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伊人笑,了無憾

京城的街頭巷尾都在盛傳龍灝熙登基稱帝之事,對於先帝之死雖是衆說紛紜,但是都不及這昔日盛寵皇貴妃要改嫁爲後,來的津津樂道。春滿樓內人滿爲患,三五友人聚在一處聽曲閒聊,好不熱鬧。

“你們可聽說了嗎?朝廷已經昭告天下,咱們的驍勇善戰的皇上駕崩了,新帝下月便會在太廟祭祖登基!”

“咱們皇上尚在旺年,怎麼會無緣無故便駕崩了呢?”

“你們不知,皇上前段時日御駕親征南越國,不想中了埋伏,是被敵軍所殺!”幾個讀書人悄聲議論着,不想卻引起了周圍人的關注。衆人紛紛聚在一起,饒有興趣的聽着。

“聽聞宮中的貴妃剛剛誕下皇子,這新帝該不會就是這尚在襁褓的嬰孩吧?”

“纔不是呢,這新帝是景王!更奇的是,咱們這位備受皇寵的貴妃即將成爲北冥的新後。”

“先帝屍骨未寒,她便投入他人懷抱。這位西昌的公主還真是薄倖!”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言語中充滿這對紫君的唾棄。此時龍灝淼正在樓上雅間的珠簾後,聽着樓下衆人的議論。手中的茶杯瞬間成爲粉末,冷澈的深眸蒙上了一層殺氣,讓對坐的莫綰言立刻感到一股寒氣直襲而來。

“皇上,也許她也是被逼無奈,還是先切勿動怒,弄清始末在說!”莫綰言小心的勸道。這些日的相處,她也大致知曉他的性子。他是那樣的孤傲,自是受不了任何背叛。

“縱使天下的人都背叛了朕,她也不會!”龍灝淼眼底閃出一絲憂色,心中泛出一絲疑惑。他怒的不是這些謠言,而是龍灝熙賊心不死。

“夜鷹,朕要你今夜去做一件事!”龍灝淼似乎陷入冥思,靜的越發深沉。

“主上吩咐!”夜鷹立刻走入雅間,躬身回道。

“附耳上前!”龍灝淼示意夜鷹走近,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刻後,夜鷹領了旨意,匆匆離開了春滿樓。

莫綰言望着眼前沉靜不語的龍灝淼,心中卻留過一絲遺憾。到底是何樣的女子,能讓他這樣一個善變多疑,冷情孤傲的男人時時記掛在心,甚至可以心無嫌隙的信任。她真的有些期待與她的會面,能收住龍灝淼這樣男子的女子,定是不凡之物。

紫君休養了幾日,臉上便漸漸恢復了血色。躺了幾日便可以下牀走動了。紫君立在搖籃前,望着正對着她歡笑的兒子,心中欣慰不已。

“我的宇兒,你要快點長大,定要做一位像你父皇一樣頂天立地的男兒!”紫君抱起龍擎宇,在懷中輕搖。臉上洋溢着滿是幸福的光彩。

“小姐,您身體剛剛好轉,還是讓奴婢來抱小皇子吧!”侍琴端着溫熱的蔘湯走進來,難得看見她心情如此晴好,心中自是不禁也開懷許多。

“我好久沒抱過他了,感覺他好像長大了不少!”紫君上一世沒來得及體會做母親的欣喜,這一世也算是上天垂憐,讓她彌補上了這個缺憾。

“娘娘,瑞公公在殿外求見!”雲碧輕步走入,自是打破了難得的歡樂氣氛。侍琴一聽,臉上立刻浮上一層焦慮。

“請他進來!”紫君將龍擎宇交到侍琴,很是鎮定的落座在主位上。她不指望龍灝熙能遵守約定,但是有這幾日,她足以佈置好一切。

“奴才參見貴妃娘娘!”瑞公公身後跟着一羣宮人,各個都端着朱漆楠木的雲盤。上面均是一色的明黃錦緞遮蓋,倒是看不出是些何物。

“瑞公公辛苦了,平身賜座!”紫君似笑非笑,抿了一口清茶。餘光掃了一眼他身後宮人。心上掠過幾絲疑惑。

“娘娘,這是攝政王親自着六司爲娘娘訂製的鳳袍和飾物。王爺特意讓奴才送來給娘娘過目。若是有不合娘娘心意的,便讓六司重新改過。”瑞公公吩咐身後的宮人取下錦緞,一一呈到紫君面前讓她過目。紫君淡然瞭望了一眼,卻注意到雲盤中單獨擺放的一隻金鳳髮簪。紫君示意那宮人上前,信手托起盤中的金簪,也不禁被這精緻的雕工吸引住了。鳳凰展翅欲飛,羽毛皆是用細碎的寶石層層鑲嵌。自是靈氣襲人,奢華無比。

