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血色皇城之採陰補陽術
與紅衣女子的交易在某種程度上其實也給了她一個藉口。不想接受皇帝哥哥的賜婚,又不想再一次拒絕丞相,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而無論她接受與否,都間接傷害了逸,這樣痛苦的決定,她不想逼自己選擇。
此去西關,至少也要三個月,一來可以打消了皇帝哥哥的念頭,二來也給彼此一個靜下來好好思考的時間,無論是她,逸還是丞相。
奚月泠這樣想,自然沒有錯,可是她對帝王的瞭解實在太少,君無戲言,伴君如伴虎,這樣的成語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帝王之心思反覆無常,根本不是常人能夠猜測。她也根本不會料到三月之後,待她回京,等待她的就是一場盛大隆重的婚禮。當然這是後話……
此時此刻,她想的更多的只是灋竟然要離開她身邊。來到夏月,那些個日日夜夜,就是有灋的陪伴,她纔不致寂寞。她雖然想過灋遲早會恢復所有的靈力離開她,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料到這一日來得這樣早。
“灋,你要留在逸的身邊麼?”她輕輕呢喃着,如耳語一般的聲音,只一瞬便隨風散了,找不到一點餘音。
小小的虛像忽然出現在了奚月泠面前,灋皺着眉,微微頷首,隨即趴在她的手臂上。這個熟悉的位置就好像是它的小屋一樣,親近得過分。
一道青光慢慢地注入了她的手腕上,一圈淡淡的光暈,從透明一直到煥出五彩的顏色。一隻如彩虹般耀眼的鐲子牢牢地套在了她的手上,“我不能陪月泠去西關,這鐲子是我用靈力灌注而成,若是遇到危險就用力喊我的名字,這鐲子自然會保護你。”
虛像慢慢消失在了她的面前,就像是靈力殆盡一樣,只餘下了那隻散發着燦爛光芒的鐲子。
灋在她身上從來都不會吝嗇靈力,即使它的靈力有限,用了便沒有,在奚月泠的事上卻從來沒有一刻的猶豫過,現在更是如此。鬼面閻羅的毒以及神力之玉的事情,若不是到了極嚴重的地步,它是半步也不願離開她身邊的。
“篤篤……”老鴇象徵性地敲了敲門。“姑娘,我家主子不願見你,你還是走吧……”她一臉的爲難,主子的性子從來不會爲了誰退讓一步,她原本以爲主子三番兩次爲了眼前這個女子做出奇怪的事,可是原來那也不過是偶然爲之,斷然不會是對她有着什麼特殊的情愫。
“你下去吧。”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她微微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她側着身子,讓身後那人進屋,然後關上門,識相地離開。
瑾一臉不悅地看着眼前這個女子,那一身侍女打扮,分明是普通至極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卻是多了一分耐人尋味的感覺。因寒冷而凍得緋紅的臉頰,頰邊俏皮的幾縷亂髮,小巧的嘴脣,高挺的鼻樑,粉雕玉琢一般。
“主子不會見你的!”他狠狠甩去心中那些胡亂地思緒,稍顯不耐地盯着眼前的女子,語氣也是冷漠而疏離的。
這人奚月泠自然識得。逸身邊的貼身影衛,與逸自小一起長大,在逸心中這是比親人還要親的人。她無奈地撇了撇嘴,這個人分明是不喜歡她,可是她實在想不出來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他。
“我有急事尋他,瑾,請與逸再說說,有些事我想與他好好解釋,希望他能相信我!”那一日傅逸霄根本未走,一直到丞相進來,可是他分明是誤會了她與丞相的關係,否則也不會那樣一聲不吭就走。
瑾皺着眉,卻不願聽她解釋,他從來就不喜歡這個小公主,主子爲她付出了那麼多,可是她竟然背叛主子,簡直就罪無可赦。“你走吧,不要再來這裡,主子他絕不會見你!”
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此時她看着瑾那略帶厭惡的眼神,動了動嘴脣,卻說不出一句話。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從懷裡拿出了紅衣女子交給他的那個瓶子,“替我交給逸,這是他所中蠱毒的解藥,每隔十五日服一粒,五月之後便能將蠱毒清楚乾淨。”
她再怎麼想見傅逸霄也沒有辦法,那日此刻根本不想看到她,就像她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說不失落那肯定是自欺欺人。或許大家都需要一個時間好好沉澱一下心情。
“一定要交給他,拜託你了!”若是別人她定然不會將解藥輕易地託付出去,可是面前這個人是逸最信任之人。她解下胸口上懸掛着的暖玉,和解藥一起鄭重地遞給了瑾,逸相信他,她也願意相信他,那蠱毒的厲害,他知道得比她清楚,只要有一線希望解毒,她相信他斷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後,她垂下眸子,慢慢走了出去,“灋,替我好好照顧他!”
