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一橫,厲眼掃過拂柳身上,威嚴的氣勢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樑蓉威嚴的聲音不容一絲質疑,“本宮在跟她說話,無須你多言。你教得她如此不守規矩,還不知認錯,本宮自會責罰!”
奚芸夢牙關緊咬,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她心中泛起了漫天的憤怒。皇后又如何,憑什麼責問她的母親,還有那個人,生了她卻將她們母女棄之不管,她恨他們!然而她能做什麼呢,可憐的母親手一直緊緊拉着她的衣袖,她臉上那深切的恐怖和悲傷,她怎麼能不理!
“芸夢知錯了,請娘娘贖罪。芸夢剛纔身子不適,腦子突然暈暈的,娘娘喚我也沒聽到,請娘娘責罰。”十指指甲全部陷進了皮肉裡,疼痛一點一點地上涌,掌間已經滲出了鮮血,奚芸夢將手藏在衣袖裡,她一定要忍住這口氣,爲了旁邊那可憐的母親。
聽到她認錯,樑蓉的神情才緩和了一些,“本宮諒你年紀尚小,這次便不予追究,以後一定要恪守規矩。”
拂柳輕輕舒了口氣,幸好皇后不予怪罪,夢兒就是性子太倔強了。可惜她心情還未緩和一些,卻聽到皇后又說了一句,“不過柳夫人未盡其責,沒有好好教導你,本宮身爲之主,不能坐視不理。來人,將柳夫人帶去蕙馨宮,本宮會派宮中的老嬤嬤好好教導她!”
一旁的侍女都來拉那柳夫人,這明着說是去教導,可那些宮中老嬤嬤都是勢利市儈之人,只怕這一去那柳夫人多少都要被苛責了。
“皇后娘娘……是芸夢錯了,母親平時都有教導我,是芸夢的錯,求你不要把母親帶走!”
樑蓉微微蹙眉,“本宮難道連教導一個夫人的權利都沒有,你給我鬆手,這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不要……我不鬆手……母親……母親……”不過平日多麼冷傲倔強,奚芸夢也終究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此刻她不管不顧,就是不能讓別人帶走她的母親。或許母親被帶走,就再也回不來了,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夢兒,乖,快鬆手,皇后娘娘只是讓嬤嬤教我規矩,母親一會就回來了!”拂柳見她如此激動,不由出言寬慰,眼底卻盈滿了深沉的悲哀和不捨。蕙馨宮那是什麼地方,這一去,怕是很難平安回來了。
“大膽,來人,快拉開她,將柳夫人帶走!”樑蓉堂堂皇后,自然是言出必行,怎可能因爲她的幾句話而收回成命,豈不是生生駁了自己的面子。
奚月泠坐在奚驁膝上,他一直同她低聲說話,不回自然不好,奚芸夢那邊也一直插不了嘴,現在看情勢越來越不對,再不說話恐怕就來不及了。她低聲道:“父皇,泠兒一會再陪你說話。”說完立馬從他膝上滑下,跑到奚芸身邊跪下,“母后……芸夢不是故意的,她現在這般也是擔心自己的母親,請母后寬恕她們,不要帶走柳夫人了。”
“泠兒,這青石板上涼,快起來!”樑蓉的語氣馬上一變,剛纔的怒氣早已不見,急着關心奚月泠。
“母后不答應,泠兒就不起來。”奚月泠意要幫忙奚芸夢解圍,怎還在乎什麼地板涼不涼了。
“泠兒快起來,這種小事何須跪着求你母后,父皇代你母后應下就是,快起來,小心着涼了。”奚驁竟然出聲勸慰,聽語氣真是生怕奚月泠跪着會着涼一般。
心底的寒意越來越多,幾乎要將她淹沒,原來跪在這地板上竟會着涼,奚芸夢真想仰天長笑。
身旁的侍女們自然不敢不聽奚驁的命令,都鬆手站回一邊,奚月泠幫着扶起了拂柳,奚芸夢卻還跪在底上,神情帶着點怪異。
“快起來吧,地上涼。”奚月泠又去扶奚芸夢,手卻被避開。
奚芸夢自己慢慢地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看着奚月泠。奚月泠的簡單一句話,比起她的苦苦哀求有用多了,她諷刺地勾起脣角,心中一片悲涼。
拂柳見奚芸夢臉色不太對,她是知她性格的,於是主動告罪想要離開,“謝陛下,皇后娘娘恩典,夢兒身子不舒服,我想先帶她下去休息,希望陛下娘娘准許。”
“下去吧。”樑蓉淡淡應了聲,便不再理會她們。
“凝兒……”看着她們漸漸走出亭子的身影,奚月泠竟覺得那奚芸夢的背影帶着無限的蒼涼和陰鬱,“凝兒,你去看看她們,有什麼吃穿用度都幫忙打點一下,別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老嬤嬤欺負了她們。”
“是……”凝兒眼底閃過了一絲異色,轉瞬即逝,低低應了一聲便趕緊跟了上去。
一番吩咐完,奚月泠才又坐到奚驁旁邊,“父皇…”撒嬌一般地喚了一聲,或許她應該好好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父皇母后的寵愛。奚芸夢的命運她改變不了,只是幫一些小忙,也不知她會不會領情,也只有自己的命運自己才能掌握。
“泠兒就知道討好你父皇,母后呢?”樑蓉見她只向奚驁撒嬌,倒有些吃味起來。
“母后……”奚月泠趕忙又喚了一句,臉上笑靨如花,這甜甜一聲哄得樑蓉馬上滿面笑容。
伸手扯了扯奚驁的衣袖,“父皇,我們去前面走走好麼,泠兒想單獨和父皇說說話…”
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水靈靈地看着奚驁,他笑着摸摸奚月泠的發頂,“嗯,走吧,父皇也想單獨和泠兒聊聊。”
“母后……”輕輕偎到樑蓉身側,“泠兒和父皇去前面走走哦!”
“嗯,去吧……”樑蓉看着奚月泠挽着奚驁的手往清玄池的正殿走去,那親密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欣慰,這麼多年,陛下始終那麼疼愛泠兒,就像他當年對她的承諾一般,一直未變。
坐在一旁的四妃也看着那遠去的兩人,表情各異,芷妃蒼白着臉,陛下從剛纔到現在連眼角的一絲餘光也沒有給過她,爲什麼!輸給了皇后也就罷了,那個孩子,這到底是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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