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夏點了點頭,“我給不了他想要的,也沒有理由一直接受他給的。這七年來,我虧欠他的已經夠多了。”
“可是他七年如一日喜歡你。”陳玫麗的語氣更像是喟嘆。
“我知道。”唐寧夏慚愧地低頭,“我配不上他。”更何況,她現在已經淪落成了顧子寒的情婦,又怎麼配得上程天浩呢?所以——“陳姐,你認識的女孩裡面,隨便挑一個都比我好,介紹給vernon認識吧,說不定他能發現我並不適合他。”
說話間,酒店已經到了,陳玫麗看着唐寧夏半晌,最終是點了點頭,程天浩是她的侄子,她也希望程天浩幸福。
拉攏贊助的飯局永遠少不了被灌酒,唐寧夏一杯接着一杯,對誰的態度都是恰到好處,所有人都是滿臉笑容,雖然不知道真僞,但至少維持了表面上的開心,還算順利,唯一不圓滿的是,中途接到了顧子寒的電話。
顧子寒那頭靜靜的,顯得他的聲音更加低沉且富有磁性,“在哪?”
“君悅大酒店。”唐寧夏走到衛生間,把手機夾在耳朵與肩膀之間,變洗手邊問,“談《中國夢想音》的贊助,怎麼了?”
“什麼時候結束?”
“看什麼時候把那些老總喝趴下。”唐寧夏在這個圈子摸爬滾打將近三年,身經百戰,這種話被她說得輕鬆無比,好像她要拼酒的對象是幾個小孩,而不是一羣大男人。
電話彼端的顧子寒慢慢踩下剎車,看着擋風鏡外的“君悅大酒店”幾個字說:“結束了打我電話。”
“呃……”唐寧夏還沒來得答應或者不答應,電話就被掛斷了,她擦乾手把手機取下來,滿腔疑惑地走回了包間內,跟各位道了聲“不好意思”,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陳經理,新創真的是人才輩出啊,唐小姐這麼年輕就這麼有能力,居然談成了和顧氏的合作。來,唐小姐,乾了這一杯,贊助什麼的完全沒有問題!”
說話的是徐氏集團的董事長,唐寧夏從善如流地舉杯,仰頭,一滴不剩。
“好酒量!”徐董事長似是無意地拍了拍唐寧夏的腿,又給唐寧夏倒了滿滿一杯。
唐寧夏不動聲色地縮了縮,陳玫麗也看到了徐董的小動作,示意唐寧夏不要慌,忙忙恭維徐董,企圖把他的注意力從唐寧夏身上移開。
可哪有那麼容易?
如果說在場的老總是人精,那麼徐董就是人精中的人精,三下兩下襬脫了陳玫麗,再度纏上唐寧夏。
唐寧夏小心翼翼地應付着,不斷地被徐董灌酒。
陳玫麗忍不住皺眉,總有一種大事不好的感覺,寧夏似乎被那個徐董盯上了。
該怎麼辦?
唐寧夏的酒量在女人裡面絕對是漢子級別的,但是再好的酒量,也抵不過徐董一杯接着一杯地灌。
四五杯烈酒下去,唐寧夏感覺自己已經不能再喝,只能巧妙地周旋,能推的酒推掉,實在推不掉的硬着頭皮喝下去。
沒辦法,爲了贊助費,多數人都要忍受拿人手短。
極光傳媒的人爲了節目贊助,只能眼睜睜看着唐寧夏被灌酒,沒人敢掃了那些老總的興,然後一邊擔心唐寧夏無力招架,又一邊佩服唐寧夏的好酒量。
只有陳玫麗感到十分不忍心。她知道那位徐董在想什麼。在徐董眼裡,毫無經驗的年輕人只有一個傲人的資本——鮮活的身體。他以爲唐寧夏能談成和顧子寒的合作,多半是出賣了自己。那麼,爲了贊助費,唐寧夏也可以把自己買給他。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和眼神,就是最好的暗示,她相信很多人都看懂了。
可寧夏不是那種人。雖然相處的時間不是很長,但是陳玫麗知道,唐寧夏絕對不是那種人。她巧妙的周旋,避開敬酒,努力不讓自己喝醉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能幫唐寧夏什麼?
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陳玫麗終於想出一個辦法,她對着在做的衆人歉然一笑,出了包間,直奔盥洗間,撥通了程天浩的電話。
既解救了唐寧夏,又給程天浩創造了一次機會,這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程天浩溫潤的聲音傳來,“姑姑?”
“是我,天浩,你快到凱悅大酒店來。寧夏被灌酒,那個徐董多半是對她圖謀不軌,我讓寧夏裝醉,你來把她接回去。不過你送她回家的時候要小心一點,寧夏也不知道不小心得罪了什麼人,又是被綁架又是被恐嚇的,她兒子還讓人販子拐走了。她消失的那兩夜一天,就是因爲兒子出了事情。”
掛了電話走出盥洗間,陳玫麗迎頭撞上了一個絕對在意料之外的人——顧子寒。
長長的走廊,顧子寒沉着一張俊臉站着,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把整個走廊都填滿,陳玫麗跟他不算熟,但也知道此人以冷漠著稱,偏偏又沒人敢得罪他,她也只能硬着頭皮笑了笑,跟他打招呼“顧總,真巧。”
顧子寒微微頷首,“陳經理和徐董在談贊助?”