瑾看着那個漸漸消失的身影,駐足在原地許久許久,他一直不甚喜歡這個小公主,可是她方纔那哀慼的眼神,以及那鞠躬,和鄭重的語氣。他相信主子在她心中一定佔了很重的位置,否則她定不會做到如此地步!
那一夜,奚月泠一個人在空蕩蕩的街市上走了許久許久,幸好最近京城治安尚好。四更天時,街道上纔有幾輛馬車駛過。大臣們做着馬車去上朝,她坐在一家賣早點的茶樓上,看着下面的一切。
看着那些車軸子不斷地轉動着,眼皮一點點往下沉,像是隨時要睡着了一般。
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睡了一會,直到耳邊傳來清脆的幾聲“篤篤……”聲,她才半夢本醒地擡起頭,眯着眼看向來人。
那是一個穿着一身青衣的少年,面容有些僵硬,眼神極冷,四目相交。只看到了一大片的死寂,連一點生機也看不到。
奚月泠歪了歪頭,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這個與她年紀相仿的男子,半晌都沒有說話。
少年“唰……”地一下拔下了腰間的佩劍,鋒利的劍鋒直指她的鼻尖,“起來……”略帶一絲沙啞的聲音,那聲音很奇怪,冰冷地沒有一點溫度。
“啊?”詫異地瞪大了眼睛,許是忽然被嚇醒,猶帶一絲睏意的奚月泠根本分不清眼前的情況,這少年是誰,爲何叫她起來。縱使奇怪,可是被那冰冷的刀尖指着鼻子可不是什麼好事,她還是緩緩站起身,有些奇怪地看着對面這人。
那少年突然將手中拎着的包裹甩在了桌上,“拿去!”他的話不多,卻是字字充滿冷意,其中還夾雜着一絲殺機,像是恨透了她一般。這眼神莫名地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似地,可是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
她乖乖地從桌上拎起包裹,怯怯地看着他,輕聲問:“你是何人,這是做什麼?”指着她的劍始終未收,潛在的危機還在,不過奚月泠即使感覺到了明顯的殺機,卻也知道少年不會殺她,只是她不明白少年爲何要這麼做,到底是何目的。
“主子讓我與你一同去西關,今日就出發!”終於說了一句解惑的話,她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果真是剛睡醒,腦子不太好使。
主子……西關……紅衣女子的速度倒是很快,她這還沒安生一會,就被盯上了,與她的交易想占上一點便宜。恐怕都不可能。不過這人眼中爲何會有這樣明顯的殺意,他們分明未曾見過,可是這雙眼睛,卻是熟悉得很是詭異。
她心中暗自思索了一陣,直到那把鋒利的劍重新回到劍鞘之中,她也稍稍安下心來,看來此去根本就是一個苦差事,光是日日對着這張冷冰冰幾乎面癱的臉她心中就很是難受。
兩人一起下了樓,時辰尚早,街市上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和一些早點攤子,路邊便有幾個賣包子糕點的地方。昨夜宴會上心情不好便沒吃什麼東西,晚上一直到現在,腹中早已是飢腸轆轆,只差沒有“咕嚕咕嚕……”叫上幾聲了。
停下腳步盯着那熱氣騰騰的腳步,奚月泠摸了摸袖子和懷裡,竟然連一錠碎銀子都沒有,看來果然是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她懊惱地看着前面那個少年的背影,他那殺氣騰騰的樣子,她可不敢問她討要銀子。
越看着那早點攤子,腹中越是飢餓,她幾乎是垂涎欲滴地看着,直到那少年黑着臉回過身來看向她。那目光簡直帶着明顯的嘲諷之意,居然只這樣盯着她,半晌都沒有開口。
無奈身上沒有銀兩,真是一文錢餓死好漢,奚月泠這樣想着,便扯了一個燦爛的笑,走至他身邊。“那個……你身上有沒有銀兩?”
那人面上的表情馬上變得更冷了幾分,就像是她是癡傻之人那般,她可憐兮兮地餓着肚子,若不是要趕路去西關,她此時就在水月閣中看着一桌子的美食……哎……實在是過慣了好日子,沒想到她如今居然也會這樣嬌身慣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