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野馬原。
孤若懸屹立馬上,威風凜凜的眺望四方。
後方是一支長長的車隊。
那是他的人,進入昌州,一番洗劫後,收穫到的無數財貨。
相比高林,月朝的地理條件要好很多,確實物產豐富。
但相比收穫,孤若懸真正收穫的還是威名!
領精兵三萬,深入敵境,如此無敵壯舉,天下有幾人能做到?
領軍者最重威名。
有威方有士氣,方有無數將兵的膜拜。
威望,是天下將領的追求,是登高一呼,山呼百應的根基!
孤若懸先敗吳良水,再入昌州境,一路攻城,拔寨,下六城,掠九縣,斬敵過萬,轉戰千里,一路威風,待迴歸後,便是無敵戰神大將軍,天下幾人能小覦?
這般威名,纔是實實在在的,且只屬於自己的,無人可奪的!
正因此,孤若懸也是志得意滿,意氣風發。
只可惜,他此戰本應是一戰天下知,羣敵皆喪膽,但是來自洛州的消息卻分薄了他的名聲,讓他這無敵大將軍的威名,無意中削減了幾分。
前些日子打敗的一支府軍裡,竟有人說他是借了洛州之戰導致月朝內部空虛,纔有如此機會。
混賬!
這是事實,但也正因爲是事實,才越發可氣!
想到這,原本意氣風發的表情,便有些陰鬱。
施淼淼看出他心思,笑道:“怎麼?還在不服?”
孤若懸哼了一聲:“有何不服,只是退的有些早了。”
施淼淼白眼瞪他:“鄧龍昌大軍已至,洛州之戰也已經結束,再不走,怕是以後都沒機會走了。”
聽到鄧龍昌的名字,孤若懸問:“鄧龍昌可有派兵追擊卓君彥?”
“上午得的消息,派了七萬人出擊。”
“那便好。”孤若懸長出口氣。
鄧龍昌本來是要打鬼哭關的,現在因爲卓君彥的緣故,又要回去追殺卓君彥,如此一來,鬼哭關壓力大減,孤若懸趁勢回趕,事情也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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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軍隊已過野馬原,前方就是萬壽山。
過了萬壽山,便出了中州,回到沙州後,歸途便近。
這刻也不多話,大軍徐徐前行。因是山路,車馬難行,所以速度也難免慢了下來。
孤若懸正自眺望,忽然心中一動,看向天空。
天空中,幾隻鷹正在飛翔。
施淼淼看出他眼神有異,問:“怎麼了?”
孤若懸看着天空中的鷹羣,道:“金凋什麼時候和獵隼混到一起了?”
嗯?
施淼淼詫異看天空,她雖心思靈慧,但在軍略方面,終是不如自己丈夫,隨口道:“當也沒什麼吧?”
“不對。”孤若懸古樸面容已現出濃重警意:“這幾隻鷹,在天空盤旋了好一會兒了。大軍過境,獸羣退避,下方根本沒有食物。”
“你是說……”
“可能是軍方天眼。”
“以鷹爲眼,這是凜國擅長的。”
“不代表月朝就沒有。凜國有個封家,便擅馭獸。”孤若懸手一招,一名傳令兵已然衝至。
孤若懸一指前方:“加派四個斥候隊,四方探查,把探查距離加大十里!”
“是!”那傳令兵飛速跑去。
孤若懸卻依然不放心,他低頭沉思片刻,道:“讓大軍停下,停止入山,全部退出來!”
隨着孤若懸一聲令下,剛入山的軍隊又紛紛退出。
時間不長。
孤若懸的軍馬這邊剛退,就見傳令兵已飛馬來報:“將軍,山中發現敵軍!”
“多少?”
“暫時不知。”
“再探!”孤若懸怒吼。
同時已指揮大軍轉道後行。
然而還沒走多遠,斥候再度來到:“將軍,後方出現謝光北的人馬!”
謝光北?
