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心難消 (1)

見衆人都坐好了,薩摩這纔將所經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包括與神族人交手時的神秘狀態,神王的記憶,泖玥相救等等,沒有絲毫隱瞞。

薩摩以最簡潔扼要的方式說完這二十天的經歷,尼路等人則彷彿聽天方夜譚般,愣愣地張大嘴巴,滿臉不可思議。

還是琉璃最不懷疑薩摩的每一句話,幾乎是薩摩一說完,琉璃就擔憂地問:“摩哥哥是神王嗎?”

“目前的證據看來,是這樣。雖然不知道神王的靈體爲什麼會在我身上,但我確實感覺到他的存在。”薩摩思忖道。

薩摩是個聰明人,也就是極端聰明,才無法再自欺欺人……神王的存在已經是事實了。

“會不會……就像那個人說的,神王是利用您的身體寄生?”尼路猜測地道。

薩摩想也沒想地搖頭了:“不可能,我很清楚,我就是我,神王是神王,我跟他……似乎是獨立存在的。”

薩摩這麼一說,尼路倒是說不出話來了。

相較於尼路的憂心忡忡,耐達依顯得相當興奮:“如果按照那個人說的邏輯,魔王豈不是也在王子的身體裡面?太有趣了!”最後一句話,自然引來皮喇的瞪視。

“這點我也想過,但是……神王的存在是因爲我看到了他的記憶,也感覺到他的情感,但是魔王…除了那股瘋狂的力量之外,我一直沒有感覺到他存在的實體。”薩摩不確定地道。

聞言,耐達依抓了抓頭,似乎也有些不確定了。

尼路盯著薩摩看,沉吟了好一會才道:“我比較在意的是,神王是利用什麼方式進入王子

的體內,而且還能保持‘獨立’的個體。神王必定是爲了重新開始纔會到王子的體內,但是,爲什麼王子會直到現在才發現他?”

尼路拋出這個問題立刻讓薩摩蹙眉思索起來:“會不會是當年魔刀和神劍……”

薩摩本想說,會不會是因爲魔刀和神劍進入他的身體纔會把神王的靈體帶進他的身體,但這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因爲,他想起,如果神劍的進入會使神王的靈體寄宿在他身上,那麼魔刀的進入呢?更何況,泖玥說過,神劍只會被神王所吸引,可見他遇到神劍那時,他體內就有神王的存在了。再用這個邏輯推想,會不會當時,就連魔王也在他身上!

薩摩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幾乎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薩摩的話雖然沒有說完,尼路還是聽出薩摩語中未盡之意,立刻搖頭否定:“當時魔刀和神劍會被王子吸引,本身就很奇怪了。也許,寄生之事,還要追溯得更久一些。”

薩摩和尼路一來一往討論起來,衆人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一時間,誰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突然,一道冷漠的聲音非常突兀地響了起來:“也許……神王和魔王是以不同的方式存在您的體內。就好像,在不久之前,您也絕對不會相信神王在您體內,現在,您以爲魔王不在或許也僅是某種不同形式的存在,讓您察覺不到罷了!”

此話一出,衆人大驚失色。驚的不只是這番話所隱含的可能性,更驚的是,說話的人竟會是向來少言的明斯克。

明斯克話一說完立刻發現衆人像見鬼似地瞪著自己,臉上紅暈一閃,便抿起嘴垂下頭,再不肯說話了。

“譁!明斯克,你這個萬年悶騷男,我差點被你表面上的沉默寡言忠厚老實給騙了!”班塔耶捧著心,指著明斯克大驚小怪地道。話雖如此說,但是班塔耶眼中卻是閃著驚喜的光芒,像是很高興明斯克終於願意多說幾句話似的。

不只班塔耶,其他人也都滿臉驚喜,就連薩摩眼中也閃現激賞的光芒。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早已知道,明斯克是外冷內熱,外加不懂得如何與人應對進退、交際應酬,久而久之便成了這副冰冷的模樣。儘管這段時間,衆人朝夕與他相處,明斯克也頂多偶爾“施捨”

一個看起來有一點溫度的微笑,偏生這溫度還是遠遠低於室溫。現在,明斯克竟然破天荒說了這麼長串話,衆人心中的驚喜自不待言。

“明斯克,你應該多說點話。”薩摩見尼路等人都是滿臉感動,忍不住有感而發地道。

明斯克擡起頭來,環視衆人一眼,那冷硬的線條似乎有了那麼一點鬆動。不過,還來不及確認,明斯克表情又冷了下來。原來,他看到了耐達依的表情!那閃著好奇、有趣、還有一種詭異光芒的雙眼,配上微彎的嘴角……擺明了是陰謀兩個字。

“耐達依,請把你那個噁心的表情收起來。”皮喇皺著眉頭道。

聞言,耐達依這才驚覺自己的心思都泄漏到臉上來了,連忙眼珠子一轉,呵呵笑道:“哪裡…,我這是替大冰塊高興哩!”

