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篁染一直沒有說話,她拉着西階的手,看着前方,眼睛悠遠。
西階也沒有說話,他不知道篁染剛纔到底看到了什麼,但她這樣冷漠的樣子讓他頗有些心慌。
篁染拉着他到一路飛到九重天,二人停在九重天的宏偉天門,“我要回素女殿休息一會兒,你呢?”
西階想了一下,笑道,“我去東宮再看看。”
篁染點頭,覺得他面色特別蒼白,嘴脣也毫無血色。
“西階,你看起來怎麼這麼憔悴?”
“你飛的太快了,冷風吹的。”
篁染點頭,疑惑的盯了他兩眼,“哦……哪回見!”
“回見!”西階溫柔淡笑。
篁染轉身就飛走了。
西階目送炎色的背影遠去,面容一點一點孱弱下來。
試着念動咒術,丹田一點兒仙力都提不起來。
他環視周圍,滾滾雲海,唯有站在旁邊的兩個黑甲天將,他同左邊的天將道,“你能不能用飛行術帶本王去一下東宮?”
天將頷首,“是,鳳王!”
西階微笑一下,然後將手放在他肩膀上。
天將目視前方,面容肅穆,帶着西階向東宮飛去。送他落到門口,西階同他道謝,然後才微微覺得安心一點。他走進內殿,發現裡面沒有一個人,仙女已經收拾的整齊明亮。
仙女見了他齊齊禮貌頷首,“見過鳳王!”
他點頭,對着最近的一個仙女問,“太子殿下呢?”
“殿下去三十三天了!”
“那冰祝大聖君呢?”
“奴婢不知!”
“君酌神君呢?”
“在院子裡。”
點點頭,“你去幫我叫來君酌神君,就說本王有急事相求!”
仙女頷首道是,就飛出去了。
他走進去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然後伸出右手輕輕的撫摸着左手臂,微微痛苦的皺着眉頭。
沒一會兒,君酌從外面走進來,進屋就衝着西階道,“和美人在一起多開心啊,會有什麼急事相求。”
走到他面前,突然察覺了什麼,他轉頭摒退了仙娥。然後扯了一個墊子坐在西階對面。
待仙娥都走完了,他才上下打量了一圈西階,“這一會兒不見,是去重新投了胎麼?瞧着一身凡塵俗世的濁氣。”
西階面容蒼白,無力辯駁。
君酌才伸出手扯過他的手,按住脈搏,他緊緊的皺着眉頭。
他感覺到,西階體內一點兒仙靈都沒有,脈搏虛浮,五臟無氣。空蕩蕩的,就如一個普通凡子。
他狠狠的盯了西階一眼,起身繞到西階身後,坐下來,將手抵在他背上。
突然正色怒到,“你到底幹了什麼?仙根上仙源都要滅了!”
然後源源不斷的仙靈過到西階身上。
過了半天,也只感覺到像石頭砸進大海,完全沒有什麼作用。
西階癱倒在桌子上,閉着眼睛,他感覺神魂倦怠,只想沉睡下去。
君酌想着不行,自己的力量根本救不了他,要先催活仙根,才過得了力量。能催動仙根的,估計就只有冰祝了!
他站了起來,抓着西階的肩膀一把撈起他。
“西階,你身上有沒有冰祝的東西,我要用尋物追蹤找他。”
西階迷濛之中,從袖中摸,摸了半天也沒有摸出來。
君酌看着就急。抓着他的袖子一陣亂抖。抖出一大堆東西。
珠寶,錢幣,什麼衣服,髮帶。一副畫卷滾落到地上,自動打開,君酌瞧着,一副篁染的美人圖。
他繼續抖,又抖出一整套紫砂壺茶具,又一整套青花瓷酒具。筆墨紙硯,還有十幾顆黃橙橙的枇杷!
