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福生刻意放大的話音,姚甜甜知道他確實是拿不定主意了,才這麼大聲地說話,想引她出來商量的。
姚甜甜心頭好奇,通過了昨天這一役的表現來看,和她之前的猜測一樣,福生絕對是塊做生意的好料子,而且,福生在實戰中成長的很快,到了最後,他已經能很快的進入角色,和孫大立一來一往的對答,毫不怯場了,現在又有什麼事他拿不動主意了呢?
“什麼事啊,楊掌櫃還要問我?”說着話,姚甜甜輕輕的推開了小院的大門,邁步走了出來。
見到姚甜甜露面,福生明顯的鬆了口氣,他指着院子前的一輛寬敞的馬車說道,“東家,孫老闆太客氣,爲咱們準備了馬車。可是,……”
其實不用福生說,姚甜甜也明白了眼前的狀況,估計是孫大立看到了他們寒酸的驢車,特意給他們準備了這輛寬敞氣派的馬車。也許其中還帶着試探和探究的意思。
孫大立來了這麼一手,就真的爲難住了福生,若說推辭不要吧,他們進城去確實需要這麼一輛馬車沖沖門面,福生心裡肯定不捨得;若說接受吧,他又無法解釋,他們幾個明明是有錢的大戶,爲什麼穿的這麼寒酸,還趕了這麼一輛破驢車。這才大聲地求助姚甜甜的。
明白了眼前的狀況,姚甜甜混不在意地一笑,假裝對着福生歉意的說道,“本來這回出門就是我一時興起,穿了這身衣裳,又新奇的要坐驢車,讓你們幾個跟着我爲難了,孫老闆也是體恤你們的一番善意。”
說到這裡,姚甜甜眉梢一挑,大眼珠子靈動的轉了轉,輕鬆的分派說,“孫老闆的一番好意,無論如何也不能推卻了。這樣好了,棗花昨夜勞累,需要補充下睡眠,讓虎妞照應着,她們兩個坐馬車回去。至於老驢車麼,我還沒坐夠呢,你繼續給我趕着吧。”
姚甜甜輕輕鬆鬆的一番話就化解了難題,既要到了馬車,又裝作無異的解釋了他們寒酸着出門的原因——大戶人家的大小姐什麼好奇嘛,穿成村姑樣,坐了老驢車,當作好玩來了。
福生心領神會,趕緊對着孫大立拱了拱手,謙虛的說,“既然我們東家開恩吩咐下來了,我這就替棗花和虎妞謝謝孫老闆的照應了。”
其實,孫大立是在昨晚很晚的時候才聽小夥計說起來,這個通身氣派的姚東家竟然是坐了老驢車來的。謹慎的孫大立這下有些睡不着覺了,他實在想不通這樣一個財大氣粗的東家爲啥這麼辛苦的坐了敞篷的驢車出門。思來想起的想了一夜,他終於有了一個主意,把自己新置辦的一套寬敞的車馬拉了出來,說是要送給東家代步,就看他們是收還是不收,又是怎麼過說法。
果然,一見到這套氣派的車馬,福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孫大立也把心繃得緊緊的,可是姚甜甜一出來,只是閒閒的一番話,就輕描淡寫的收下了他的馬車給隨從使女用,自己卻因爲好玩,繼續乘坐驢車。
這讓孫大立放心的同時,又開肉疼的後悔了起來,這套新置辦的車馬足足花了他八兩銀子呢,當初他是狠了狠心,才置辦下的,自己還沒用上幾會呢,就因爲一點疑心就給送了出去。現在他是放下心來,可馬車卻要不回來了,真是做了樁虧本的買賣,孫大立悔的差點當場就給自己倆大嘴巴子。
但是,現在姚東家的身份確鑿無疑了,孫大立就是把腸子都悔青了,他也不能開口再把馬車要回來了。否則,姚東家發覺他試探的意圖,一生氣,不和他合作了,他之前的殷勤相待就全白費了,雞飛蛋打,什麼也撈不着。
越想越覺得後悔,孫大立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硬裝大度的說,“姚東家不嫌馬車鄙陋,能幫的上貴隨從的忙就好。”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口,祥子已經熟門熟路的從孫家食府的廚房裡出來了,他手裡提着一個大大的食盒,還冒着熱氣呢,一邊走他一邊說,“楊掌櫃,按照你的吩咐,把咱們路上的吃食都準備妥當了。”
福生點了點頭,卻恭敬的副對着姚甜甜建議道,“東家,這裡去寧縣路不大好走,您又喜歡坐驢車,咱們是不是早點出發啊?”