衆人一聽,不約而同送了耐達依一個白眼。他們可是非常確定,耐達依腦袋裡一定在轉什麼讓明斯克冰山瓦解的鬼念頭。而依照以往的經驗,明斯克接下來恐怕不會太好過,起碼要持續到耐達依的興致減了,纔有機會鬆一口氣吧!

薩摩輕笑一聲,心中一動,驀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你們回來時,遇到了奴裡諾達恩和墨君了嗎?”

尼路自然知道薩摩想問什麼,連忙回答道:“奴裡諾達恩和墨君早我們三天回到學院,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著我們,一直都不見人影,還是昶印告訴我們,伊格帶走的學院學生,除了折損了三十多個外,其餘都安全回到學院了。邱藏也暗示伊格,說上面的命令不單純,伊格也不笨,立刻離開了,約莫打算將事情始末告訴穆恩。”

“唔……那便好……”薩摩沉吟著。

穆恩粗中有細,多年宦海沉浮,希望能嗅出其中的不對勁。現在軍隊最好的方法,只有按兵不動,對上面的命令採“拖”字訣。

不論如何,他能幫的忙也只到此。薩摩撇開穆恩的問題,突然對尼路等人讚賞道:“這次你們做的很好,沉得住氣在學院等我。”

此話一出,皮喇立刻愧疚地低下頭。這讓薩摩感覺有些奇怪。

“不……一開始我們也是急著找您,幸虧是王子妃阻止我們。”皮喇尷尬地道。

聞言,薩摩顯得有些驚訝:“琉璃?”

“是的,王子妃希望我們留在學院等。她相信王子一定會回來。不僅如此,王子妃還主動要求和屬下等練武。”尼路肯定地道。

對於琉璃這陣子的表現,尼路只有刮目相看四個字可以形容。也就是因爲琉璃的要求,才讓尼路等人驚覺,他們若想不再成爲薩摩的負累,甚至成爲薩摩可以信賴的臂助,提高實力是刻不容緩的!於是,尼路等人花了好些天的功夫,研究各族合擊陣勢,最後才融合爲方纔薩摩所見的格局。

尼路這番話卻讓琉璃有些臉熱,終於從薩摩懷中擡起頭的琉璃,羞澀地道:“琉璃只是想……

想多幫摩哥哥一點忙。”不只是預言,她還想在薩摩心中佔據更有價值的地位。

薩摩心裡感動莫名,不禁伸手將琉璃重重抱進懷裡。琉璃臉嫩,知道尼路等人仍在旁邊,實在有些害羞,但又捨不得離開薩摩的懷抱,只得紅著臉挨在薩摩懷裡。

“王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尼路看著沉浸在溫馨中的兩人,還是不忘眼下局勢的詭譎。

神魔族再現,挾著目前人類無法匹敵的實力,蟄伏於暗處。神蹟密林之事,顯示兩族勢力已經開始檯面化。薩摩同時身懷神劍魔刀,地位曖昧,偏生又與神魔族有著千絲萬縷般糾纏的關係,尼路不得不憂心啊!

聞言,薩摩緩緩將視線落向遠方的白色高塔,良久才道:“我要進白塔。在他們將爪子伸向我們之前,我一定要學會控制神劍和魔刀。”當然,這還包括,控制他體內從來沒運用過的龐大力量。

聽到薩摩要進入白塔,昶印等人並不緊張,只是納悶薩摩幹嘛要進去白塔,畢竟,塔內都是些無人能看懂的書籍,是屬於傳說中兩個種族的遺物。只有知情的尼路等人掩不住心裡的緊張。薩摩卻不想這麼多,他只知道,與其坐等神王甚至魔王掌控自己,他寧願主動出擊。

利用塔鑰打開了白塔,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黴味,可想而知,這白塔因爲鎖著沒人看得懂的書籍,已經許多年沒有開啓了。

“對不住……這塔很多年沒有清理了……所以……”陪同薩摩前來開啓白塔的醜陋管理員紅著一張醜臉,愧疚地解釋。彷彿讓眼前這如神仙般的人物這般難受是滔天大罪似的。

薩摩揮開隨著黴味而來的厚重灰塵,無所謂地搖搖頭。背起琉璃準備好的簡單飲食,深吸一口氣,薩摩踏入這座充滿神秘的高塔。

他不敢期望短時間便掌握神魔兩族的力量,讓琉璃爲他準備飲食也是打算在高塔耗上。

“先生,您要在裡面待多久呢?”醜陋管理員臉上掛著擔憂。

薩摩回過頭,看到了管理員的憂心,淡淡地笑了,帶著淡定而瀟灑的態度道:“別來打擾我,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出來…。”說完,伸手一拉,厚重的門扇重重闔上,隔開了外界的一切聲息,也隔開了管理員的憂心。