抖了一會兒終於抖乾淨了。
他抓着西階的脖子,“西階,你看看,那個是冰祝的。”
西階半闔着眼睛,指向一串銅錢做的腰佩。那是冰祝做的避劫的法器,給他壁飛昇成神,最後的情劫的。
君酌一邊摟着他,一邊法器張開手,腰
佩就從地上飛到手中。他念了句咒語,腰佩上泛出金色光芒,然後牽出一條線,向門外探出去。
君酌攬着西階,跟着指引飛快的追上去。
瓔卿從外面跨進殿內,她剛剛睡醒,想看看宴會結束了沒有,好來告別。
殿內一個人都沒有,乾淨整齊,看來已經結束很久了。
恍然看到右邊的桌子邊,散落了一大堆東西。還有一幅半開的畫卷。
她緩慢的走過去,長長的黑色裙襬拖在地上,猶如一隻高貴的孔雀。
她蹲下來,瞧着,畫的是篁染。
一身炎色華服,被一羣螢火蟲圍繞。微仰着頭,孩子一樣純真的面容。帶着憧憬,甜美可愛的笑着。
螢火蟲暖黃的光照耀在篁染臉上,嬰兒一樣柔軟的皮膚,讓她看起來溫柔美好。
她伸手徐徐展開剩下的畫卷,漸漸顯露出全畫。篁染左手輕輕提着裙襬,右手張開向上託着,想讓螢火蟲停在手掌一樣。
三界獨一無二的好畫藝,背景染成暗黑,朦朧光芒照耀。後面隱約的樹影,還有樹林深處點點光亮,像是撲涌而來的星辰。如此逼真。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摩拭着畫布,在篁染臉上輕輕遊走,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篁染居然會有這麼單純可愛的樣子,哪笑顏讓天地萬物都爲之失色。
手指滑到卷軸最下面,她移動目光,看着角落落的名,西階。
她突然生出了一絲嫉妒,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居然這麼開心,毫無防備嗎?
冷笑了一下,然後將畫軸帶了一下,畫藉着裡捲了兩圈。
起身就出去了!
君酌攬着西階趕到天河,只見白玉石欄杆旁,垂柳樹下,一身深煙色華服的冰祝坐在一方長石凳上,天幸躺在他腿上睡着了。
君酌老遠就喊冰祝。
冰祝轉回頭,從柳樹的枝條中看着一身暗紫衣服的君酌,架着一身白衣的西階。
西階掛在君酌身上,像是喝醉了一樣。君酌也顧不得踩草地,沒有走白玉石小道,直接穿過去。
冰祝聽着君酌的聲音由爲急促,微微皺眉,一向從容自若,玩世不恭的君酌居然會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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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他緊張,應該是兩千年多前,仲俊同南方魔族二皇子在懲父山雙雙失蹤九天,他趕過來借他洪荒水鏡。
他將天幸的頭托起,變出一方枕頭,將她的頭輕輕放在上面,然後起身。
君酌將西階放在凳子旁的草地上,有些氣喘,指着西階,“你快看看,不知道他幹了什麼,修爲盡失,仙源都沒有了。”
冰祝蹲下來,按住西階的脈搏,冰冷的臉繃的更緊。
對君酌道,“把他扶起來。”
君酌抓着西階的肩膀將他坐在草地上,冰祝在他身後打坐。
口中唸唸有詞,自地上旋出一個紅色光陣,有青龍圖騰圍繞遊走。
他的全身也同樣泛出了紅色光芒,將手掌抵在西階背上。
連同西階的身體都被籠罩上紅色的聖光。
銀色的光是仙,金色的是神,紅色的是聖。
君酌嚴肅的看着冰祝,又瞧着西階。他只是在院子裡坐了一個時辰,西階就變成這個樣子。而且篁染不是也同他在一起嗎?怎麼不見了。
還有那幅畫,是多久的事?好像畫的是篁染被螢火蟲包圍的場景,而且是夜晚。不像是在天界的場景。
諸多疑惑困惑着他,但現在他只想着冰祝能夠救他。
仙源這個東西,是神仙修煉出的修爲,就如火焰一樣儲存在仙根上。
仙源要是滅了哪就同凡人沒什麼兩樣,而且由於仙人平時就是由仙力維持着身體的運轉,一但失了仙源,就感覺特別虛弱。
就像西階現在這樣。他體內還僅存的一點兒仙源,也只能讓他能維持着人的姿態,沒有現了原形變成鳳凰。
但太過弱小,過了力量他也吸收不了,所以要以冰祝強大的力量將仙源催活,才能過力量上去。
君酌看着西階的面容不再那麼枯黃,手上隱約也感覺到了自他身上漸漸燃起的仙
靈才放了一點兒心。
周圍一片安然,河風吹拂着楊柳。金雀在枝椏中嬉戲,鸞鳥在樹上棲息,河岸中潔白的天鵝高聲歡唱。
天幸突然翻了一個身,然後咚的一聲落到白玉石的路上。她嚇的迅速爬起來,慌亂的擺出一個防禦的姿態,“怎麼了?”當然她這是自言自語。
冰祝和君酌同時轉過頭看着她,她用手抓了抓垂在胸前的長髮,面容是剛剛睡醒的迷茫。
君酌突然笑了起來。
天幸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她尷尬的笑了起來,然後有些侷促的理了理白色的衣服。
看着三人怪異的樣子,好奇的問到,“你們在幹什麼?”她皺着眉頭,有些不確定,“小王叔受傷了?”
