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州,黑土原。
這裡位於月國最北端。
相比南方的水道縱橫,氣候宜人,北地多苦寒,卻也非太過貧瘠。
大地裂變,江河改道後,許多事物再不比千年前。
北地亦有沃土,千里黑土地,十方膏粱來,宜高粱,小麥,玉米等作物,且產量頗豐,只是因爲缺乏水路運輸,道路交通不便,所以難以下行,多是直接運往聖洲一帶。
如今已是十月,正值初冬。
天氣轉冷,不過好在大家都有練功的底子,抗的住。
楊雲昭策馬山坡上,居高眺望,眼前是一片連綿軍營,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頭。
遠方一騎傳令兵飛馬來到:“楊軍主,鄧龍昌十五萬大軍皆在,已做戰鬥準備。”
“看見了。”楊雲昭放下望遠鏡:“早聽說鄧大將軍性子倔,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旁邊林中嶽笑道:“他許是覺得,十五萬對三萬,有贏的把握。”
周秀安直接道:“既然他已經選擇了,那就幹他孃的,殺他個片甲不留!”
楊雲昭卻搖頭:“終究都是我月國的人啊!”
孫凌光憂心忡忡的看他:“軍主,現在洛州是自治區了,咱們是洛州的人,是君威的人,你這說法……”
楊雲昭一笑:“我便是這麼說了。我今日是這麼說,將來也是這麼說。誰若不服,去告訴元首好了。”
說着楊雲昭擡起手臂:“就地駐紮,暫緩進攻。派人通知鄧龍昌,我要與他面談!”
片刻之後,對面軍中衝出一哨人馬。
爲首者紅氅飄搖,卻是一名老將,鬍鬚花白,手提一柄青龍偃月刀,正是神威大將軍,鄧龍昌。
見他出現,楊雲昭一笑:“正源,你跟我去!”
沉正源無奈:“我就知道。”
當下也不多話,兩人飛騎縱往前方。
片刻後來到鄧龍昌身前,楊雲昭拱手:“君威軍軍主,楊雲昭,見過鄧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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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正源也是拱手:“鄧叔。”
鄧龍昌飽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沉正源,這方道:“楊雲昭,如果你是想用卓君彥來威逼我,此話大可不必說。此事是我一人所爲,與陛下無關。如果卓君彥真如他說的那般重信諾,那麼他可以殺了我,但不可動陛下。如果他沒有做到,那我今日之舉,便是正確的!”
楊雲昭笑道:“這就是你出兵的理由?你覺得你的行爲不會連累陛下?又或者說連累也只說明是元首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你用元首的承諾來反將元首?卻沒有想過失敗的後果?”
“失敗?”鄧龍昌大笑:“今日之戰,我不會敗。至於將來,按卓君彥的承諾,他也只會取我項上頭顱,不能牽連無辜。本大將軍很想用自己的腦袋來驗證一下,他卓君彥是否是這樣的人!”
說着鄧龍昌面色一整:“我鄧龍昌不畏死,只選正確的路!本人就是要讓天下人親眼看看,疤臉兒只是個沽名釣譽的小人。吾輩武人,寧可戰死,也絕不屈膝於這等小人之下!”
聽到這話,楊雲昭輕嘆一聲:“所以,你終究還是不知道啊。”
什麼?
鄧龍昌微愕。
沉正源已道:“鄧將軍,就算是十五萬對三萬,你也不可能贏的……我們有火炮,你知道那東西的威力!”
鄧龍昌愕然:“不可能!不是說常備軍沒有火炮嗎?”
楊雲昭微笑:“那是過去,時移事易啊。”
說着他舉起手中旗幟。
就見山坡上,一隊隊士兵散開,現出那一排排的火炮。
粗大的炮口直指天際,閃耀出冰冷無情的懾人光輝。
鄧龍昌一時怔住了。
火炮以前確實是只配給特戰隊的,畢竟按照卓君彥的風格,如此大殺器,自然是隻有忠誠之人才可以使用。
然而情況變了。
首先就是卓君彥和唐凝的分治,使得常備軍現在的最高指揮權,正在向唐凝過度,而唐凝的想法和卓君彥不同,她有足夠的信心,在現代思想教育體系下,可以讓常備軍忠誠於君威。你卓君彥想要個體實力強的單兵部隊沒問題,逮着特戰隊折騰就是了。我這邊,還是要發展一支強大的現代化武裝的,當然,武技也不會落下,畢竟常備軍也是特戰隊的補充。可既然是補充,那肯定還是儘量少死人,纔能有足夠的補充!
其次就是特戰隊的武力也在越來越強大,對火炮的需求也在降低。尤其是這一次的任務,特戰隊是分路行進,小隊奇襲——五到十個人你玩什麼炮?
這種情況下,大量的火炮被轉移到常備軍中。
只是在這之前,常備軍並未遇到什麼像樣的挑戰,所以也一直未動用這殺器。
直到今天。
看着遠方山坡上的炮陣,鄧龍昌倒吸一口冷氣。
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火炮發威,但他去過了聖劍山。
他親眼看到了被夷平的聖劍山是怎樣的慘狀,他無法想象要怎樣的武器,竟然可以做到這般地步?