塔內沒有想像中暗,除了高塔上疏落的幾扇小窗之外,還有幾顆明石鑲在牆壁上,透著淡淡的光芒。略爲適應一下塔內外的光差,薩摩凝目望去,不覺倒抽了一口氣。

只見四面牆壁四面書架,由塔底高高伸向塔端,高高堆起來的書怕不有數萬冊!!

這些書……該怎麼看?

薩摩看著,開始犯愁了……

當初答應薩摩進入白塔的佛曼紐,只估計薩模式好奇心作祟,頂多一兩天便會出來,怎麼也想不到薩摩這一進去,足足一個月纔出塔。

里爾公國首都葉都最近流傳著一件事。公國最謙恭賢明的三王子蔭·多羅,不分晝夜照顧著一名返國途中救回的可憐女子。此舉獲得公國人民的讚賞。有如此慈悲的王子,是公國之福啊!

三王子府邸,蔭·多羅小心翼翼地喂著牀上連坐都坐不穩的人。

牀上之人滿臉纏著布巾,看不清容貌,只有兩隻眼睛明顯閃著感動的水光。

終於,在蔭·多羅喂完一碗米粥之後,牀上之人艱澀地開口了:“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聞言,蔭·多羅笑了,笑得很是溫柔:“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嗎?我愛你啊!”

牀上的人沉默了一會,忍不住追問道:“我現在這麼醜,你也愛嗎?”說著,牀上的人彷彿想要強化他所說的話似的,拉開衣袖,露出兩隻佈滿黑紋的手臂。

蔭·多羅眼中厭惡的神采一閃即逝,剛好讓蔭·多羅低頭的動作掩飾。牀上的人只看到蔭·多羅低下頭,伸手按住牀上人的手,諒解地道:“美醜只是表象,我不在乎。更何況,你也說了,你現在這樣是被人害的,並不是你願意的。”

回到公國已經將近一個月了,這期間,不枉蔭·多羅花費那麼多心思,龐龐已經將事情始末都告訴了他,只除了那個英俊強橫到令人忌妒的男子身分這件事。龐龐彷彿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稻草一般,死命地揪著,將她所受到的委屈,還有那名男子對她的折辱通通說了出來。只是不論龐龐如何描述,蔭·多羅如何旁敲側擊,龐龐依舊半點也沒說出那個男子的身分。這讓蔭·多羅有些遺憾,但他知道,這事急不得,所以他不只沒有繼續追問,還很適切地表達了同情與憤慨,儘管他對龐龐所說的話並未全然相信。不過,那些事實對他並不重要,他要的只是龐龐的信任。

龐龐所提供的訊息,蔭·多羅並不滿意,因爲他要的是龐龐這個身分可以他給的資訊,而非這些長吁短嘆,有了那些資訊,他可以趁機立下大功,奪得王儲的身分。這幾年,父王的身體漸漸差了,他必須讓父王知道,他比大哥更有能力成爲王。爲此,只要時間允許,他可以等,等龐龐自動上勾……

讓侍女收走食具,蔭·多羅狀似關心地道:“龐龐,太醫說了,你的傷口已經收口,應該透風纔會早點好,布條就別再纏了。”

蔭·多羅故意提及這個龐龐忌諱的話題,這段時間,蔭·多羅總會不時提及這個話題,他知道,這是龐龐的痛,同時也是他蔭·多羅的機會。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龐龐立刻歇斯底里起來:“不!我不要看!我寧願疼死也不要看到這張醜陋的臉!死也不要!”說著便啜泣起來。

蔭·多羅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的光芒,隨即溫柔地安撫道:“……好,好……不看就不看,你別激動。”

蔭·多羅不安慰還好,一安慰,龐龐又想起心裡的委屈,反而大哭起來。

蔭·多羅抱著龐龐不斷誘哄,雖然眼中滿是不耐煩,口氣卻依舊溫柔。

龐龐哭了好一會,終於哭累了,趴在蔭·多羅懷中,默默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終於,龐龐開口了:“多羅……你……幫我可好?”

“幫你?”蔭·多羅故做迷惑地問。

龐龐點點頭,眼中突然閃現仇恨的光芒:“幫我,只有你能幫我,我不甘心,我要報仇!”

來了!蔭·多羅心中大喜,知道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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