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病房裡, 張枳琦和坐在她對面的薄栩之相看兩無語。

劇組裡的人都走了,畢竟張枳琦老公就在這,有人照看着大夥都放心了。

好久好久, 藥都換過了, 因爲沒傷着骨頭, 休養幾天就能下牀走路, 也就是看着嚇人。

張枳琦不能容忍自己那會兒在薄栩之面前哭鼻子, 刻意繃着個臉,而薄栩之也不說話,靜靜坐在一邊動也不動跟個雕塑似的。

沉默而凝滯的氛圍在病房裡讓人覺得透不過氣, 張枳琦望着窗子壓抑低咳了一聲,一旁的薄栩之終於動了, 他走過去打開了窗, 一陣輕風拂過來, 張枳琦頓時感覺呼吸順暢了好多。

等薄栩之回來,她斜着眼睛睨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薄栩之不說話也不看她, 張枳琦就有點在寧北醫院時的感覺了。

他總這樣,反正這種時候就是在壓抑情緒唄。

心裡冷哼一聲,她扭過頭去看窗外。

薄栩之確實在壓抑情緒,他怕她被自己嚇到。

那晚他其實也一直沒睡,一路跟着她來到了這邊。劇組裡面不能進, 他就守在外面, 他一直都在她身邊, 只是沒讓她發現罷了。

今天發現她出事他快嚇了個半死, 害怕與恐懼失去讓他勉強壓下了, 沒有發泄出去的情緒只能自己慢慢平復,可他要看着她, 只能這樣。

又沉默了好一陣子,張枳琦回頭。

實在是窗外是對面的樓,壓根沒什麼可看的。

她瞄了一眼薄栩之,嘲諷道:“怎麼?怕我跑跟到這兒,你乾脆把我揣你口袋隨身帶着唄。”

薄栩之倒是真想,但沒有能把她變小的魔法。

他擡眸看了她一眼,張枳琦微微皺眉。

他眼睛是紅的,比正常充血還嚴重的感覺。

“你是不是有病?”她問。

張枳琦這句真不是罵人,但這句簡單的疑問句現在已經被用壞了,又可能是她語氣有問題,聽起來就是妥妥的辱罵。

薄栩之對她容忍度一向很高,即使被罵也沒有任何反應。

一直沒有任何迴應讓張枳琦有點抓狂,她乾脆摘了戒指砸他。

薄栩之微愣,戒指在地板上彈跳着滾遠了,他沉默兩秒去撿了回來,走到張枳琦身邊不由分說地抓着她的手給她戴上。

張枳琦沒有抵抗,她盯着他,只是淡淡說了句:“我覺得你應該趁這個機會去檢查一下,尤其是精神科。”

薄栩之聞言沒什麼情緒地看了她一眼,還是什麼都沒說。

張枳琦憋了一肚子火,手還被他抓着,冷聲道:“到底怎麼做你才肯離婚?”

明明之前怎麼搓扁揉圓都隨她的薄栩之在這句話後卻是變了,一直在心底壓抑着的東西由着一個口子傾瀉出來,再也止不住勢頭。

被他紅眼睛盯着,張枳琦後頸又開始發毛。

不知爲何,他明明還是之前的表情,張枳琦卻只覺得他陡然間陰森了起來。

“其實你說得對,我有病。”

“我不會同意離婚的,想都不要想。”

張枳琦眼皮子不由一跳,即使現在情況不對,她也還是說:“即使我出軌,懷了別人的孩子也不離?”

說她是在作死的邊緣試探也好,她確實有點刺激他的意思,眼見他眼睛更紅,她也確認了,薄栩之精神狀態果然有問題。

她的手此刻很疼,被他抓的,他用了很大力氣,張枳琦忍不住抽手沒抽開,抖了兩下。

薄栩之直勾勾望着她,彷彿沉浸在一個臆想的世界裡,對她的狀態視而不見。

片刻後,病房裡響起他涼涼的聲音:“如果那樣的話……不如我們一起死吧?”

話音一落,窒息般的安靜籠罩了這片空間。

張枳琦心頭急跳,整個人都傻了。

她纔剛剛成了個小富婆!錢都還沒來得及花呢!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很多很多美好的東西等着她,她那辛辛苦苦終於有了成果的事業,她纔不要死!

如果薄栩之真有某些心理疾病,張枳琦毫不懷疑他會真的這樣做。

之前她只想離婚擺脫這個人,但現在把死和這個人一輩子綁在一起這樣兩個選擇擺在她面前,她毫不遲疑地選後者。

兩人間漫長的沉默在延續着,薄栩之已經慢慢回神了,他鬆了些力道。

他知道自己方纔說了什麼,是情緒失控,不過說的也是真心話,他想安撫她的,卻聽她忽然道:“我決定了,我們重新開始。”

薄栩之愣住了,他甚至覺得可能是自己意會錯了,一時不敢開口。

張枳琦垂着的腦袋終於看向他,特別堅定地說:“過去的都算了,從此刻,我和你重新開始。”

爲了以後,她拼了!不就是和他一輩子,她不虧,她還要努力讓自己忘掉過去,至少要從這個人身上多佔點便宜纔好。

薄栩之緩慢地眨着眼睛,似是不相信這是真的。

張枳琦還抓了抓他的手,一臉和善地笑:“以後多多關照。”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張枳琦的求生欲變得空前強大。

想想卡里那筆錢,過去的什麼雞毛蒜皮完全不是事,她可以!她能行!