他問過了承受火炮轟擊之人的感受,那更是無邊的絕望。
他知道君威強大,但他還是選擇了一戰!
不是爲了要讓士兵們送死,而是要給卓君彥一個狠狠的教訓。
該死的卓君彥,因爲他,鬼哭關沒了,孤若懸跑了,就連陛下都被隨意撤換,皇城被掠奪。
他是月國的恥辱,他沒有篡位,但他的做法,還不如篡位!
鄧龍昌忠誠月朝,也正因此,他無法接受。
所以他來了!
沒指望能扳倒君威,就是想讓卓君彥知道,這天底下,還有人無懼他的威懾,還有人不怕死,不惜一死來驗證他推翻他的謊語僞諾!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常備軍如今竟也有火炮了?
這樣的戰鬥,還怎麼打?
他一時茫然。
旁邊的衛聽風勐然擡手,長槍勁指楊雲昭:“楊雲昭,你太狂妄了。既有火炮,就該直接使用,竟然還敢與我等面議?想不戰而屈敵?你在做夢!將軍,把他拿下,則此戰我們仍有希望!”
鄧龍昌帶來了一支親衛隊,楊雲昭卻只帶了沉正源。
短兵相接擒敵首,確實有希望。
鄧龍昌看着楊雲昭不說話。
楊雲昭低笑道:“狂妄……整個君威裡,我應該算是最不狂的那個了。鄧大將軍,我雖是軍主,卻非君威首腦。這裡的人,忠誠的不是我,是卓元首,是唐總裁。我過來談,也不是想威逼你們,真心只是不希望死傷太重!鄧老,我敬重你是朝廷元老,也能理解你對元首的恨意,但你我真的不能開戰!此戰若起,不是你以爲的付出你自己的生命就夠的,而是十五萬大軍,都會灰飛煙滅!”
說着,楊雲昭有補充一句:“再者說,你們真以爲,這就能拿下我?”
他手腕翻動,一片烏雲蔽日現。
沉正源則是輕嘆一聲,身後已浮數支槍。
黑暗天幕,馭物術。
僅此兩手,便足以對抗眼前這一小隊人。
接着楊雲昭舉起手中旗幟,晃了三晃。
就見後方陣地上,所有炮口緩緩轉向。
在一聲令下里,百炮轟鳴。
轟轟轟轟!
遠方的空地上,已炸出大片的硝煙,沖天火光熊熊而起,氣浪撕裂長空,那如雷般的震動更是驚的所有人心膽懼寒。
鄧龍昌呆若木雞的看着這一幕。
他不怕死!
他不惜死!
但他確實沒打算用十五萬大軍的生命來證明卓君彥的“虛僞”。
反是這一刻,在親眼目睹了火炮的威力後,他徹底明白了:“鬼哭關……”
“是的。”楊雲昭道:“在大炮面前,鬼哭關沒有價值。”
鄧龍昌愕然看楊雲昭:“可是沒有鬼哭關,高林若入侵,我等如何自處?”
楊雲昭微笑:“何需自處?萬事有君威!君威不許,誰敢入侵?”
“可君威不是不問政事嗎?”
楊雲昭便笑的越發開懷:“你不也不信嗎?那麼現在,您是希望元首遵守承諾呢?還是不希望他遵守呢?”
一言反殺鄧龍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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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國南部,文州。
張七斤端坐馬上,望着下方村莊,面色如鐵。
下方喊殺聲不絕於耳,仔細看,卻是一小撮人正在追殺一大羣人。
但是他的心情很不好。
因爲這就是一羣廢物,也就意味着這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
寶貴的時間!
這讓張七斤很不爽,老子這麼大的咖,要殺也該殺些有水準的。
可惜,有能耐的都跑去飛鴻城了,剩下的都是垃圾,千挑萬選找了這麼一處,依然是摧枯拉朽。
就沒點像樣的對手嗎?
張大總領甚是不滿。
不過沒關係,很快就有像樣的對手了!
片刻後,戰鬥已定。
一名特戰隊員飛馬來報:“總領,水月莊戰鬥結束,所有反抗分子就地格殺,餘者皆已捉拿!”
張七斤冷冷掃視了一眼,道:“把抓到的人交給當地官府,通知所有人,快些解決這裡的一切,三天內全員歸隊,奔赴涼州!老子要痛揍溫成器那個雜碎!”
找來找去,南部四州終究還是隻有溫成器纔算像樣的對手。
“遵命!”特戰隊員快速離去。
張七斤一策戰馬,大聲道:“走!去下個地方,今天要一日平八地!不幹完活不許吃飯!”
“吼!”
戰意飈揚的狂吼聲起,震顫大地。
鐵蹄颯沓裡,一隊鐵騎掀起狂濤巨浪般囂狂而出,奔馳在這無邊大地,如入無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