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個黃斯伍算什麼東西,我楊鵬飛還沒有把他放在眼裡!”楊鵬飛激動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地駁斥道。
“嘖,嘖,嘖……”姚甜甜噙着一抹淺笑,頗爲疑惑的問道,“這就奇怪了,既然楊執事不是爲了巴結黃家父子,何苦非要了荒山的地契?”
說着話,姚甜甜伸出了一個指頭在楊鵬飛面前晃了晃,把他辯駁的話阻了回去,自己又繼續半真半假的說道,“煌太師無非是因爲咱們山海閣有些薄名,纔想着要得了去。而區區楊家屯的一片荒山他怎麼會有興趣呢,他如果要來的話也是去附近的獵場裡去玩啊。”
“再說了,就算是煌太師得了這荒山去,他會親自來守着?還不是要交給人來打理?這樣的人選是你楊執事麼?你見識了京城的繁華,還肯再在這裡替煌太師守着這片荒山?”
姚甜甜掰着指頭,一板一眼的算着,最後一仰頭,“這麼的算來算去,這篇荒山不還是要交到黃家父子手裡?你楊執事不惜綁了五奶奶和老村長來威脅我,最終還是替黃家父子做了嫁衣?”
隨着姚甜甜的分析,楊鵬飛的臉色從開始的若有所思變得越拉越難看了起來,聽到最後,被姚甜甜這麼一反問,楊鵬飛禁不住不自信了起來,喃喃的說道,“難道,難道,難道師傅是騙我的?煌太師還是比較看重黃斯伍,這一次也爲了他家在盤算?那,那我又算什麼?”
看着楊鵬飛迷惑的樣子,姚甜甜趁熱打鐵的說道,“如此根本上的問題不弄清楚,談何在高官面前得寵,一不小心錯了半步就是前功盡棄,甚至是萬劫不復呢。”
“我,難道,難道……”楊鵬飛神色迷離的喃喃自語,突然,他彷彿聽到了什麼,神色大驚,抻着脖子四處望去。
須臾,楊鵬飛的神色就難看了起來,額頭上也冒起了細細的汗珠子,連連的點着頭,嘴裡惶恐的說着,“明白,明白,我都明白了。”
其實,早在楊鵬飛神色異樣的時候,姚甜甜和老酒鬼就已經察覺到了。姚甜甜從楊鵬飛的做派裡猜出了個大概,似乎是有人在暗中警告了他什麼事情。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各路神人都出現了,有人能做到像武俠小說裡那樣的傳音入密一點也不稀奇。這樣更好,自己已經在楊鵬飛的心中種下了懷疑的種子,他馬上就被人警告了,對方這樣做,固然可以警告楊鵬飛,也是給自己方纔的話提供了佐證。楊鵬飛只是被權勢迷了心竅,並不是傻子,他會自己思量和權衡的。
姚甜甜暗自掂量着楊鵬飛的心思,老酒鬼卻有了行動,他對着楊鵬飛仰望的地方微微的蹙了蹙眉頭,悄悄地遞給了大壯一個眼神,自己則一晃身子,輕飄飄的消失在院牆外邊。
不多久,楊鵬飛似乎聆訊完畢,他整了整衣衫,再次扭頭對姚甜甜等人的時候,他一掃方纔的迷離之色,惡狠狠的說道,“哼,你們不要妄圖挑撥離間,我等都是爲煌太師辦事的,不會計較個人的得失!”
姚甜甜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再和他爭辯,她好脾氣的微微一笑,不用於楊鵬飛的兇狠,她雲淡風輕的反問到,“楊執事忠心爲主卻也沒錯。只不過,荒山地契和山海閣以及荒山上長的食材都在寧縣,咱們的人也被你們帶去了寧縣,我們在此空談有什麼用處呢?”
“這,……”楊鵬飛的神色似有鬆動,不過他很快就又豎起了眉毛,惡狠狠的說道,“哼,你們也不用拖延時間,心存僥倖!知道清水鎮上的郭家飯莊吧,愚蠢的不肯聽招呼,最後落得了什麼下場?!”
大壯一開始就被告誡不許隨便的插嘴,他也就忍到了現在。可是,聽到楊鵬飛提起郭家飯莊的事情,他就再也忍不住了。就是因爲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虎妞就失去了至親的親人,沒有了奶奶和父親,一向生活無憂無慮的虎妞一下子成了孤兒,在她開朗的外表下,內心是如何的煎熬,大壯是看在眼裡,疼在心頭,卻無計可施!
現在,終於從楊鵬飛的嘴裡聽到了關於郭家飯莊起火的事情,他一下子鎖緊了瞳孔,低沉着嗓子問道,“這麼說來,郭家飯莊那場大火不是意外,是你們故意縱的了?”