“好精緻的髮簪!”紫君不禁讚道,想不到宮中還有如此手藝的宮人。

“娘娘真是慧眼,這隻鳳簪是王爺親自出圖,安排工匠打造的!這鳳簪每一處寶石,也都是由王爺親自挑選!”瑞公公想到此,也不禁爲龍灝熙的良苦用心而感動。只是不知,眼前這位主子也是否能有所動容。

“哦?王爺如此上心,本宮自是感動不已。如此珍貴之物,本宮自是要好好珍藏!”紫君凝視着手中的髮簪,卻露出一絲輕笑。

“瑞公公辛苦了,勞煩您帶話給景王,本宮甚是喜歡這些物件,尤其是這隻鳳簪。六司準備的自是非常妥帖,並無什麼不妥。要多多賞賜纔是!”

“奴才遵旨,奴才這就回去覆命!”瑞公公見紫君很是愉悅的收下了衣飾,心中千金大石總算落下。如此他也好向龍灝熙交代了。

瑞公公走後,侍畫便也回到了宮中。看着憑空多出的飾物,自是有些好奇。紫君見她回來,便屏退了一衆宮人。

“小姐,這些衣飾好精緻啊!”侍畫望着雲盤,不禁有些疑惑。小姐向來素雅,似乎不喜這些鎏金之物啊!

“侍畫,幾位禁軍都統可都回信了?”紫君把玩着鳳簪,不想卻被鋒利的簪尖劃破了玉指。

“小姐,這簪身甚是鋒利,您要小心啊!”侍畫眼尖手快,已經取出帕子包裹住了紫君的玉指。

“哪有那麼嬌氣,小傷而已!”紫君凝視着鳳簪,眼中帶着幾許詫異。她本以爲鎏金之器,多半柔軟,沒想到卻是如此鋒利。

“小姐,幾位都統都以回信,他們願意誓死效忠北冥,驅除叛逆之賊。”侍畫跪在紫君身前輕聲回道,掩不住的興奮溢於言表。

“太好了!有了他們,龍灝熙掌控的那些御林軍就不足爲俱了!告訴他們龍灝熙登基之時,便是殺賊之日。讓他們按此部署儘快準備吧!讓他們定要謹慎,萬不可在此時走漏風聲。”紫君從袖中拿出一封信札交予到侍畫手中。

“奴婢遵命!”侍畫接過信札,藏於身上。藉着昏暗的夜色,便又悄然離開了朝華殿。

此時殿外靜寂一片,偶有幾聲飛鳥驚落,自是激起幾層落葉的迴盪,紫君坐在昏暗的殿中,卻未掌燈。藉着月光,注視着手中的鳳簪,臉上泛出詭異的笑容。

“鳳凰泣血,***重生!龍灝熙,我又豈能辜負你?”紫君喃喃自語,心中似乎對未來已有預見。

龍灝熙期待多年的登基大典如期舉行。他等這一刻足足十幾年,終於如願所償。聽着遠處的祈福的晨鐘,端望着銅鏡中一身明黃錦緞,紫金龍冠的自己,心中甚是舒暢。只有他龍灝熙纔是真正的天命所歸。也只有他才配的起擁有天下。

“皇上,吉時快到了。文武大臣正在宣政殿等候,向皇上朝拜!”瑞公公一臉諂媚的迎上去,恭敬的立在龍灝熙身後稟告道。他也是第一次見如此的神色奕奕龍灝熙,自是要上前多美言幾句。

“恩,朝華殿可有和異常?”龍灝熙仍是不放心方紫君,這幾日她的確太過平靜。平靜的讓他以爲她真的回心轉意了。若不是對她的瞭解,他真的會產生這樣的錯覺。只可惜,事實上她永遠都不會如此。