——

薄栩之傻了,從兩人那場詭異的談話之後。

張枳琦態度的轉變讓他猝不及防,猛然間竟然還適應不過來,倒是張枳琦本人相當自如,一點之前的排斥厭惡都找不到了。

尤其是現在,買回了午飯的薄栩之剛把飯菜給她放好,張枳琦卻直端端盯着他:“你不該餵我嗎?老公?”

薄栩之身子一僵,張枳琦就是把自己看做一個殘廢,靠在那裡只張嘴,“啊。”

一臉複雜地坐下給她餵飯,薄栩之動作很不自然,整個人都透着股緊張感。

瞄見他泛紅的耳根,張枳琦眼睛轉了轉,確實感覺自己換了個思想後人都活泛了很多。

以前她只顧着躲避,現在瞧瞧,主動進攻立刻就形勢逆轉了呀。

腦袋裡想了些有的沒的,心安理得地吃完飯張枳琦就消停了,該睡午覺還是睡,也沒怎麼折騰薄栩之,薄栩之卻還是如坐鍼氈一般守在她牀尾,心裡腦裡亂糟糟的。

一直到她午睡醒過來,對待他沒有變回以前的樣子,薄栩之終於放下了心,出去連抽了好幾根菸。

抽菸的時候他手都是抖得,直到尼古丁帶來的輕微麻痹上了頭,他才緩緩吐出了積攢了許多年的一口鬱氣,脣角帶起了開心的弧度。

抽完煙特意散完了味道才滿心歡喜回到病房去的薄栩之剛進病房就發現病房裡還有其他人,正在說話的兩個女人同時朝他看來,張枳琦沒什麼變化,倒是和她說話的那個女人看着薄栩之眼睛亮了起來。

“這就是你老公?好帥啊!他是做什麼工作的?感覺比明星也不錯呀!”女人略有些激動地跟張枳琦咬耳朵。

說是咬耳朵,其實她聲音不算小,反正足夠屋裡的第三個人聽到。

薄栩之看着張枳琦,別人他不在意,他想聽聽她怎麼說。

張枳琦看了這位好心來看她的編劇同事一眼,又看看薄栩之,以前她都沒仔細看過他,現在換了心態從頭到腳這麼一打量,頓時點頭應和道:“有眼光,我老公是……”

完了!她到現在都不太記得他到底什麼工作?!

她這一卡殼,編劇同事還以爲她故意賣關子,薄栩之此時微笑着上前,主動伸出手:“你好,我是枳琦的老公薄栩之,在國家科研所就職。”

編劇頓時紅了臉支支吾吾地握了下他的手:“哦哦……你好你好……科研人才真好,一看就是高智商哈哈哈……”

她一臉驚歎地看向張枳琦,張枳琦回她一個這就是我老公的肯定表情。

送走了編劇,薄栩之甫一帶上門,張枳琦正抱着手機在查國家科研所的內容,她邊看邊咬着指甲,眉毛皺了起來。

她正想問,薄栩之也正想跟她說話,剛帶上的門忽然被敲響,又來人探望她了。

來的人一踏進病房,病房裡的氣息頓時微妙起來。

影帝景司本身就是個光彩出衆的人物,他不說不笑的時候眉目俊朗卻帶着冷清,好似山巔雪谷底蓮,令人望而即生遠離之心,生怕褻瀆了神君一絲半毫。

他的出現就讓張枳琦覺得原本還挺寬敞的病房一下子變得擁擠狹小了,而景司和薄栩之打了個照面後,可能是男人間特殊的排斥磁場,就連張枳琦都感覺到了兩個人之間有點不對盤。

景司作爲公衆人物,張枳琦知道他身高一八五,薄栩之和他面對面站着竟也不相上下,這麼一對比,張枳琦徹底GET到之前編劇同事說的,薄栩之確實外形相當出衆,完全有做明星的天賦啊!

細細看過兩個人後,張枳琦發現,薄栩之和景司是有些相似的,在某些點上。

因爲這段時間和景司的接觸,張枳琦對他還是比較瞭解的,兩人乍一看氣質相近,但其實景司是屬於面冷心熱的那種,薄栩之卻是面上溫和實際不怎麼與人親近的類型。

景司會在拍攝結束親自來看她這個認識才一個月點的工作人員,薄栩之卻是禮貌微笑溫和對待每一個和他說話的人轉頭卻不會再有交集。

張枳琦分得很清楚,她也納悶爲什麼薄栩之就死揪着她不放,明明他那個人格應該是誰都不在乎纔對。

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好像對他很重要的樣子,明明他們之前也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