雷聲讓紹鴻和任飛逸不得不用瞳力護住耳膜。
雷聲剛剛滾過,七道閃電沒入森林的地方,便再次自下而上的聚起七團紅色血雲,仍然是在剎那之間,這七片血雲,便也爆炸開來,連同最終間擴散而出的鮮紅滾滾煞氣,朝四周擴散而出。
滾滾煞氣血海,高大三米,如同巨浪一般,在深綠色的樹冠上滾過,一時之間,天地之間,自上而下被劃分出了三種鮮明的顏色,湛藍的天空、血紅的煞氣巨浪,還有深綠色的樹海。
紹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壯觀的場景,他站立在樹枝之上,呆呆的望着極速想自己捲來的煞氣巨浪。
“紹兄弟,快走!”任飛逸在紹鴻耳邊大叫一聲,拉着紹鴻便向已然不遠的丹溪宗駐地飛奔而去。
任飛逸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異象,以往的異象最多隻會出現一道閃電,而這次兩同他和紹鴻沒有看到的那一道閃電,整整出現了八道。不僅如此,以往的紅色煞氣浪海也都直到巨樹的樹腰,而這次的巨浪竟然高出森林三米!
他有預感這次的煞氣不是他和紹鴻,能夠抵擋的。
索性任飛逸和紹鴻距離丹溪宗駐地只剩下不到五里的距離,他和反應過來的紹鴻全速奔逃終於在煞氣巨浪達到之前,趕到了丹溪宗駐地。
丹溪宗派出的弟子,還有汪言昱顯然都注意到了這驚天異象,他們此刻都站在丹溪宗木屋羣落的空地之中,看到紹鴻和任飛逸,汪言昱雙手連動,打開禁制,放二人進來。
而站在汪言昱身旁的雲羽翔,只看了兩人一眼,便再次看向森林深處滾滾而來的紅色煞氣,喃喃道:“機會終於來了!”
心神甫定的紹鴻,詫異的忘了雲羽翔一眼,心道,沒想到雲師兄心中對這次萬劍池爆發這麼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