“皇上放心,奴才派人盯着呢,絕不會誤了皇后娘娘的冊封大殿,皇上今夜的洞房花燭!”瑞公公躬身理着龍灝熙龍袍的下襬,又縷了幾下玉珏,就怕哪裡未辦妥帖。

“瑞公公,朕的心思只有你最明白!這些日你辛苦了,朕自是不會忘記你的功勞!”龍灝熙很是愉悅的登上了龍攆,被一衆宮人擁簇着,朝宣政殿的方向而去。

宣政殿內衆臣肅穆而立,有小人得志之色,也有惋惜無奈之容。總之喜者皆狂者,悲者皆長泣。北冥自是又陷入一場陰謀篡位,血雨腥風之中。

龍灝熙神色奕奕,在宮人的擁簇下緩緩走入大殿。黑眸掃視羣臣,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

此時殿中樂聲四起,殿外晨鐘恢弘。一片祥和之氣下卻暗藏殺機。龍灝熙登上期盼已久的皇位,緩緩落座在九五至尊的寶座上,心中卻是難以自持的雀躍。這一日他終究是盼來了。

衆臣躬身而立,等待着繼位詔書的宣讀。這詔書一公佈,這天下便要風雲變色了。

“貴妃娘娘駕到!”殿外內侍尖銳的嗓音打斷了欲要宣讀詔書的瑞公公。紫君在衆臣的詫異聲中,緩緩走入大殿。一身金色的九鳳雲袍,七彩環羽凌翠腰帶,逶迤水紅色拖地鳳凰展翅金絲煙羅錦緞水裙。雲髻高束,翠玉環繞。一隻鳳釵,別於發間。那斑斕的色彩,更是襯托出她幾今日的雍容華貴。龍灝熙不禁失神,望着他親自繪製的那隻鳳凰展翅的髮簪,心中卻是暗喜。她今日這身裝束,明顯均是皇后的規制,看來她真的是想通了。

“不知王爺今日在此,意欲何爲啊?”紫君立在殿中與龍灝熙對視,臉上泛起一絲冷笑。衆人聽她之言,皆是驚詫。難道之前貴妃改嫁之說,只是謠言?

“貴妃娘娘何故有此一問,此事娘娘也參與其中啊?”龍灝熙明顯感到了今日方紫君的異樣,本來溫煦面容頓時蒙上一層殺氣。

“龍灝熙,你勾結外敵,陷害忠良,意圖造反,謀奪皇位!種種罪行,罄竹難書。你可知罪!”紫君厲聲呵斥,朝堂的局勢瞬間緊張起來。大殿鴉雀無聲,衆臣皆不敢言,心中皆在盤算此時倒向哪一邊勝算更大。

“皇上駕崩,本王繼位乃是衆望所歸。何來篡位一說?娘娘今日行爲,難道是想背上一個後宮干政的罪名?”龍灝熙坐在龍位上,俯瞰羣臣,皆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反倒讓他安心不少。任由方紫君有多能耐,沒有這幫權臣的支持,也是孤掌難鳴。只是他很後悔,不該如此便輕信了她。他早該把她幽禁起來,或者直接讓她在這個世上消失纔對。

“龍灝熙,你慫恿南越國犯我邊境,又派人偷取皇上作戰圖交由敵軍,才使得皇上戰敗西陵谷,墜入山崖。如今鳳雲翔已被洛將軍俘獲。他已經將你用北冥五座城池做交換的契約書交了出來,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講?”紫君拿出了印有南越國璽的契約書,龍灝熙見此,不禁有些心虛。

“即便如此,你又能如何?如今京城已被本王控制,誰也阻止不了本王登基稱帝。”龍灝熙從龍座上起身,笑聲肆意,迴盪在大殿中,卻沒有一個大臣敢上前搭話。紫君不禁冷笑,這些牆頭草,果然是靠不住。

“龍灝熙,你是否高興的太早了?”正在此時,一個冷然的聲音從殿外響起,宣政殿迅速闖進了幾十個金甲侍衛,將宣政殿團團圍住。衆人皆向殿外張望,只見一個身着冰甲男子,提着寶劍緩緩而來。那冰涼冷逸面容,自是讓紫君爲之一震。衆臣大驚,紛紛跪在地上,驚恐中帶着幾許疑惑。局勢瞬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紫君注視着他,好似在夢中一般。她日夜思念的男人,終於回來了。他沒有食言,他終將是回來了。

“龍灝淼,你怎麼……”龍灝熙大驚,快步從皇座上衝下來。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器宇軒昂的龍灝淼。他竟然還沒有死?