傳說中顧子寒冷漠無情,跟他打招呼他能頷首迴應已經是最大的恩賜,此刻他卻和陳玫麗攀談起來,這着實另陳玫麗心驚膽戰。
沒錯,膽戰心驚。顧子寒這種人,不是她這種級別的可以招架的,她寧願他高貴冷豔地無視她。
“是的。”片刻後,陳玫麗回答得恭謹審慎。
“唐小姐也在?”顧子寒又問。
陳玫麗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個問題纔是重點,錯愕地看向顧子寒,又迅速地掩飾起這抹錯愕,點了點頭,“是,寧夏也來了。”
顧子寒說得自然而然,“正好我和唐小姐還有些事情沒談好,不知道介不介意我進去找一下唐小姐。
原來是爲了工作,陳玫麗職業化地微笑着點了點頭,“當然不會介意。”說着把顧子寒引向包間,腹誹:顧總,誰敢介意您啊?除非不想混了。
一推開包間的門,顧子寒就聽見徐董的聲音,“經紀人的工作非常辛苦,唐小姐這個年齡的年輕人能熬住,不簡單,真是不簡單啊!”他看過去,正好看見徐董的手放在了唐寧夏的肩膀上。
就是這一刻,陳玫麗分明感覺到身後溫度驟降,好像有陣陣陰風吹來。
“顧總!哎呀,顧總怎麼來了!”
就在唐寧夏巧妙地掙開徐董的手時,有人驚呼了一聲,她下意識地看過去,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到那個男人陰鷙的視線就停留在自己的肩膀上,可是仔細看的時候,他已經和別人打起了招呼,好像根本不知道她在這裡。
難道剛纔只是錯覺?
“顧總,坐下來喝兩杯吧。”飯桌上不知道是誰出的聲音,可謂是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大家都期盼着顧子寒能坐下來,或許還能在倒酒喝酒之間促成一筆合作。
“改天吧。”顧子寒意外地沒有擺出高深莫測的冷峻表情,看向唐寧夏,“我找唐小姐有些事,不知道大家介不介意她提前離席。”
除了徐董,大家紛紛說不介意不介意。
唐寧夏腹誹:廢話,這問題問了也是白問好嗎?有誰敢跟顧大總裁搶人?
就這樣,唐寧夏在衆人掩飾着猜疑的目光中被顧子寒帶走,包廂門關上的時候,也把徐董那句氣憤的“說沒私情都沒人相信”關在了裡面。
豪華的水晶吊燈傾瀉下來暖色的燈光,籠罩在顧子寒高大的身影上,唐寧夏亦步亦趨地跟着他走着,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直到進了下樓的電梯,唐寧夏才鼓起勇氣問顧子寒,“你要帶我去哪兒?”
“剛纔那個徐董想對你做什麼?”顧子寒不答反問。
“也沒什麼。”這樣的事情唐寧夏早就已經習慣了,這麼多年下來,她練就出來的最大本領就是防狼,所以從沒被人佔到什麼便宜。
顧子寒卻被這個風輕雲淡的答案激怒了,倏地按住唐寧夏的肩膀把她釘在轎廂圍壁上,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的,“沒什麼?”
“……爲了拉贊助跟贊助商吃飯,碰上一兩個老色鬼,被語言調戲或者被灌酒,圈子裡的人都遇過。很正常,的確沒什麼。”相比之下,唐寧夏覺得顧子寒這莫名的怒氣纔是最不正常的。
“所以,你習以爲常了是嗎?”顧子寒盯着唐寧夏,眼神冷得彷彿能把唐寧夏變成永不融化的冰塊。
“是必須得習慣。”唐寧夏依舊說得雲淡風輕,若無其事。
“你……”顧子寒的手差點又要掐住唐寧夏的脖子,腦海中卻驀地浮現出陳玫麗的話——寧夏也不知道不小心得罪了什麼人,又是被綁架又是被恐嚇的……
這個女人被綁架過,還遭人恐嚇,可是她不告訴他,他不曾知道。
誰有膽子綁架唐寧夏?
想着,顧子寒眼中的怒火愈燒愈烈的,看得唐寧夏一度以爲自己死期將至。
幸好數秒鐘後,電梯在一樓停了下來。
光可鑑人的電梯門打開,顧子寒放開唐寧夏,冷冷地拋下一句,“跟我走。”
唐寧夏亦步亦趨地跟着上了車,正襟危坐在副駕座上,連偷偷斜睨顧子寒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低氣壓和沉默籠罩了整個車廂良久,顧子寒纔開口打破,“你被綁架,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呃,”唐寧夏錯愕地看向顧子寒,好一會才答道,“就是我不接你電話,你看見我被程天浩送回家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