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偵探啊,麻煩你了!”周立言迎下臺階,向肖一葦拱拱手,再看看周怡,嘆氣說,“你總是這麼晚回來,還要麻煩肖偵探送你!”
“周老爺客氣!”肖一葦禮貌的躬躬身。
正要說告辭,就聽周怡笑着說,“爸,肖偵探辦案子,受了點傷,離我們家近,送我回來,順便讓我瞧瞧傷口!”說完,一拽肖一葦,說,“走吧!”
“肖偵探受傷了?”周立言吃一驚,連忙讓路,說,“快進來,我讓人去取醫箱!”一迭連聲的喊人取藥箱,讓着肖一葦進去。
到了這個地步,肖一葦更不好說走,只好跟着周怡進門。
周怡沒有回來,周太太心裡惦記,也沒有休息,聽到樓下的動靜,從樓上下來,說,“周怡,怎麼又這麼晚,也不打個電話回來,我和你爸都擔心你出事!”
“媽,我只是去警署,怎麼會出事?”周怡生怕肖一葦說出不該說的話,忙一句話遮掩過去。
周太太細心,向她身上打量幾眼,搖頭說,“你別總是誆我們,你瞧瞧你的衣服!”說着有些心酸。
這個女兒,從小到大,一向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可是這幾天,三天兩頭一身狼狽的回來,還受傷。
周怡低頭,看到袖子上一道裂口,身上更是沾滿了泥,還有許多草屑,這纔想起來衣服被李素芬的西瓜刀劃破,剛纔在林子裡又是爬又是滾的,早已經面目全非,忙說,“媽,只是找資料弄成這樣,你不要多想!”不等藥箱,拽住肖一葦就向樓上跑,說,“我上去給肖偵探換藥!”
“找資料,又怎麼會沾上草屑?”周太太看着她的背影輕聲嘀咕。可是想着她也是怕她擔心,又是爲了失蹤的兒子奔波,嘆一口氣,沒有再追問下去。
跟着周怡上樓,肖一葦有些侷促,走出周太太的目光,連忙縮手,低聲說,“很晚了,真的不用,要不然我自己去醫院!”
你自己會去醫院纔怪!
周怡翻白眼。
權當沒有聽到,帶他進周立言的書房坐下,伸手去解他襯衣的鈕釦。
肖一葦嚇一跳,忙躲開她的手,皺眉問,“幹什麼?”
“喂,隔着衣服,我怎麼看你的傷?”周怡皺眉。
這個傢伙,怎麼這麼彆扭?
肖一葦沉默一下,自己慢慢把衣服解開,轉身背對着她。
周怡掀起他的衣服一瞧,不由輕吸一口涼氣,咬牙說,“你還說沒什麼?”
勁瘦的脊背斜着那條猙獰的傷口,傷口不但發紅,還滲出血絲,更嚴重的是,縫合的地方泛出些白色,這分明是已經發炎。
肖一葦皺皺眉,低聲說,“不會有事!”
“不會有事?”周怡怒從心頭起,在他肩上狠推一下,大聲吼,“你知不知道,每年因爲傷口感染死掉的人有多少?”
“沒那麼嚴重吧!”肖大偵探被她吼的有些心虛。
“沒有那麼嚴重?”周怡挑高了聲音反問,咬牙說,“如果你不知道,可以問問計懷,問問那些從軍隊從戰場回來的人!”
這個傢伙,竟然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肖一葦被她吼的懵住,回頭看她一眼,對上她染怒的眸子,只好乖乖的轉回頭去,低聲嘟囔,“只是小傷口!”
“什麼小傷口?”儘管他聲音很低,還是被周醫生聽到,在他後腦勺上重重一推,粗聲粗氣的說,“一尺多長的口子也算小傷口?你要人家把你劈成兩半纔算大傷口嗎?”
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動手動腳。可是,她越大聲,肖大偵探越覺得理虧,不敢再說什麼,只好閉嘴。
周怡見他老老實實趴在椅子裡,不再說話,這才取來藥箱替他清理傷口。
十幾支棉籤才擦淨傷口白色已經化膿的地方,再清洗消毒,重新包紮傷口。不忿他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忍不住低聲唸叨。
肖一葦安靜的趴着,耳邊是周怡不滿的絮叨聲,後背卻感覺到她輕柔的動作。原來隱隱做痛的傷口,隨着她的動作,滲入絲絲冰涼,說不出的舒服。
書房裡開着頂燈,散出暖黃的光,無端的讓人心裡有些溫軟。
這是……家的感覺!
久違的感覺,瞬間席捲了他所有的感官,一時間,竟然盼時間就此停住,停在此一時,此一刻……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他對家人的記憶,還停在三年前,他回國的前夕,和哥哥的那次暢談裡。
可是,隨着他的回國,一切都變了。被他連累,哥哥死於槍殺,而他,從此隱藏身份,像一個孤魂一樣,遊離在這個古老的城市,雖然父母在堂,可是他再也沒有回去。
哥哥的仇沒有報,壞人沒有抓到,他沒臉回去,沒臉面對雙親啊!
他以爲,他早已經習慣一個人穿梭在冰冷的夜色中,可是現在,這種溫暖,是如此的讓他眷戀。
周怡唸叨一會兒,聽他再沒有動靜,側頭向他看過去一眼。
應該是在幫助龍探員突圍的一戰裡,他的禮帽不知道丟到哪裡,額前的碎髮凌亂的垂下來,被屋頂暖黃的燈光一照,在額頭上打出一道淺淺的陰影,居然讓他輪廓分明的臉型變的柔和。
一向咄咄逼人,又拒人千里的肖大偵探,還有這樣的一面。
周怡的心,一片溫軟,突然間,心裡說不出的後悔。
剛纔,怎麼就說不要他負責呢?這樣的男人,可遇不可求,她不是應該趁機死纏爛打,敲詐勒索,據爲已有嗎?
樓上兩個人最初的爭執聲傳下樓來,周太太忍不住和周立言對視一眼。
這個女兒,雖然說性子倔犟,一向很有主見,可是待人處事,卻一向溫柔有禮。
可是現在,竟然對着客人大呼小叫的,這位肖偵探,看來和她關係不簡單啊!
夫妻兩個人同一心思,都傾耳凝神傾聽樓上的動靜。哪知道周怡吼過幾聲之後,樓上就變成一片安靜,再也沒有一絲動靜。
周太太有些不安,咳嗽一聲,拽拽周立言的衣服,低聲說,“會不會有什麼事?”
這個肖偵探可是和計隊長不一樣,計隊長是警察總署的刑警隊長,有頭有臉又有擔當,可是這肖偵探陰陽怪氣的不說,還來歷不明。
現在兩個人在樓上,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自己的女兒,可是個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