在我們後面?
施淼淼愕然:“他不是去打洛州了嗎?”
就算洛州之戰結束,從洛州也可以直接去昌州,犯不上走中州啊,中州在昌州以北,這是繞遠路。
孤若懸的臉色已難看起來。
相比施淼淼,他的想法更清晰。
如果謝光北是在他後面堵截他,那前面呢?
那萬壽山裡的人馬是誰的?
答桉很快就知道了。
又一名斥候派馬衝至,叫道:“將軍,是神策軍!是鄧龍昌的人!”
什麼?
聽到這消息,孤若懸眼前一暈。
鄧龍昌沒有去追擊卓君彥,反倒是來堵自己了?
是了!
是了!
鄧龍昌何許人也?
帝國雙壁,可是不輸於溫成器的牛人啊。
他怎麼可能被卓君彥和孤若懸牽着鼻子走?
你卓君彥是去打聖劍山的,關老子屁事?陛下沒有指令,我神經了去追你?
但是你孤若懸進來了,你以爲我還能放你離開?
打鬼哭關?
不!
不着急!
關隘就在那裡,反正已落敵手,隨時可以攻打。
但是你孤若懸現在可是身陷敵境,老子要是不先治了你,那還算什麼護國大將軍?
他之前一直沒吭氣,對孤若懸入境一事只當不知,真正出手時卻是突如其來,雷霆一擊!
然而壞消息一旦來到,就不止一個。
很快斥候又送來了消息。
“報!李雙全的人也來了!”
孤若懸腦際一嗡。
是的,李雙全也來了。
他必須要來的!
雖然他給卓君彥面子,放過孤若懸不追殺,但表面功夫終究是要做的啊!
孤若懸進去的時候,李雙全就曾帶兵追殺,只不過一路只是搖旗吶喊,一副我追不上的樣子。
但現在不同了。
謝光北來了。
鄧龍昌來了。
你李雙全敢不來?你敢跟我說追不上?
於是虛張聲勢的搖旗吶喊,瞬間也便化虛爲實,變成了實打實的追殺。
三面包圍!
孤若懸此刻唯一的方向,就是東邊。
但是東邊啊!
家在西邊!
去東邊做什麼?去碰望北王?去碰琅琊王?還是去碰歸海王?一頭扎進無邊深海?
孤若懸長嘆一聲:“大意了……”
施淼淼也是面色難看。
兵出昌州,是她提出來的。
她想到了昌州空虛,想到了李雙全不會賣力,卻唯獨沒想到謝光北和鄧龍昌會殺出來,連帶着李雙全也必須出手。
如今三方人嗎,總兵力超過十二萬。
三萬打十二萬!
斷無勝理。
更何況,就算贏了又如何?
這裡是月國。
贏了這一場,還有後續無數場!
孤若懸,如今是真的孤若懸了。
施淼淼嘆息:“是我害了你。”
孤若懸看着妻子,忽而一笑:“這是你的主意,卻是我的決斷。我孤若懸還沒到把責任推到自己妻子身上的地步。再說了,此戰,未必就敗!”
他說着,身上已現出騰騰殺氣。
不就是戰嗎?
將士百戰死,沙場勇當先!
就算戰死此地又能如何?
孤若懸已高舉手中長劍。
他正要吶喊,忽然施淼淼一把抓住他:“等等,我們還有機會。”
“你說什麼?”孤若懸愕然。
施淼淼道:“還有一個人,可以幫我們。”
“你是說……”
“卓君彥!”施淼淼答:“景路榮慘敗,謝光北三萬人卻毫髮無損的從洛州回來,這不正常,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聽到這話,孤若懸明白了。
但他還是無奈搖頭:“問題是卓君彥不在這兒,便是在這裡,也未必願意幫。”
“他的信使在這裡!他說不通別人,至少可以說通李雙全,說不得還有謝光北!”施淼淼回答,她的眼中現出一絲異樣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