冰祝低頭繼續專注的爲西階過仙力。君酌點頭,“修爲盡失!”
天幸驚恐的瞪大眼睛,繞過石凳走過去,“怎麼回事?”
君酌搖頭,“不知道他怎麼搞的。”
天幸也跟着蹲在旁邊,皺着眉頭凝視着西階,“一萬九千年的修爲全失了?”
君酌點頭,“仙源都要滅了。”
“什麼?”天幸飛快轉頭,不可置信的看着君酌,像是沒有聽清楚,帶着詢問還有恐懼。
君酌知道她聽明白了,點了點頭,“你放心,有冰祝,能救回來。”
天幸看着冰祝,才微微安心。
同着君酌一樣,面容憂慮的盯着西階。
“你們不是在東宮參加仲俊叔叔給篁染安排的謝宴麼?”過了一會兒天幸道。
君酌點頭,“都喝醉了,仲俊有事就先離開了。他和篁染兩個在裡面勾勾搭搭,我當然得給他們騰地方。出去了不過一個多時辰,仙娥就說西階有急事求我。一眼看到他就看出他身上的黯淡無光,仙光熄滅。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按了一下脈,虛弱的不行,仙源都快滅了,過了半天力量,一點用都沒有。想我修爲不夠,就只有找冰祝了!他這個要是不把仙源催活,估計又得從頭開始修煉!”
天幸越聽眉頭越皺的緊,“篁染呢?”
“沒有看到。”
“她回素女殿了。”西階突然開口說到。
天幸和君酌嚇了一跳,君酌問,“你沒有暈過去?”
西階沒有回答。
天幸又問,“你到底怎麼了?修爲呢?”
說完盯着西階,期待他的回答,看的出來西階很是氣血不足,他過了半晌才提了點兒氣息回答道,“我和篁染去凡世玩了一會兒,她被一個半妖刺中了心臟,我過了全部修爲才救活了她。”猶如夢囈。
天幸和君酌相視而對,然後天幸又看向冰祝,冰祝依舊專注的盯着西階的背,同他過仙力,面無表情。
“你修爲盡失她知道嗎?”天幸又問。
“不知道!”西階答。
君酌突然呵呵冷笑了起來,面含諷刺,對着天幸的臉說,“這就是美人劫啊!同着人家遊山玩水,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
天幸聽出來君酌口中的不高興,她也不好說什麼,面容端肅的瞧着西階緊閉的雙眼。
“天幸,你去仲俊哪兒要一顆萬轉丹。他身體太虛了,不知道要過修爲到什麼時候。”冰祝突然看着天幸道。
“好!”她爬起來。
君酌擡頭,“等一下,天幸你扶着,我去!”
天幸頓了一下,看着君酌“哦……”然後又蹲下來,從君酌手中接過西階,君酌起身看都沒看西階一眼,轉身就飛走了。
“他生氣了?”西階緩慢的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的天幸。
天幸嘟了嘟嘴巴,“不怪他生氣。你力竭成這個樣子,而且又是因爲跑出天界玩弄的。多少聽了都讓人氣憤!小王叔,你不要忘了,你現在在歷情劫呢!小心丟了命。”
西階聽了輕輕合上眼,沒有再說什麼。
天幸側頭看着冰祝,帶着詢問,冰祝瞧着她,然後撇開了眼睛。
天幸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再開口。
她想同西階說她和冰祝對篁染的懷疑,但並沒有證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