姚甜甜和原版的小甜妞一樣是個路癡,根本不知道此去寧縣縣城有多遠,路怎麼個走法,聽到福生這麼提醒暗示,哪有不聽的道理,她裝作虛心納建的樣子,點頭應承到,“嗯,趁着天氣涼爽,咱們這就走吧。”
棗花許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也拎着小包袱走了出來,她臉上補了些粉,看起來已經不那麼難看了,但是眼中的紅血絲還在。姚甜甜見了,衝着旁邊的虎妞使了個眼色,叮囑道,“昨晚沒有睡好,就不要陪着我坐驢車了,去馬車上閉目歇會吧。”
棗花胡亂的點了點頭,躲躲閃閃的上了馬車,虎妞稍一猶豫也選擇了舒適的馬車,跟着棗花鑽了進去。
一番場面上的客套之後,姚甜甜一行從清水鎮出發了。
姚甜甜如她自己說過的那樣,依舊坐了老驢車,旁邊放着裝有竹筍和各色山貨的揹簍,還是大壯趕車,福生在車轅上作陪。
而祥子則趕了寬敞的馬車,載着棗花和虎妞走在了老驢車的後面,迎着初升的朝陽,這麼一組奇怪的組合就出了清水鎮,轉上了管道,向着寧縣縣城的方向進發了。
趕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路,清水鎮已經被他們遠遠的甩在了後面,再也看不到半絲影子了。祥子一甩鞭子趕着馬車跟了上來,大聲地說道,“姚東家,往前有一段路不好走了,這太陽也越來越毒了,您還是上馬車吧。”
聽到祥子的建議,大壯乾脆一抖手腕勒住了老驢,附和到,“是啊,甜妞,這裡離着清水鎮已經很遠了,那個孫大立早就看不到了,你還是上馬車吧,要不然這一路顛去城裡,可夠你受的。”
俗話說,聽人勸吃飽飯,姚甜甜抻了抻有些有些僵硬的胳膊,從善如流的從老驢車上下來,換進了舒適寬敞的馬車裡,靠在鋪着軟墊子的車壁上,她感慨地說道,“還是有錢好啊。”
‘噗哧’一聲,閉目假寐的棗花笑出了聲來,她睜開還帶着紅血絲的眼睛,笑着說道,“瞧你平時的沉穩聰明勁,多少有閱歷的男人們都不如的。怎麼這會說話又像個孩子了?”
“人家說的是實話嘛,”沒有了外人,姚甜甜卸去了一本正經的僞裝,在親暱的棗花面前竟然有些撒起嬌來了,“那個驢車又顛又曬的,就是沒有這馬車平穩舒服,困了還能靠在柔軟的車壁上歇會兒。”
“這話在理,要不這世上的人都肯花錢置辦好車馬,買好衣裳呢。”虎妞也湊趣的說道,她打量了一下姚甜甜和棗花一幅村姑的打扮,斟酌的問到,“說起衣裳,你們要不要去錦繡坊添置上幾身?咱們這次是要辦大事,而這城裡人啊,以衣取人的人多了去了,……”
虎妞的話沒有說完,卻住了嘴,尷尬得垂下了頭去,她想起了自己和姚甜甜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她就是看着甜妞傳着土裡土氣的,很是瞧不起她,結果一番比試下來,她輸的很難看,也輸得心服口服。
姚甜甜也想起了她和虎妞的第一次相見,那時候的虎妞還是一個跋扈任性、肆意鮮活、被奶奶和爹爹寵着的孩子。可是,就在一夜之間,郭家大飯莊毀於一旦,虎妞從被捧在手裡的嬌女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女,還揹負着親人的仇恨,她彷彿一夜之間成長了許多,收起了那幅大小姐的意氣指使,連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了。
而這一切,都和她姚甜甜或多或少的有着關聯,她不想虎妞尷尬,趕緊自然的接過了話茬,“到了城裡是要添置幾件衣裳的,不過,去哪裡買都可以,就是不能去錦繡坊。”
“哦?爲什麼?錦繡坊可是城裡數一數二的成衣鋪子啊,現在手頭又補缺銀子,爲什麼不去錦繡坊呢?”虎妞見姚甜甜沒有提起她們第一次見面時的話題,也就壓下了心頭的尷尬,認真地問道。
“是啊,甜妞,虎妞姐姐不是說我的繡活就是被賣到錦繡坊去的麼?你也打算直接把繡活賣到錦繡坊去,咱們爲什麼不順便在那裡添置衣裳呢?是因爲那裡的價格太貴了麼?”棗花也上了心,奇怪的問道。
姚甜甜伸出手來,晃了晃手,卻賣了一個關子,“就是因爲咱們要把繡活賣到錦繡坊去,而且還要賣高價,所以咱們才絕對不能穿着現在這一身進錦繡坊的大門。”
神神秘秘的說完,不管虎妞和棗花兩人好奇的目光,姚甜甜徑直倚靠在柔軟的車壁上閉目養神了起來。留下了棗花和虎妞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誰也猜不透精靈古怪的姚甜甜這一次又要算計錦繡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