楊鵬飛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神情的大壯,他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有些心虛的解釋道,“不,不是我,是,……”
“是誰?你快說!”大壯欺上前一步,幾乎就要把楊鵬飛給拎了起來,噴着火氣,大聲地追問道。
大壯這一動,屋檐下那些護衛的侍衛們也動了,他們紛紛亮出了閃着寒光的鋼刀,慢慢的圍攏了過來。
大壯的眼風瞥見了侍衛們的動作,他不但不退,反而又上前一步,和楊鵬飛的臉也就距離一掌的距離,“怎麼?等不及掩人耳目的大火了,你現在就想讓我血濺五步麼?”
“大,大壯,你,你誤會了!”楊鵬飛慌亂的後退了一步,連帶着身後的椅子‘咣噹’一聲倒在了地上,他才如夢初醒,對着不遠處圍上來的侍衛擺了擺手,“這裡沒有你們的事,都退回去,退回去!”
楊鵬飛打發了侍衛,才又對着氣喘如牛的大壯說道,“你我從小一起長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不和你一般見識!郭家飯莊的事也不是你能隨便打聽的,你們只要乖乖的按照吩咐行事,我自可保你們無虞。”
“你……”
“大壯哥哥!”
大壯不甘心的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姚甜甜給打斷了,關於郭家飯莊的那場大火,她早就覺得蹊蹺,猜測是煌太師門下的道士爲了滅口而放的,現在聽到楊鵬飛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就已經確定了她的猜測,無需楊鵬飛在說什麼,她也知道虎妞和祥子的這筆血仇該找誰去討要了。
大壯關心虎妞心切,再追問下去只會讓楊鵬飛和暗中監視的人們生了警惕之心,借來的事情反而不好辦了。因此,姚甜甜纔開口攔住了大壯。
大壯停了姚甜甜帶着提醒的呼喚,狠狠地剜了楊鵬飛一眼,恨恨的退回來姚甜甜的身邊,還兀自喘着粗氣。
姚甜甜遞給了他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才又對着楊鵬飛說到,“事已至此,我可以答應你們,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你說!”楊鵬飛終於鬆了一口氣,馬上欣喜的說了一句,“只要你們能按照煌太師和邱道長的要求來做,其它的事情都好商量。”
“那片荒山是從咱們好不容易纔從黑心的黃大戶手裡換來的,我們都不希望再回到黃家父子手裡。因此,要我們交出地契也可以,但是要交到你姓楊的手裡,大家心裡才能舒服一些。”
“這個麼……”楊鵬飛回想着鄉親們之前和黃大戶之間的鬥智鬥勇,禁不住點了點頭,他又回想起姚甜甜方纔說的,煌太師收了這片荒山之後交給誰管理的事情,心中有了一個主意,嘴角也翹了起來,“甜甜妹妹請放心,再怎麼說,我也是姓楊的,不會讓姓黃的土鱉佔了便宜去。”
“這些無需過多的言語,只要你心中有數就好,”姚甜甜沒有再用那個生分的‘楊執事’稱呼,有些親暱的直接說道,甚至臉上還帶上了一絲絲的期待,“五奶奶和老村長年級都不小了,還需要有人照應着呢。”
這樣的神情落在楊鵬飛的眼睛裡,無疑就把她自動的解讀爲了姚甜甜的某種暗示和默許。
一時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弭於無形,甚至還隱隱的飄蕩起了點點的溫情與曖*昧。楊鵬飛臉上盪漾着滿足的自得,保證到,“這一點還請甜甜妹妹放心,我楊鵬飛不是富貴了就忘本的人。”
大壯抽了抽嘴角,被姚甜甜一個眼風掃過,他嘟了堵嘴,仰望往天,把衝到嗓子眼的鄙夷怒罵給吞了回去。
“如此,我就回山海閣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姚甜甜微笑着說完,沒再多話,轉身,帶着大壯施施然的向着大門走去,在那羣侍衛們的注視之下,離開了楊鵬飛家的小院。
目送着姚甜甜離開,楊鵬飛這才轉過了身來,他臉上還帶着沒有褪盡的溫情,看着瑟縮的後孃和緊緊的把小兒子藏在身後的親爹,楊鵬飛難得的放柔了聲調,“你們也不要怕,方纔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個是富貴了就忘本的人,雖然你們曾經對我不公,畢竟還是養大了我。以後,你們自當好自爲之,我不會再難爲你們了。”
“是,是,是,我們今後一定老老實實的,不會給執事礙事丟人。”後孃麗嫂子一扯自家的老公,趕緊無比謙卑的說道。
楊鵬飛沒有再打理他們,他對着那羣侍衛一揮手,在他親爹後孃感激涕零的目光中,走出了這曾經讓他像狗一樣生活過的小院,不顧天邊即將落下的夕陽,一路趕着,直奔寧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