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你

我求你

沈靜雲側過頭去,他的眉頭蹙起,輕顫着忍耐着什麼,這種忍耐卻沒有逃過沈諺非的眼睛。

“你說話啊!你不是討厭死我了嗎?你不是說不要叫你二哥!你不是說我沒有姓‘沈’的資格嗎?你不是叫我‘小賤種’嗎?你在裝什麼?沈家的二少爺!”沈諺非受不了這種沉默,如果有什麼就利落點告訴他!

“還是說,這些字不是你寫的?”沈諺非將書扔向沈靜雲的臉,對方伸手將它接住,略微後退了一步。

“……是我寫的……我本來很擔心你在監獄裡會很低迷,但是沒想到見到你的時候你……你的精神看起來很好,竟然說想要看書。我覺得很高興,至少你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你沒有學過金融和市場營銷,一下子就看那麼深奧的書我怕你會很吃力會放棄,所以我……”

這是第一次沈靜雲在沈諺非的面前解釋什麼,但是沈諺非沒有聽下去的耐心。

“我問你的是初中的時候你爲什麼要給我那些筆記本!”沈諺非瞪向他。這輩子,他從來沒有在沈靜雲的面前這樣強勢過。

沈靜雲沉默了。

如果他只是爲了向沈思博耀武揚威,“你看爲你連坐牢都不在乎的沈諺非到我身邊來了”之類,他不需要低聲下氣到這種地步。沈靜雲不會向任何人低頭,沈仲秋面前是這樣,沈思博面前更是這樣。

而面前的他,極力地忍耐着,那種重量幾乎要將他壓迫得擡不起頭來。

“如果你不打算說的話,那麼我走了。”

沈諺非知道,沈靜雲不想說的什麼人都別想從他嘴巴里撬出來。轉身的那一瞬間,對方抓住了他的手腕,那樣的用力。

沈諺非愣住了。

“跟我走,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他的聲音低沉,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碰過沈諺非,如果有,那也是拎着沈諺非的領子說着傷人的話。

“我承受不起。”沈諺非要甩開對方,沈靜雲卻拽的更用力了。

“跟我走。”沒有從前命令的語氣,甚至是帶着懇求的意味。

沈諺非握緊了拳頭,對方的手指紋絲不動。

“好啊,你說你求我啊!你多求求我也許我就跟你走了啊!”

沈靜雲從不求人,沈諺非不相信自己這麼說了,這個傢伙還不會勃然大怒?

“我求你跟我走。”沈靜雲幾乎想都沒想,就說出口了。

“哈?什麼?”沈諺非的嘴巴可以裝下雞蛋。

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求”這個字竟然會從沈靜雲的嘴巴里說出來。

沈靜雲幾乎要把沈諺非拉進自己的懷裡,他認真的表情就像是在求婚一樣。

“我求你了,跟我走吧。無論你有多討厭我多恨我都好,不要回去沈家,我會把你照顧的很好。如果你想學會計或者金融,你都可以去學。我不會讓你參與我和沈思博的鬥爭,你只要在我身邊過你自己的生活就好了。諺非,跟我走。”

作爲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說“跟我走”,而且還說了不止一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但是沈諺非笑不出來。

他猜不透沈靜雲的意圖,只是對方的認真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沈諺非的身上沒有一分錢,除了母親過世之後留下的那個存摺上的那點錢,他可以說一無所有。但是這世上,他可以去依靠任何人,但絕對不是沈家的兩兄弟。

“我自己可以照顧好我自己。”沈諺非最終還是掙脫了沈靜雲的手,“二少爺,剛纔你真難看,求一個被你叫做‘小賤種’的人,一個被你恨的牙癢癢的人,一個你從來都不屑的人。”

“你說了如果我求你,你會跟我走的!”沈靜雲的臉色完全變了。

“二少爺,你沒搞錯吧。這麼些年你看過的合同無數,見過的官司無數,玩過的花招無數,竟然沒有聽明白我剛纔說的是‘也許’?”沈諺非扯起脣角,“我不想看見你。你打擾了我出獄的好心情。我欠你的——這三本書已經還給你了。對於破壞了你整垮沈思博的計劃我也用兩年的青春來賠償了,我沒有拿沈伯伯一分錢遺產,所以我們也兩不相欠了。”

沈諺非大步離開,身後的沈靜雲佇立在那裡。

在沈諺非看不到的地方,沈靜雲的喉頭不斷壓抑着什麼,手指掐着前車蓋,指尖泛白,他死死盯着沈諺非的背影,像是要將他定格在時間裡。

沈諺非覺得輕盈了很多,一陣風自耳邊遊走而過,他的心緒緊跟着飛揚而起。

凌少白說的很對,自己太傻了,他不該捲進沈家的一切爭鬥裡,他不該總想着能爲沈思博做什麼。他活着,是爲了自己。

沈諺非的母親很喜歡種花,而沈仲秋一向對這位平民妻子愛護有加,買了一處花房送給她作爲生日禮物。這是沈諺非的母親這麼多年以來唯一從沈仲秋那裡得來的。她是一個從來不爭名奪利的女人,她從不接受沈仲秋送給他的房產甚至於昂貴的珠寶首飾一樣也沒有。來到那個花房,玻璃門緊鎖,裡面的花卉早在沈諺非決定去法庭之前就被他送給別人了。母親遺留下來的花卉,他不會任由它們被人忽視默默枯萎。

拿出鑰匙,沈諺非打開了玻璃門。他隨手拿起一把生鏽的小鐵鏟,來到花房的角落裡,將地磚翹起,那裡還放着一個被牛皮紙包裹着的東西。

沈諺非呼出一口氣,他一直在擔心自己回來的時候,這些東西會不會就不見了。將牛皮紙打開,裡面的東西完好無損,只是略微有些泛黃了。那是母親的存摺。

她不曾想過要沈仲秋一分錢,但是卻用自己的能力爲兒子打算。這些是母親用自己栽種的花草插花賣出的錢。當時沈仲秋還好笑地說過自己的太太不需要做這些,而母親卻說這是自己的興趣愛好,看到有人喜歡自己的插花會覺得幸福。

沈諺非去銀行將這筆錢取了出來。他穿着囚服,不免被銀行的人白眼。看來監獄長說的沒錯,既然出了那個鬼地方,確實要換一身行頭了。他拿着錢去了最近的超市,選了一套廉價的T恤還有牛仔褲,買了最便宜的換洗底褲。換上之後,他看起來正常許多,大街上也沒有人對他行注目禮了。

找過一家銀行,他爲自己開了一個戶,並且開通了外匯和黃金買賣的功能。路過一家電子用品商店,看着櫥窗裡陳列的那些手機,他輕笑了一聲。手機對他而言是沒有用的東西,因爲他沒有任何需要聯絡的人。但是,他迫切地需要一臺電腦。商場裡的電腦對於沈諺非來說並不經濟,他不知道自己這種沒有收入的時間會持續多久,所以母親留下的每一分錢,他都要節省。

來到舊貨市場,沈諺非掏了一部廉價IBM。配置雖然不是最新的,但是對於他而言電腦最重要的功能就是上網,他不打遊戲也不用電腦作圖,配置不需要太高。

下一步,就是讓錢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