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在瞻景臺邊，鄞冽一邊剝着橘瓣往嘴裡塞，一邊欣賞着迤邐的湖光山色。
“二哥，下面來了好多人。”
咬着一顆青翠飽滿的提子，阮秀兒緊張地縮在一角，悄悄打量着下面的一舉一動，生怕被人發現似的。
“快回來，秀兒！”
米輝快步上前，拉着窺探的阮秀兒朝後退了兩步，一臉嚴肅地提醒到。
“小心被熟人看見，到時候就麻煩大了。”
說到這，米輝也是對眼下這安排極頭疼。
此地位處摘星樓正北面最高層，前俯視會場，後瞻山水，地理位置絕佳；可橋接主會場的展望臺，無遮無攔地敞着，頓時讓不願顯露人前的五人尷尬至極。
米輝想，屆時競寶會一開場，他們往展望臺一站，不等於是在衆目睽睽下，自行暴露在風口浪尖上嗎？
本欲低調，卻變成了種高低，本末倒置。
“二哥，要不要再催催？”
一時擔心不下，米輝只好朝鄞冽討上主意。
“不急。米輝，秀兒，你們快來看看，這裡望下去，幾乎能把河圖鎮整個佈局看盡，太不可思議了。”
鄞冽反應平平，意在山水之間，而在看看其他兩位哥哥的反應，似乎更是醉心在黑白落子間，入迷非常，米輝一股悶氣倒灌在心。
這光景，真是應了“皇帝不急太監急”的老話。
“三位哥哥，你們好歹也該裝裝樣子，表示下擔心好不好？要賞景下棋，等換了房間再說也不遲。”
“什麼，換房？”
前腳剛跨入“天一閣”，忙得暈頭轉向的趙主事，就被米輝這說詞打懵在原地。
終於有個陪米輝急的人，和他一道傻站在原地，你看我來我看你的來回幾遭後，趙主事先一步切斷了米輝的念頭。
“各位爺，你們還真能給雜家添亂。下面多少人，眼巴巴地盯着這‘天一閣’的位置，你們倒好，嫌棄地方不好？”
趙主事突然這麼一插足，堵住了米輝喋喋不休多時的嘴不說，連帶鄞冽等人也上心起來。
鄞冽爾爾一笑，起身恭敬一還禮。
“抱歉趙主事，讓你百忙之中抽身跑一趟。只是我四弟覺得，這‘天一閣’的展望臺，在人前太過張揚，所以．”
對着大敞着的展望臺來回比劃了幾下，趙主事立馬心領神會到鄞冽的意思，臉上更是來了較勁色。
“鄞爺，別怪雜家嘴碎，叨嘮你這位小兄弟一兩句，沒見識！來。”
話未落，趙主事一把拉住米輝，朝展望臺邊急靠去。
“這位小爺，朝下面喊兩聲試試，有多大嗓門喊多大聲。”
指着下方人聲鼎沸處，趙主事鼓舞到米輝，可臨場間他卻縮膽了。
搖搖頭，再擺擺手，苦笑連連。
“我我不敢。”
退了退，見鄞冽領着其他兩個兄長靠上去，米輝一溜煙地躲在他們身後。
“趙主事大量，我們兄弟幾個向來沒什麼見識，不知這展望臺間有和玄機？”
朝米輝笑了笑，順勢把這話抗在自己身上。
“雜家能計較什麼，只是想讓你的小兄弟知道，這地方安全得很。鄞爺，你就安一百二十顆心，天一閣內的動靜，下方休想察覺到一星半點。”
說着，趙主事一巴掌拍向前方，無形空氣中，忽然揚起了漣漪般的波紋。
“看見了？這天一閣內都設有特殊結界，不管是聲音或是圖像，只進不出的。”
“高。”
稱讚間，鄞冽想起玉賭坊中的水晶包廂，兩者有種異曲同工之妙。
“怎麼不高，鄞爺可是我們海市行的頭號金主。”
緩了口急氣，不看僧面看佛面，趙主事怎麼也得要對鄞冽客氣幾分。
“瞧瞧，下面那個白衣服男子，歸元坊妙音道院的掌事，左邊那個，個子高挑的，四象樓太一道院的掌事，那個，藍頭髮的男人，四象樓上玄道院的掌事這羣人論身份，不是雜家勢利，哪個不比在座各位爺高貴。可他們呢，爲何只能在下方爭得一席平位？”
“有錢能使鬼推磨？”霍書言紙扇一張，幾分真，幾分笑看。
“在理。”
不掩其實，趙主事給了乾脆回答。
“想進這天字閣的人，除了是我海市行在冊金閣貴賓外，還有一個極苛刻的條件，就是當年在海市行至少有三十萬海市珠以上的交易記錄。”
“三十萬？咦，趙主事，我記得你我間經手的暗渠交易，兩個月不過二十來萬的交易額，怎麼有資格進這‘天一閣’？”
掰着手指粗略地算了算，鄞冽也起了些好奇。
“嗨，鄞爺你就別跟我賣糊塗了。忘了，我這兒不是還寄存着三支火鳳神羽，加上它，三十萬對你來說綽綽有餘。”
說着，趙主事一臉諂笑地湊到鄞冽耳根邊，嘀咕到。
“這三支火鳳神羽，可是今兒這競寶會的壓軸戲。”
“不可能吧，趙主事。一年一度的競寶會，不會就靠我手上的三支火鳳神羽撐場面，你們海市行囤了這麼多珍寶，難道不借機展示一二？”
話談到此處，趙主事忽然錚錚亮起來。
“喲，聽鄞爺的口氣，是要在這競寶會上出手了？”
“當然。不過屆時要看乾坤閣放出什麼貨來。”
“鄞爺財大氣粗，想來看中之物，絕無旁落的道理。”
嘴甜地捧了句，趙主事從袖子抽出一張絹帛，悄悄塞進鄞冽手中。
“雜家早就預感到鄞爺會出手，送個順水人情給你，距離開寶還有半個時辰，好生斟酌斟酌這絹上細節。”
鄞冽眉峰一擡，隨即明白了手中握着什麼，連忙拱手敬謝上。
“先謝過趙主事美意，事後必有重謝。”
“瞧鄞爺說的，哪跟哪。對了，若鄞爺手頭緊，可叫小廝給我傳話，雜家隨時助爺一臂之力。”
“多少利息？”
鄞冽心明如鏡，即可反問到。
“三分。想來這點利息對您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趙主事三根肉手指晃悠悠兩下，便收回了身邊，倒是個懂得收斂的精明人。
“成。那我先在趙主事這兒支上三十萬，不管事後成與不成，屆時連本帶利一同歸還。”
“鄞爺豪爽。容雜家片刻轉圜，保證三十萬金鈔，開寶前盡數到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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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趙主事便屁顛屁顛出了天一閣，張羅後續事宜。