“龍灝熙,朕安然無恙的還朝你定是很失望吧!不過你放心,朕一定會讓你痛快的了斷。你的那些叛逆之臣已被朕如數清剿,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龍灝淼話音剛落,金甲侍衛便上前去擒他。龍灝熙拔劍對峙,卻突然衝向方紫君。龍灝淼心下大呼不好,卻已是晚矣。龍灝熙的冷劍已經橫在了紫君頸前,紫君方纔如夢初醒,這一切並非是夢。

“龍灝熙,放了她,朕便留你一條命!”龍灝淼很是鎮定的說道,只是那目光卻滿是焦慮和不安。他們好不容易重逢,他不能再忍受任何形式的分別。

“龍灝淼,你以爲你的話本王會信嗎?除非你拔劍自刎,否則本王便讓你的心愛之人一同隨本王下地獄!”龍灝熙張狂的大笑道,情緒已然失控。他得不到,也不會讓任何人得到。紫君很想掙脫他,無奈卻被他死死的扣在懷中。頸脖火辣辣的疼,似乎聞到了一陣血腥的味道。

“龍灝熙,你不要傷害她,朕聽你的便是!”龍灝淼望着紫君頸脖上的血痕,自是燃起揪心的痛。無論如何她絕對不能有事。

“那你還不快動手?”龍灝熙望着龍灝淼不禁冷笑,今日他倒是要看看冷血無情的龍灝淼到底會不會爲一個女人去死。

“雪兒,朕好想你!每時每刻都在想!是朕不好,讓你忍受了那麼多委屈!”龍灝淼此時真的很想抱着她,在也不分離。只可惜,短暫相見之後,卻又是要永久的分離。

“淼,不要……不要……”紫君淚若雨下,已是煙雨朦朧。龍灝淼緩緩拔出了劍,幽怨的目光注視紫君,像是與她做最後的道別。

紫君嗚咽着,心已然痛的了無知覺。心中唯有一個信念,他不可以死,她不要他死!紫君望着眼前略有得意的龍灝熙,趁其不備順勢拔下發間的鳳簪,便向龍灝熙的頸動脈紮了下去。龍灝熙吃痛的放開了紫君,着了魔一般便向紫君舉劍刺去,沒想到龍灝淼快如閃電已將紫君帶入懷中。一彎冰劍順勢從龍灝熙胸口穿過,龍灝熙瞪大了雙眼,癡癡的望着紫君,最終倒地身亡。

紫君望着他猙獰的面容,不禁想起鳳儀當時死狀。沒想到時至今日,他竟也是一劍穿心的下場,自是因果循環終有報。

“雪兒,你可安好?”龍灝淼望着懷中異常冷靜的紫君,還以爲她是被嚇壞了。緊緊的將她摟在懷中,自是訴不出的相思綿長。

“淼,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紫君眼中噙着雨霧,芊芊玉指劃過龍灝淼俊逸的臉型,自是又驚又喜,悲喜交加。這些時日所受的委屈與苦楚宛若開閘的洪水,一股腦的便傾瀉而來。所有相思的話語化成淚,任何話語在此刻都略顯多餘。

龍灝淼吻去了紫君的淚水,抱起她便離開了宣政殿。他現在除了安慰懷中摯愛的女人,江山皇位自是都沒有她笑容來的真切和美好。

殿中的朝臣面對這突然的鉅變,皆是尚未懵醒。龍灝熙的黨羽皆被金甲侍衛帶入了天牢,聽候龍灝淼的發落。朝堂自是又恢復了一派清明之象,北冥所有的危機也隨着龍灝淼歸來,龍灝熙伏法而消亡。唯一可惜便是已故的米正宇,一生糾葛,半生孤許,卻只爲一個情字了得。落花只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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