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正門,五人駐步環視了一週,偌大的戲院被三層高的戲樓環成橢圓形,如盤龍出海般雄偉壯麗。
正疑心這戲院內的冷清,背後突然響起了陣急促地腳步聲。
轉身回望,只見白淨的胖子扶着木梯,邊匆匆迎下樓,邊張望着立在戲院中央的他們。
“今兒吹了什麼風,貴客不斷。”
白絹麻溜地抹去額間細汗,笑不離熱絡上前。
“怠慢了,怠慢了。咦,各位好臉生,是從鎮子外來的貴客吧?”
暫不論這話裡藏着什麼意味,不過笑不離的精明勁兒到位十足。
“大哥好眼力,我們確實不是本地人。不知大哥如何稱呼?”
“雜家笑不離,是這彩雲戲院的班主。”
“原來是班主,失禮失禮。”拱手一敬,鄞冽淡然自若地請話到,“我們路過寶地,不請自入,冒昧之處還請笑老闆海涵。”
“多大點事?看小兄弟客氣的。”眨着眼,滿頭熱汗的笑不離擡頭看看當頭烈日,緩了緩當下的客氣,“各位,現下日頭正毒,不妨隨我移步旁邊廊道陰涼處避避暑氣;我讓人衝上杯好茶,藉機也好閒話幾句家常。”
笑不離滿滿當當的殷勤看在鄞冽眼中,卻是戒心倍起。
“我們已失禮在先,怎敢過於叨擾笑老闆?不過途經此處,不敢逗留太久,笑老闆這好茶委實心領了。”
瞥了眼笑不離手間的白絹,鄞冽人前笑意深了幾分:“笑老闆,可否容我們幾個在戲院逛逛?”
客來莫強留,讓笑不離隨和一點頭,應上。
“我這兒又不是什麼皇宮大院,各位喜歡的話,隨意參觀便是;不過,我們戲院通常是白天休息晚上開班,若幾位想開出地道戲,我倒可以破例爲各位安排一出。畢竟各位遠道而來,總不能敗興而歸。”
戲?衆人錯愕間目光來回交換,最後鎖在了人前應話的鄞冽身上。
“好,笑老闆盛情,我們便卻之不恭了。”
本以爲鄞冽會拒絕,不想他此時卻爽快地應承下來。
“成,各位稍作休息,我這就去安排!”
說着,笑不離就樂呵呵地轉身,亮開嗓門大肆在戲院裡喚到人手。
等笑不離走遠,米輝等人迅速圍上前詢問到鄞冽:“鄞大哥,我們現在哪有心情看戲?”
鄞冽抿着薄脣轉過頭,先前攀談間的輕鬆蕩然無存。
“這戲,我們不看也得看。”
“爲什麼?”衆人驚疑難掩。
“笑不離絕非等閒之輩。他剛纔對我們到此的目的已是戒心滿滿,若再推三阻四,恐怕我們沒辦法安然在這戲院能久呆。”
說到此處,鄞冽本不想加重他們心中負擔,可還是放心不下地提醒了一句。
“剛纔你們可曾注意到,笑不離手中擦汗的白絹?”
衆人滿臉狐疑,不解玄機地搖搖頭。當下天氣酷熱,加之那笑不離體胖如鍾,手中有條汗絹也沒什麼稀奇的。
“有什麼不妥之處嗎,鄞大哥?”阮秀兒細聲問到。
“你們有誰見過一個正常人的汗水是青色的?”說到此處,鄞冽聲色漸暗,“他那張人皮下隱藏着的東西,過於危險。”
玄機一點就透,要想在惡魔的地盤找尋線索,那就得懂得審時度勢。
敷衍過招,拼得是誰演技過硬!
“誰?出來!”
正氣氛緊張間,鄞冽突然臉轉冷一聲喝斥,衆人忐忑的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
目如鷹凖敏銳,鄞冽一個健步上前欲擒住那偷聽之人,此時不遠處的廊道柱頭下忽然竄出個小小的身影,極快地藏匿在了一架老式放映機背後。
緊接着一聲脆生生的笑聲,突然在這靜謐的當下響起。
“呶~~”
正欲上前探查,此時放映機背後探出個小腦袋,吐着小舌頭朝他們扮鬼臉。
孩子?
不知爲何,衆人看見放映機背後的小鬼頭,心頭某種鼓脹的情緒瞬間被根針給挑破,說不出的五味陳雜。
“這這哪來的小毛孩?”
驚疑間,就着米輝這悶頭悶腦的詢問,誰也給不出回答。從進戲院後,除了笑不離外,他們絲毫未察覺有其他人存在的跡象;此時無端竄出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幾人腦子裡那根弦也不知是鬆還是緊。
正僵持間,這孩子鬼頭鬼腦地朝另外一邊樓梯角喚到。
“我被發現啦,躲好哩!”
孩子小手招了招,可這個小動作間,頓時震住了阮秀兒。
“兩相知!”
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鄞冽,立馬注意到那孩子探出召喚他人的小手,手腕此時正掛着一串和阮秀兒樣式相同的金鈴!而此時,僅僅相隔數步之遙,兩串金鈴發出的鈴響,正遙相呼應着。
“鄞大哥你看到沒,那孩子手上的金鈴?絕對沒錯,是欣瑞那串!”阮秀兒花容失色。
相隔本不遠,這小孩一聽阮秀兒盯上自己手上的金鈴,連忙護住手腕。
“這是我的!”
局勢不明,鄞冽立馬穩住情緒過於激動的阮秀兒,躬下身子朝放映機背後起了戒心的孩子勾勾手。
“你是哪家的孩子,這般調皮?”
“管不着!”呶着小嘴,這孩子一臉不待見地迴應到。
“好吧,既然管不着,那叔叔阿姨這就走。本來還想告訴你個好玩的事情”
說着,轉過身的鄞冽便向同伴們打上眼色,做出一副離開的架勢。
“好玩的事情?”孩子稚嫩的臉上疑惑一閃而過,立馬追問到鄞冽,“什麼好玩的事情,你先說來聽聽?”
孩子,永遠逃不開好奇心的慫恿,鄞冽趁勢抓住這點下了個更深的套。
“可我現在又不想說了。”
嘴角揚起一絲狡黠,鄞冽故作不搭理邁出了一大步,而這孩子儼然是上鉤了,立馬衝上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叔叔別走,你到底藏着什麼好玩的?”
此時鄞冽口中的“好玩的”像是誘餌般,樓梯轉角處又無端冒出幾個小腦袋。
“這好玩的嘛”
故意把這關子賣得深,鄞冽似有似無地打量着遠處還藏匿不出的孩子,果不其然,沒等上三秒鐘,他們幾個就一窩蜂地涌過來,嘰嘰喳喳個不停。
“哎呀,這一個一個地鬧着,我先告訴誰呢?”
“我!”
“我!”
踊躍之聲在孩子間此起彼伏,鄞冽故作爲難之態。
“叔叔這可就難辦了。”
鄞冽挨個將面前這羣小鬼頭掃了個遍,兜轉了半天,說到:“這樣吧,叔叔問你們幾個問題,誰回答最誠實,我就先告訴他。”
面對鄞冽的提議,這羣小鬼無一例外點頭同意,生怕被鄞冽冷落了去。
“好,第一個問題,聽好嘍。”
鄞冽露出個滿含深意的笑容,說到:“誰能告訴叔叔,這小孩兒手上的鈴鐺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